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
这里有着一望无际的蓝色天幕,星星点灯般释放出圣洁温柔的光华。
蓝色的天空,蓝色的大地,就连极目的远方都是蓝色的。
蓝色在流涌,在跳动,在旋转,伴随着点点星灯,就像神秘的星辰大海。
蓝色是万物的基调,例外的,唯有不远处那两座殿堂。
一红,一白。
白的明亮、圣洁,四方的巨大的殿堂上,有着白玉般的石阶,绿树成荫假山流水环绕,那高处薄薄的轻纱随着风儿轻舞,拨撩着人儿的心,四周的白色墙壁上的镂空精致而美丽,美轮美奂,恍若天堂。
红的阴暗、神秘,那红色暗沉的纹理遍布着墙壁,四周层层叠叠把整个殿堂围得密不透风,把一切探寻的目光阻隔在外。深沉的暗红压的人喘不过气来,而那四下敞开的大门,就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大口,阴深恐怖。
此刻,一个小小的人影,正在这恐怖的大殿前,拾阶而上,不多时便缓步到了门口。
穆月在大殿门口停了下来,缓缓回头,看着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殿堂,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
那一瞬,她仿佛回到了公元三十世纪,看到了那时候车水马龙的集市,飞行器在天空上漂浮的殿堂之间穿行,联盟的旗帜迎风招展……
或者,人们的意识,进入精神网络中,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即便那时,她这医者圣堂也仍是安静的,只不过不会如现在这般,凄清冷寂,毫无人气。
只是无人知晓,外表看起来仍光华夺目的医者圣堂,内里已是一片废墟,所有构建医者圣堂的知识都是混乱且残缺着,而能重建医者圣堂的,唯有她自己。
毕竟,这里是她的精神世界。
这里所有的一切皆是由穆月的精神力构建。她,是这里的主宰,万物因她的一个念头而改变。
可她,唯一不能随意改变的,便是这两座殿堂:医者圣堂、死亡圣殿!
那可是三十世纪人类心血凝成的精华阿!
两座殿堂,是用混合着知识的灵魂力量,用着特殊的方式,弯折、镶嵌,一点点的堆砌起来。
一座殿堂,便代表了一种职业的极致!
医者圣堂,代表着医道的巅峰,又或者,在她原本的世界,叫做炼药师。
原本的医者圣堂,是她自己建造,医者圣堂建成之时,便是她成为联盟最年轻的炼药师之日。
可……
穆月回头,望着死亡圣殿,这,却不是她建造的。
死亡殿堂,乃是她继承而来。
精神殿堂,乃是可传承之物,代代流传不息,可若要传承下去,大多需要继承者同意,而死亡殿堂的继承,却并不是她的本意。
穿越之前,她正与一个朋友交流,拥有精神网络,两人便是远隔万里,也十分轻松。
可,不知为何,她失去了意识,再度醒来,已换了身体,到了如今的世界。
一夕之间,形体换,世界变!
她精神世界中的医者圣堂,只留下了一个虚影,而今的医者圣堂,还是她这些年重建而成。
医者圣堂虽消失,她的精神世界却生生地出了一座死亡圣殿,这一得一失,如同等价交换一般,极为公平。
精神殿堂,若是自己建造,用处虽不小,丢失之后,却并无太大的影响。可若平白无故地得了一座,且自身并不是这种职业的巅峰,那么继承者,便要在精神殿堂里接受训练。
如同如今,她的身体不得不进入假死状态,意识进入精神世界,来接受死亡圣殿的……杀手训练!
她的身体无病无痛,却让爷爷忧心多年,而她,也因为死亡圣殿的训练,延缓了灵力的修炼。
训练,痛苦,折磨,浪费时间。
可怨?
她,心甘,情愿。
医者圣堂,死亡圣殿,这些,是她变强的最大倚仗。
她无怨,可她恨!
恨她不够强!
若不是她不够强,便不会逃离家乡,远离亲人,有家不能回。成为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唯有爷爷与她相伴。
只要她变强——
……
唯有,变强!
穆月再不迟疑,迈入死亡圣殿。步伐,且缓,且坚定。
辽远的蓝色天幕,流动晶莹的光芒,仿佛都不再浮动——那光,到底是希望,还是寒芒?
……
外界,穆月的房间门口。
顾健柏双手伸的笔直,死死地挡在房门前,双唇哆嗦着,怒视着眼前的人。
“你、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灯光下,谢煜棱角分明的面庞上带着少有的温和,眸子里含着细碎的笑意,人畜无害的仿佛邻家少年。粗布麻衣,也掩不了他一身的矜贵。他双手托着一个木盆,缓缓地说:“顾老,穆兄弟已半月未曾梳洗。”
他只是想起自己初至的几天,穆兄弟对自己的态度,虽算不上客气,可他照顾伤患的手艺,却是不俗,对自己,也算是尽心尽力。
如今,只不过是角色调换了罢了。
谢煜如此思量,顾健柏却是想都不想,毫不客气地拒绝。
“不行,绝对不行!怎么能让你……”他眉头紧紧地皱着,能夹死苍蝇,刚要说什么,却一下闭了嘴,重复一遍:“怎么能让你来?你放下,一会儿我给他搽拭身体。”
谢煜抬眼,望着顾健柏,眸子清澈无害,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区区小事而已,顾老前面的忙,我帮不上,这样的小事还是做得的。”
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暗芒。顾老,已经拦了他许多次。
谢煜猜忌,殊不知,顾健柏才是最崩溃的。都五六十岁了的人了,一张老脸居然还发烫,索性他皮肤又老又黑,满是皱纹,对方一时半刻还看不出来。
月儿一个姑娘家,即使是女扮男装,又如何能让他这么一个陌生男子进她的闺房?甚而给她梳洗?
偏偏,月儿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告知别人她的真实性别,否则哪里会如此麻烦?
深吸了一口气,顾健柏的心情,终于从看见谢煜端水的举动时的心血上涌中,慢慢平复下来。
他张张嘴,又张了张嘴:“她,她……她有洁癖,不喜欢陌生人碰她!我来就好。”
洁癖?
谢煜微微挑眉。
他怎么没发现?穆兄弟给他换药之时,面对那血淋淋的伤口,可是淡定的紧,那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况且,如今穆兄弟昏睡着,没有意识,便是真的有洁癖,也不是什么问题。
况且,即使顾老已经多次说会给穆月搽拭身体,他却从未见过。
巧合?
顾健柏不待他反驳,已劈手夺了他手中的水盆,按在地上,伸手去推他,面色严肃:“你身子还虚着,不要熬夜,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谢煜不着痕迹地打量顾健柏一番,烛光摇曳,顾健柏抿着唇,面色紧绷,防虎豹一边盯着自己。
谢煜缓缓收了目光,也不强迫,心里不知在思量这什么,慢慢道:“既如此,便劳烦顾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