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酒吧门前的水洼倒映出熟悉的人影,他打着伞站在门后,皮鞋在寒冷的风中静默,他推开门,文姜下意识向门口望去,他单手插着裤袋,用力的扯掉黑色西装上的领带,可无名指的戒指让她刺眼,也无言的刺痛了她。
她站在台上低吟,眼神却不曾离开他的举动。他冷淡的注视着杯中的vodka,瞟了一眼台上的女人,目光便不能再离开。
时间在那一刻抽吸停止,一身淡淡的粉色旗袍,半坐在古筝面前,长发自然在一边垂下,眼帘半睁,本来她就与这样的金迷纸醉格格不入,却依旧在台上冷静的驻唱,就连身后的伴唱和吉他手也能为之应和。
高雅,总是相对于低俗的……
她那样的气质也怕是过目不忘了,那天,望着她孤单无助的背影,他也只能是驻足相望,想过许多种重逢的画面,想过她身边的人不再是他,却不曾想过她出现在糜烂的酒吧里。
她离开他之后是走投无路,才会驻唱的吗……
言萧太多话哽咽在喉咙,这张熟悉的脸朝思暮想的人,就站在台上,这般的贴近,却触碰不及,他闭上眼睛,轻轻感受她一曲一弹一唱。
文姜闭上眼,手指熟悉的触线,轻吟:蝴蝶翩翩徘徊山水之间,怎比春留恋莺莺燕燕,谈一曲天涯何处觅知音,怎比你我握紧琴的弦……
沧海桑田化作往事生烟,问君几多愁在眉间,不论你我之间隔千山万水,好比鸳鸯湖畔遇情缘……
文姜滑动着弦,轻快的曲调在心底唱出了别样的呼唤。泪却缓缓滴落,染指不停曲,回忆突然翻滚,搅动着四周的伤痛,昏暗的灯光略过她的脸颊,只有绚烂的灯才能遮盖她的疼痛。
半年前她离开他,就发誓不再回去,更何况他现在怕是有妇之夫了吧。
说到底,立交桥是场梦罢了,只为独木桥,相望却不能相守……
时间静默在唱台上,坐在下面的人都喜欢这个和别的酒吧不同的歌手,她向来不唱那些快节奏的歌曲,穿着演出的衣服也较为素净,声音纯净的如同涉世未深,脸上的妆容也简单的看不出化过。可酒吧的生意倒是好的离谱,总是为她坐到酒吧关门的也大有人在。
一曲终了,她叹气,半载光阴,斗转星移。
原本文姜心里也怕是心里填满的人只有江茨了吧,可此时,她站在台上,望着在那里晃着酒杯看着酒的男人,心里一下子被翻腾出过去的不舍,泪水多少次想要流淌,都在此时滑落,她闭上眼,让泪流尽后,缓缓起身,是时候该忘了。她有礼的对台下的人们福了福身,想装作没有事的样子,起唇微笑颤抖的说:“言文羽告退。”
台下一片掌声四起,她习惯的朝后台走去。
她踩着锥跟鞋,无力的走进化妆间,疲惫的靠在自己的位置上,她静静的打量着镜中的人,夜夜笙歌,白天还要照顾江茨的关系,她没有刚刚穿越来的时候那么轻松了,满脸疲惫,像是几天都没有好好合过眼般,眼圈浓浓的深陷进去。
她揉揉太阳穴,喝了口桌上的水,换了身厚厚的黑色羽绒服和牛仔裤,背上背包,思量正门出去怕是又要被堵着喝酒,只好朝后门溜出去。
换完装的她清纯可爱的像一个初中生一般。明明是读初中的年龄,内心早已成熟到二十多岁,一出门,刺骨的寒风吹得她瑟瑟发抖,她小跑步的朝大马路边走去,两手捂着脸颊。
忽然一只有力的手从后面环住她的腰,一把拽过她,将她一下子靠回了后门板上,她惊呼一声,想反抗却不舍,言萧本来以为她会对他说什么,会激动会哭,可她就这么静静地离开,他冷漠的白了她一眼:“喜新厌旧的真快。”
“你……”她诧异的说不出口,半年未见,他话如此刻薄起来。
“在齐国做****的时候也未见你变心比现在快啊。”他尖酸的嘲笑,俯下身在她耳边轻轻吐出,“江茨算男人么,让一个女人出来卖唱。”
“不用你管。”她撇过头,不想看到他手指上的戒指,内心被什么揪了一下的疼,“你还是去照顾你的江家大小姐吧。”
“江家?”原本,他还对这个女人存留一点同情,可文姜似乎变的让他陌生,他轻笑一下,“原来你还会看报关注我?”他靠在墙上,眼脸下遮不住的哀伤,此时的冷风像是他的冰冷一样:“你稍微了解我资讯也很正常,狗没了主人也会去找。”
她低下头,半年来,即使失去了联系,也从未间断过对他的了解,江茨也看得出来,她每天都会特地走路过书报亭的路,瞟一眼头条是不是有他的讯息,家里的报纸里十有八九是有他内容的。酒吧里的客人谈论的话题,但凡有言萧的,她竟然会羞涩主动为人家客人敬酒。
江茨跟她闹过多少不快,可她就是执着的不肯失去他的消息。今晚见到他,她多少难熬,忍住多少往下掉的泪水,看到他的婚戒,更是想避而远之,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保护他罢了。现在却形同陌路,她想不在他面前落泪,憋着沉默着,直到不能呼吸,她低下头。
言萧插着裤袋走到她面前,冷冷一笑,锋利的话语往她心头里戳:“只是吧,狗会对主人不离不弃,人倒是势力的很。”
他走步的声音并不重,却一下下的扎进她心里头,在他走后,她环住自己,坐在门后面,失声痛哭起来,像是没了脊梁的人,软软的蜷成一团,任凭冷风往身体各处钻,她也只顾着收拾心里流淌出来的冰水,无力抽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