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萧带着文姜从餐厅出来,她抱着一瓶矿泉水,呼哧呼哧的喘着气:“这,这家店,我,我绝对不会再来了。”他递给她一张纸巾。文姜朝天睁开眼擦着眼泪,嘴唇都被吃的红肿起来了。
文姜跟着前面带路的言萧,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她低下头,咦?干嘛不走了?言萧看着面前的沈蔓,沈蔓朝言萧对视了一下,朝他轻松走去,拍拍他的肩膀:“谢谢你,给奚淋重新进修的机会,江茨的事我也听说了,让文羽自己保重。”
“那个!”文姜从后面走出来,她擦着眼泪,让沈蔓第一反应是居然,文姜竟然为他姗姗落泪了。
“你可不可以,转告奚淋,我很谢谢他为我做的咖喱饭。”她边抹眼泪边说得让沈蔓觉得像是拍韩剧一样。
“嗯好,我一定转告。”沈蔓看她哭的稀里哗啦的样子,又递给她纸巾,将她抱入怀里,“奚淋走了,又不是不回来,不用哭的那么厉害啊。”。咖喱饭?言萧脸一沉,轻咳一声,走过去拍掉沈蔓那只手,手勾在文姜的肩膀上,低下头微笑:“刚刚的麻辣香锅谁让你吃那么多的,现在哭成这样怪谁啊。”
文姜嗅了嗅鼻子,嘟囔了一句:“我又不想,江茨走了,真的很难受啊。”言萧摸摸她的头发,对一旁傻了的沈蔓回答:“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沈蔓点点头,目送男生勾搭着她的肩膀,朝他们的那辆拉风跑车走过去,香车美女,言萧你走运的啊……
她贴在他的肩膀边,从车玻璃前折射出他们两个的模样。生命中,有一个人可以去惦念,就是缘分。而有一个人可以惦念自己,那是幸福。在她心里,即使再有更多的人在她身边围绕,她也发誓,这一辈子,归江茨。
言萧皱着眉,什么咖喱饭是奚淋做的?不是一直都是我做的么!她如果智商过百,就肯定会猜出来是他做的好么?他一路上都对着个方向盘撒气起来,踩着油门就往高架上开起来,她瞪大眼睛,他这是犯什么病了?这是带她去鬼门关的节奏吧……
“言萧!”她拉着座位上面的扶手,终于忍不住朝他吼了一句,“你是觉得江茨走了太寂寞,想让我们三在下面团聚是不是?”
“不然呢?看着你两鸳鸯分开,我还直接充当司机给你送到奈何桥,不对了么?”要找他冥婚,我都忍了,咖喱饭这种事,你还能想到奚淋去,合着你是觉得我做不出学雷锋的事是不?
“不就是他抱了我一下么,你多大个人,还醋意浓浓的。”她白了他一眼,“江茨活着的时候才没那么小肚鸡肠的呢,他还放我自由,让我跟沈蔓见面。”
“沈蔓那是一般男生么?他那么妖孽。还有,你拿我一个活人跟死人比,在你眼里是不是有骷髅架子的都算生命体啊?”一般人会看上他么!言萧在心里鄙夷,她文姜要是还不知道理由,他真的从高架桥上玩夺命惊魂算了。
他冲她说了一通,发现那头竟然没声了,他转过头瞟了一眼,某人很认真的在思索,思索什么啊!他白了她一眼,专注的开着车。
“……难道那几盒咖喱是你做的?”她音调都比平时高了八度。她恍然大悟的参透了他醋意浓浓的背后本质。
虽然用疑问句,毕竟是戳到他心里了,他装作很不乐意的白了她一眼,明显从一百四十码的速度降回了一百码。
“我的手艺进步了吧?”
“差不多。”她看着对面那个贴着卡卡卡卡卡哇伊helloKitty画报的那辆跑车。
什么叫差不多,你都以为那个是奚淋做的了好不?某人哼了一声。文姜转过头,心里又啪嗒一声,他的车速怎么又飙到一百六十了,这玩速度与激情也不是这样的,就算你不追尾也会让别人追的吧!
