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驿馆。
一女子坐在铜镜前,梳回了她那已不再习惯了的发髻。一身先秦的贯口衫,穿在她自己的身上却显得有些陌生了。
帘后的婢女低头走了过去,甚为熟络地将她胸前交立的左祍系好,而后有再陆陆续续地为她穿着打扮着。
她微眯起杏眸,却有了一刹那的恍惚。仿佛眼前的一切还是虚幻。
婢女欣然一笑的声音将发呆的她拉了回来。
“夫人穿着如此落落大方,依旧如同十六的花季之龄。”
女子点头示意了一下,道了声多谢,随后缓缓走出了寝宫。
蔚蓝的天空与那连绵起伏的山峦像是和在了一起,也都是那般似曾的相识。
她轻叹了口气,喃喃道:“如今,这终是得偿所愿了吗?”
那侍婢低了低头,轻笑道:“是啊,这已经是夫人等待的第十八个夏天了,如今总算是甘之如饴了。”
女子没有应声,只是发呆似地看着眼前的山峦,久久没有挪动半步……
可那婢女没有看到的是,身旁的她朱唇微张,无声地说着:言萧,那个人会是你还是姜诸儿?
希望文姜信你的最后一次,没有做错……
言萧,如果那姜诸儿只有五分的像你,那我也便从了。罢了罢了,如此,便也是文姜最好的结局了。
“夫人!”侍女低唤一声。
文姜猛地回过神来,一转头,就看见鲁恒公负手立在她身后。
“恭迎陛下。”她情绪淡淡,恍惚间自言自语地道了声:“聂枢……”
“嗯?”鲁恒公没有细听她说的那两个字。而后便也只是道了句,夫人请起罢,继而踱步走上了正堂。
文姜遂谴人沏茶,然后跪坐在一边,执起扇子为鲁恒公解除闷热。
“虽已到了齐国,齐襄公也不算失了礼数。刚已派人送来了你最爱吃的点心。我已经让下人备在一旁了。”
鲁恒公笑道,侧身对她说。
面前的男子毕竟也是一国之君,文姜心里很清楚他想说出口的不是这句,只是一味的隐忍,导致了这个错误便从开始就已铸成了。
文姜读过这一段的历史,若是他就是言萧,她很愿意让历史在自己面前重演。
但可惜他只是历史上一位不怎么出名的帝王。
文姜唤人拿来了一卷竹简,继而递给鲁恒公:“陛下,这是兄长派人送来的。内容是让小妹于明晚和殿下一同前去齐国宫中赴宴,好尽些地主之谊。与此同时,妾身也早备好了些鲁国的特色茶点,最好也是由妾身亲自送去好显些诚意吧。”
文姜跪着腿有些发麻,虽说在现代已有十几年了,却明显感觉到,自己活在古代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自己果真是在一点点开始慢慢地退步了……
“既然夫人喜欢,那就照办吧。”鲁恒公执起她的手,继而又把炙热的目光落在了起她的脸颊上。
文姜低着头,被这样的目光看着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她忽然抬起头,直直撞上了他的目光。文姜张了张嘴,有片刻的发愣,却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就在那一刹那,她似乎能从他深邃的眼眸中探到了那一闪而逝的忧伤。
她就这样跪在他身侧,没有说话。
文姜默默起身,走下了台阶。如今看来,她已欠聂枢两回人情了,这样,磕个头也不算什么的了。
她扑通一声就跪倒了下去,却差点叫出声来。
尼玛,这古代是什么破烂地板,怎么跪下去那么疼……看那些臣子动不动就是三跪九叩的,怎么也没见他们有事!
文姜酝酿了一下感情,继而抱拳对鲁恒公道:“谢陛下,大……恩……大……德!文姜没齿难忘!”
文姜心里默默思索了一番,双手伸直,向下叩拜。她貌似是在哪个电视剧里看到过,应该就是这样拜的吧……她咬了咬牙,以往那名门闺秀的称号,算是彻底和她沾不上边了。
“夫人请起,怎会如此不小心?”聂枢过来搀扶她的时候,她差点腿软摔在地上。
文姜暗自吐槽,完了,果然是现代呆坏了,这一回到齐国,看着青山绿水的,被聂枢搀扶着手拉着手走在驿馆的后花园里,她还真有些不适应,没有WiFi,没有电脑,没有手机的日子,到是惹得一身清净。
那晚抬头望着那轮明月,她在瓷杯中斟入酒,看着坐在身旁,面带严色的男子,带着鲁国的茶点进入了齐国的大殿尚未冷却,在驿馆里的血液沾染了鲁国国民的哀嚎,温热的茶点换回了一具冰凉的国君尸体。
她看着愿与她共享人世繁华的齐襄公,他扭过头,揉着她的头发:“这样的结局爱妃不满意么?”
