何音收拾了一下心情，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傻笑了两声，冲着男人一抱拳，说道：“在下名叫何音，第一次出远门，实在有些不习惯，让您见笑了……”她心里暗叹，这远门出得够“远”的，愣是倒回去了一千多年……
男人也冲着何音抱拳回礼，笑着说道：“在下杨五……谁都有第一次出远门的时候，慢慢的自然会好的……”
原来他叫杨五呀！还好，他不叫李寻欢！
如果他真的叫李寻欢的话，就算刚才把手咬得见了血，何音这会儿还是宁愿相信自己在梦里……那也太不可思议了！
何音正在那里暗自庆幸，一抬头，突然发现杨五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聚焦在她手腕间系着的平安绳上，眼底流露出了一些让她看不懂的东西，她下意识地将宽大的衣袖往下拉了拉，不悦地瞥了杨五一眼。
杨五这才醒觉自己一直在盯着人家看（古人是比现代人有礼貌，何音发花痴的时候都没有这种自觉），不禁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头，却猛然发现何音的嘴唇干得都起皮了……他迟疑了一下，取了只水袋递给何音：“出门在外，也没那么多讲究，如果不嫌弃的话，将就着喝点吧……”
何音连声道谢，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的猛灌了好几口，才又水袋递还给了杨五。
杨五接过水袋，暗自摇头，多少年都没见过这么没有“防人之心”的人了，出于一片好心，他忍不住说道：“小兄弟，出门在外要多留几个心眼才是，这吃食之类的东西，不可轻易接受，小心被人算计……”
“啊？”何音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确实犯了“人在江湖”的大忌——轻信！她前后想了想，发现自己会犯这样低级、幼稚的错误，完全是被眼前这个男人的美色所惑……
说起美色，何音这才有心情细细地打量起杨五。
他的五官并不是很出色，可是合在一起却异常的协调，属于那种越看越有味道的男人，虽然他是坐着的，可是也不难看出他的身材比例也很好，整个人给人一种文而不弱的感觉……
何音越看，越觉得这个杨五像是一个迷，每多看一会儿，似乎就能从他身上多看出一些东西来。
他明明看起来是极清雅的一个人，那一身的气质，合该衬出一个的写意江湖、放舟四海的逸士，可是何音却莫名地从他身上读出了一些别样的味道，冷静、坚韧、孤高，甚至狂傲、决绝……
他身上似乎带着一点点的沧桑，一点点的寂寞，还有一点点的忧郁……
看着，看着……何音突然有种感觉，如果不是他脸上那一抹浅淡的笑容始终未散的话，看到这个男人，她说不定会忍不住想要哭出来……
“小兄弟？”杨五发现眼前这个小兄弟似乎很容易走神，他伸手在何音的眼前挥动了几下，问道：“你怎么了？”
“啊？……呵呵，没什么，没什么……”何音傻笑着挠了挠头，说道：“呃，杨五大哥，你也是要去陈州吗？”
“不是……”杨五摇了摇头，说道：“到了前面岔路我要往西走……你是去陈州？”
“嗯！”何音点了点头，拍了拍手边的巨阙，说道：“我要将这把剑给一个人送去……”
“喔？”杨五装出一副漫不经心地表情，问道：“这可是那把名震天下的‘巨阙’古剑？”
何音再次点了点头，笑眯眯地说道：“是呀，这正是‘巨阙’！”
“这样的好剑要送人呀？”杨五接着问道：“可否告知在下，此剑要送给谁？能否割爱？”
“割爱？你也在寻好剑？嗯，看你倒真像是个习武的人……”何音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杨五好几眼，说道：“不过，这‘巨阙’是有主家的，你知道南侠展昭吧？这剑就是要送去陈州给他的……”
她对这杨五极有好感，虽然大部分的分数都是要加在他的笑容和打扮上，但是那种莫名地感到安心的感觉，还是让她很想交到这个朋友的……如果不是“画影”是有主的，她多半会将这比毫不逊于“巨阙”的名剑相赠！
其实，她心里有些奇怪，按道理来讲，“巨阙”是展昭的佩剑这种事，就算不是天下皆知，但是习武的人总该是知道的吧？这杨五……她探索似的目光直逼杨五的双眸。
杨五却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眼神一时之间也清澈了许多，轻笑出声，说道：“还好，还好……”
“什么还好？”何音一愣，不明白杨五什么意思。
“还好你这剑是送给昭弟的……”杨五叹了口气，说道：“方才远远的看见你手里拿着‘巨阙’，我还以为是看错了，待你上了车，我才确认这真的是‘巨阙’……这把剑原是昭弟出师那年，我送他的礼物……”
昭弟？！原来这位是个蹭边儿的自己人呀！
虽然后面的话，杨五没有接着说下去，可是何音却完全听明白了他的未竟之意，合着让她上车，压根就是人家下的一个套呀！
她挑了挑眉，想生气，却又不知这气该从何生起，憋了半天却也只是冷哼了一声，做了个鬼脸，眯着眼睛说道：“哼！刚才还提醒我‘要小心被人算计’，结果最先算计我的却是你！”
杨五也不反驳，只是笑着从车座底下抽出了一块四四方方的青色粗布递给了何音，然后才说道：“人在江湖，这防人之心，原本就不可无的……你这两把剑，‘巨阙’自不必说，另一把看起来也不是凡品，要知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多少也要遮掩一些才是，不然你进得了陈州，也未必能带着剑见得到昭弟的……”
何音自然知道“巨阙”扎眼，只是一路走来压根就没见着个有人烟的地方，她又懒得拐回破庙去扯那块不知道有没有糟掉的黄布幔，所以才只能带着这两把剑“裸奔”的……这会儿既然有包裹的东西了，她自然不会跟杨五这个自己人客气，三两下便将“巨阙”和“画影”包在一起，让它们相亲相爱去了……
“陈州此时可不太平，你自己要多小心，初入江湖，多看少说，闲事不可多管，小心惹祸上身……”杨五对何音似乎也极上心，耐着性子开始跟她传授起闯荡江湖的一些注意事项……
何音对这些规则性的东西并不感兴趣，从古至今的江湖其实都一直是那样的，甚至可以说，古时候的江湖就和古人一样，都要比现代单纯很多……她在意的倒是如今的那些江湖人物，比如猫鼠王道里的那只老鼠白玉堂……
她耐着性子忍到杨五的话告一小节的时候，赶紧见缝插针地问道：“杨五大哥，如今江湖中都有哪些风头人物？我听人说起过一个什么‘陷空岛五义’，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
“杨五大哥？”杨五显然对这个称呼不太满意，摇着头说道：“天底下哪有行五的大哥呀？若是不介意，你便跟着昭弟一起叫我小五哥吧……”
其实何音这么叫着也觉得别扭，但是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叫，听杨五这样说了，自然乐意，于是笑嘻嘻地叫了声：“小五哥——”
杨五也笑着点了点头，这才接着回答问题：“江湖中的风头人物哪里是好做的，风头这种东西一向都转得快，不知道也罢……不过这‘陷空岛五义’倒还真算得上是风头人物，尤其是他们那个老五‘锦毛鼠’白玉堂，是一刻也不得安生，无风也要掀起三层浪……至于要说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嘛，这就有点难分，他们绝不是坏人，但是也称不上是好人，嗯，这样的朋友倒是可以一交……”
这白玉堂的名字一打杨五的嘴里说出来，何音的心立刻便放进了肚子里，只要不是有猫没鼠，那就不愁没好戏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