“不,我的意思是。你跟奚淋做的简直是差不多了!”她瞪大眼睛,指着他,打着圆谎。要知道江茨死了以后,让她明白,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活着还能成一对冥婚,坚守爱恋的根本啊。
“哼。”看他车速又回到一百码以内了,她才妥妥的叹了口气,想办法离开言萧吧,否则真的是命运掌握在别人的手里,无论你的生活有多精彩。
她看着空中依旧灿烂的阳光,要为别人而活,那个别人已经走了,她踌躇着,是要为自己而活?她从小到大,貌似一直都是听着父王母后的摆布,父王喜爱哪个国家的公子就会订了婚事,所以才会有那个姬忽!半年前的破事,她怎么可能不忘!
齐大非偶!她咬着牙,这次说什么都不要听人摆布了,活在这个时代,难道还要守着规矩,老老实实的做文姜么?这次,她也不想叫什么言文羽。
“你在想什么?”言萧看她眼神中带着一丝激动,丫头不会想到什么齐大非偶了吧?
“改名字。”她拿起车里的水,拧开喝了一口。
“言文羽不是挺好的么?”言萧下了高架看着路况。
“那是你们言家的名字,我跟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好么!我要获新生。”文姜拿出手机,在上面打上两个字,放在隔手机的架子上,让言萧看。
“任妍?”他看了看。
“咳咳,取自于‘混妍蚩而成体,累良质而为瑕’,如果好坏都混为一体,那么再上乘的美玉都会变的一文不值,因此,我只留名为‘妍’。”她朝他笑笑。
“也就是说,你打算去其糟粕,取其精华?”言萧点头,他在医院里停好车位,转过头,“行,我会给你办好身份证的。”
“等下!我的年龄要帮我做成十六岁。”她捂着自己胸口的拨片,“新同学,我总不可能让他们对我有歧义之类的。”
“好。”言萧看她一副要振作的样子,心里还是有些欣慰的,他看着她清澈的眼眸,“你放心,我会一直等你下去的。”
她笑笑,下了车,对着在车里头的他温柔的说:“呵呵,这辈子我选择冥婚,要预约就预约下辈子吧。”
他看着她踩着高跟鞋,高傲的下车向大楼里走去的样子,轻笑一声,不管你叫文姜,言文羽,任妍也好。我只认定你了,冥婚这种事,想摆脱我之前,好歹看看腹黑这个词怎么写。他下了车,走到她身边。
他们两个走在一起,怎么可能会有强大的主角情侣光环呢,毕竟一个才到人家一米八的肩膀,最主要的是还依靠了那双高跟鞋,她一张小巧的娃娃脸,乍一看,哥哥带妹妹出来看病啦?
女孩的脸上本来就没什么血丝,外加上吃完麻辣香锅以后的嘴是肿红肿红的,肯定第一反应是得了什么病之类的,我为什么要交代这些……
因为……“那个,请问下,你要挂什么?”那个女护士见他走来,直接是忽视文姜问第一眼看过去就冰山霸道的美男。
言萧无视她,直接拉着文姜走过护士台,往门诊楼梯走去。按了往下的按钮。文姜环顾周围,肘子捅了捅他的腹部:“为什么我总觉得护工阿姨都在看我们,我们脸上有什么字么。”
“不是看我们,是我。”言萧自我感觉良好的拉了拉敞开的套衫,朝她皮笑肉不笑的讽刺一句,“你以为他们都像我和江茨一样那么没眼光么?”
她刚要用她十公分高的鞋跟直接戳上他光滑毫无褶子的皮鞋上,他却一把拉住她进了电梯,按完B1,直接将她贴在电梯里,覆上她的唇,整个口腔都热乎乎的,她瞪大眼睛,这他整个人都压在她身上,文姜第一反应是,她的鞋跟怎么那么短,踹不到他的皮鞋啊!
