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以前就听说过我们湖南有个风景独特的张家界,而且是第一个国家森林公园。我以此为荣的同时,更想亲眼目睹她的风姿。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我近在张家界隔壁,却不能先睹她的丰姿,岂不遗憾?
于是,1991年的金秋,当我拿到了我这一生中的第一笔工资,就背上了简单的行囊,约了一个与我同样向往张家界的朋友,兴致勃勃地踏上了去张家界的列车,开始了我们的“穷游”。说穷游张家界,是因为我们都是口袋里钱不多的旅游者。
那时的张家界山上人工建筑还比较少,展现给我们的都是原汁原味的自然风光。我们花几块钱请了一个经济实惠的“导游”——买了一张导游图,按图索骥,一个景点一个景点地慢慢欣赏,细细品味。
走进张家界,你会为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而赞叹不已。在这儿,有天作之合的“天下第一桥”飞架在两座山头之间;有气势宏大的点将台,在台上俯视,台下肃立的千军万马尽收眼底;黄龙洞里稳稳耸立的定海神针使游人仿佛走在龙王爷的水晶宫。
常言道“高山伴好水”,大自然对张家界的偏爱造就了她美不胜收的山色风光时,忘不了甩一条如银带般缠绕山间的金鞭溪。溪水柔柔地傍山而行。于是,山因水而奇,水因山而秀,山水相映成趣。望着那清幽的溪边泉水,同行的朋友忍不住掬一把入口,饮罢作出一副似被美酒陶醉状,摇头晃脑“啧啧”直赞。我经不住诱惑,也喝了一捧,果然那清纯甜美的味道够沁人心脾,让人神清气爽,旅游的疲劳也一扫而光。坐在紫草潭边,望着静静的潭水中漫游的小鱼,让我生出无限遐想,体会到生命和自由的可贵。
张家界不仅山美、水美,人也好。如今仍忆起当年游到天子山的一个景点时,天色已晚,人却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那时我们可真傻眼了,不知如何是好。是附近的一位老农盛情留住了我们。晚上,我们与老农一家共进晚餐,地道的山野菜味和主人家热情真挚的笑脸至今想起仍记忆犹新。我在心里暗想:下次如若能再来张家界,一定要拜访这户善良的人家。这一夜,我们在秋虫的伴唱下很快进入梦乡。天亮以后,我发现屋外山坡上尽是黄灿灿的野菊花,开得鲜艳而热烈,好像主人家的笑脸。
就在那次“穷游”了张家界以后,1998年五月,我与几个朋友一道,再一次游览了此风景名胜。时隔多年,张家界的风景依然是那么美丽迷人。五月的张家界满目尽是翠绿:绿山、绿水、绿树、绿草、绿藤,连空气似乎也是透明的绿色。对于久居都市的人来说如入绿色仙境。来到黄龙洞,望见那根神奇的定海神针依然挺立,听说旅游区为它投保一个亿,一时传为佳话,足见人们对张家界的热爱。
上得天子山,想觅当年那户老农家时,却发现记忆中的木屋瓦舍已不复存在,代之以一栋红光闪闪的琉璃瓦楼房。当时的心情难以描述,欣慰中透出些许失落。放眼望去,发现山谷间架着几条银线,原来是天子山还新建了索道。缆车在索道上跑得正欢。索道给许多人解除了登山之劳苦,但是,我却愿意凭自己的双脚,脚踏实地,实实在在地去体会旅游的苦与乐。没有旅游中的苦,又哪能体会到其乐无穷呢?我就是这样一步一步走完这次旅途的。
最后,当我们游览到金鞭溪风景区时,才发现路上已铺上了大块的石板。石板路沿溪而行,蜿蜒向前,路被景区的工作人员打扫得一尘不染。我不忍心穿着鞋践踏这光洁可爱的石板,于是,脱下鞋物提在手上,赤脚走在金鞭溪。过往熙熙攘攘的行人都对我侧目而视,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光打量我。连朋友们也取笑我是“赤脚大仙”,而且端起相机把我这副形象留了下来,说是要当作以后的笑柄。
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为什么一个身着时髦衣着的年轻女子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光着脚呢?其实,他们又怎知我心之感触呢?赤脚走在石板上,一股清凉自足底直冲脑门,初夏的湿热和连日来旅游的困乏随之而消散。生活的烦恼、工作的压力、情感的失意等等不如意也会随着你一脚一脚地踏过而被一点一点地甩掉。在清清溪水中洗濯双足,就如同洗涤我的灵魂。清水洗去的是我的浮华与虚伪,留下的是踏实与真诚。顺手摘一朵溪边的无名小花,脑子里陡然生出一句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似乎自己就是那东篱采菊的陶渊明了。
赤脚走在金鞭溪,是我和大地最真切的接触,也是我和张家界最亲近的接触。人生或许就应如此脚踏实地地向前走。路越往前伸,我的视野越开阔,在不知不觉中我已走到了目的地。
赤脚走过金鞭溪的我自觉心境平静而宽容,另有一番与以往不同的豁达。如今,当夜深人静时,我又把那赤脚走在金鞭溪的滋味与感觉翻出来品味品味,回忆如昨。
金鞭溪,你已流淌进我的心中;张家界,你已深深刻在我的记忆里。
张家界,我还会第三次、第四次来看你,哪怕届时已白发飘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