“谢殿下。”文姜跪在他面前,叩首,此刻眼泪夺出眼眶,她终究是欠的,耳畔是齐国国民们流传的一首诗:敝笱在梁,其鱼鲂鳏。齐子归止,其从如云。
敝笱在梁,其鱼鲂鱮。齐子归止,其从如雨。敝笱在梁,其鱼唯唯。齐子归止,其余如水……
敝笱也好,文姜也罢。如云,如雨,如水,百姓岂止她内心的难处,他们不过是看到她陪同当今的齐襄王一起出行,俨如夫妻。共享鱼水之乐罢了。她抬头,看着今日良辰好景怕是虚设了吧,他在她身后默默环住她的腰:“十八年了。”
“是啊,十八年。”文姜视线模糊,她转过头看向身后的他,“言萧,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错的时间错的地点,未必会促成一段错的姻缘,朕如今心愿已了,身后乃是江山,身前则是美人。”他站在高台,看着烽火点起,夜夜笙歌的大殿内,众宾欢饮,她垂下眸子,火把在眼中流露出聂枢深深的刺痛。
对于文姜而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誓言还在耳边,眼前已不见伊人。怎知我用一转身离开你,竟要用一辈子来忘记。等到回看过往时才发现,原来缘起缘灭都是命数……
鲁国国民在文姜的摄政之下,鲁庄公将鲁国打理的蒸蒸日上。
襄公在位十二年,为公孙无知所害,襄公死后,国内贵族高氏和国氏用户在营的公子小白回国。另一派贵族则拥护在鲁国的公子纠。两方经过战斗,公子小白先回国就位。他成为了齐襄公之后的齐恒公,开启霸业。从此齐国兴盛,强国之列。
任意任妍办公室。
“言姐夫,哦不,那个言总。这是新一季度的报表,言总?言总?言萧!”子美抱着一堆文案进来,“文姜姐走了!您应该振作起来,好好打造她创立的任意啊,您这不能颓废况且她老人家就是调皮了。”
“我没事,东西放下,关门出去。”言萧靠在沙发椅子上,看着茶几上喝了一半的红酒,“出门的时候帮我带一杯咖啡,加蜂蜜加奶不加糖。”
“好。”子美欲言又止,只能应了一声,推出门。“情况怎么样啊?”邢亮拍拍她的肩膀,“他这样一直呆在任妍的办公室也不是办法,总不能把自己当做空气清新剂吧。”
“那也没有办法,人家文姜就这么玩了失踪,新婚二十四小时都没有满呢,这要报失踪,也不一定能找到。”邢亮靠在窗户口,向里面窥探,“啧啧啧,三个小时保持一个动作,这连平板模特都没有资质啊。”
“你说任姐是去哪里啊?”子美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新婚第一天就失踪,实在是有些诡异啊,像是她的作风,但是总觉得她不是在作死啊。”
“任妍不是原名是文姜么,你说有没有可能就是她又回去了?”子美推了推旁边的小清。“别闹了,她又一个喷嚏过去了?她吃撑的啊,任妍没有那么无聊的,而且文姜这段过去,没有人会想去记得了,你也忘记吧,我们是要过新生活的人啊。”小清看了一眼对面的美工部思林,偷笑一下。
“你不会看上这货了吧?”邢亮望向小清缩在的视线,“长得还没我好嘞。”
聂枢走进杂志社的门口,推开门,拿起一些传单径直推开任妍办公室的门,言萧一看见他就立刻从沙发上起来,他给他倒了杯茶:“你不用找了。”
聂枢靠在椅背上,捶着桌子:“我就不信她就这么失踪了?”
“她这个人,向来来去自由,若是她想走,他人莫留。”言萧看向窗外的天空,湛蓝的帷幕后面,是一场齐国的喧嚣,战火,“愿她安好。”
聂枢看他撑在阳台栏杆上,聂枢叹了口气,搭在他的肩膀上:“我总觉得我老是输给你。”
“那是因为我总是比你先占先机。”
“如果我比你早认识她,结果就会不一样了。”聂枢转过头看着他。
“不见得。因为,这是几千年就注定了的姻缘。”言萧勾起唇角,“她会回来的。”
“我相信。”聂枢勾起唇角,伸出手,言萧看了他好一会儿,握住他的手:“行了,你去照顾徐玉吧,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丈夫的关怀。”聂枢拍拍他的肩膀走出房间,带上房门。
他独自站在阳台上,伫倚高楼,微风习习。“咚咚咚——”子美敲开他的门,“有个说来应聘助理的人等待您接见。”
“我没有发出招人的消息吧。”言萧转过头看着子美,子美向他微笑:“是任主编在的时候安排的,她说您会需要一个助理,至少是她过目认可的人。”
“好,那你让他进来。”言萧坐在椅子上,一双肤色的高跟鞋,她一件黑白格子衬衣外面一件Burberry的trench风衣,手上拿着一个压纹牛皮的小钱包,她勾起唇角,略带一些棕色的头发被风一点点带起,她自然的走进这间办公室,就如同是踏足自己领地一般的威严,言萧抬起头,她那双纯净的眼睛,光是认眼睛就不会有任何的偏差。他勾起唇角,露出久违的微笑:“文姜还是任妍?”
“一杯咖啡,加蜂蜜加奶,不加糖。”女孩坐在他面前,“主编说过,我一来就可以直接为您安排工作了。”
言萧交叉着手指,撑在木制的书桌上,黑瞳中亮出一丝诡异的轻笑,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