他闭上眼,将她好动的舌头压下去,一点点霸占,最后她是被挣脱的实在是没力气,“叮。”他起身将她松开,擦擦嘴角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留下她一个人呆呆的张大嘴,你!她咬了咬唇,一脸羞耻的跟在他身后,想骂他个耍流氓,但明明想攻击的人是自己好么,就被他这么占便宜了?她愤愤的看他喜笑颜开的嘴角,呵呵呵,那个弧度,是多少年没笑过了啊……
地下室的温度比上面起码低两度,他熟门熟路的转进一间写着告别室的房间,推开,里面的老伯伯问他:“你找谁?”
“我是昨天来过的,这是单子。”他从皮夹里掏出两三张凭据,面无表情的问,“让我看看尸体。”
“哦好的。”老伯伯看到凭据,立刻让他们跟着他朝里走。在一排的大冰柜里拉出半个床架子,他说:“实在是太重了,如果你们要告别,我劝你们就这样告别也一样的。”言萧看了眼文姜,文姜点点头。
那个老伯伯把布拉开,那张烧焦的脸是真的是一点也分不出来谁是谁的样子了,但是那个消瘦的脸,明显还是江茨的样子吧,文姜皱着眉头,她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肯定是有些害怕的。她大着胆子,靠近他:“江茨,我是,我是,文姜。我……”她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没有再见的离别,很简陋,却又昭示着,他们的不舍而已吧。
“人一般都是死三次,一次是你现在所经历的,一次是即将举行的葬礼,还有一次,是……”她忽然蹲下来,近看他烧焦的脸,还有紧闭的眼睛,“当我真正忘记你的时候。”
她闭上眼,眼泪滴落下来,言萧看着趴在他身旁的文姜,那天她告诉他:“即使要穿着婚纱来葬礼,她也会穿的美美的,拿着白色的捧花,胸口是他给她戴上的项链,做一场浩浩荡荡的世纪冥婚。”
在我还依稀记得的光阴里,那天,雨下的很大,言萧请来的人不多,因为之后才知道,江茨与我一样,在那所学校里,即便是同班同学,也没有几个认识的人。文姜在电脑上敲下每一个字,她摘掉眼镜,看了看窗外下起的雨,拿起杯子,却发现杯中的咖啡已经喝完了。
黑色的衣服,在草坪上,坐落着一个白色大理石的墓碑,大而有力的压制着这一整片绿化,周围的风雨交加,四月的天,却吹出了秋季的冷,就像是他生前的霸道冷峻一般,强势的告诉在场的所有人,他的离去。
文姜穿了她设计好的一袭白色婚纱,黑色的高跟鞋空落落的走在这条本是两个人一起走的路上,她拿着捧花,脸上带着笑容,与周围的黑衬出她的独特美,胸口的拨片也开始折射出不一样的光线,像是这是它唯一认定的女人。
这场没有祝福,没有戒指,没有欢笑的婚礼上,她却做了最美的新娘。
原谅捧花的我盛装出席,只为错过你……
“文姜小姐,你愿意与江茨先生在地下的生活中依旧携手相走,不论未来有多害怕,有孟婆汤和奈何桥的威胁,你愿意依旧牵着他的手,陪他一起走过么?”
“我愿意。”她朝司仪苍白一笑,这是第一次,在隆重的场面上出现婚礼和葬礼并存的司仪。
“我正式宣布,江茨先生和文姜小姐,冥婚完成!”一片隆重的掌声中,她转过头,看到的是江琼静静落泪的脸庞,还有言萧眼里折射出的沉默……
那天江茨的父母都没有到场,因为江琼后来告诉文姜,他们的生父并不是现在的江氏,江母走了以后,江茨就变得不再微笑,寒冷的对着任何人,而你是唯一一个让他笑过的人,江茨的一生太累,让他早点和母亲团聚,大概也是件好事吧。
葬礼结束以后,她脱下婚纱,看着在门口等她的言萧,她朝他笑笑,言萧却白了她一眼:“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也为我举办一场世纪冥婚?”
“哈?”她轻笑一下,“你?没可能。”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身份证,勾勾唇角:“不可能?”
她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身份证,抱臂抬眼,叹了口气:“等你死了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