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巅,千载银杏树上某个巨大的枝桠处,云凡翘腿躺在上面。双手随意的搭在脑后,眯着眼睛享受着秋日里的艳阳。转动的眼珠透过那丝隙缝,不时打量着山巅的情形。
某刻,山巅突兀的出现一道身影。不知他从何处来,也不知他何时来,仿佛一直就在那里。全身笼罩在一袭黑袍之中,黑衣人独立山巅孑然而立,更显几分旷远幽邃,深不可测之感。
“要不要每次出场都这么酷炫呀!”微眯的眼睛蓦然睁开,云凡慵懒的翻身坐起来。
身体顺势向前一伏,好似乳燕投林一般,头下脚上向着地面冲去。身在空中,云凡散开全身肌肉,腰腹猛然用力,一个漂亮的前空翻,稳稳落在地上。
“老头,看我给你带什么了?”在粗壮的树干后转了一圈,再出现时云凡的手中已经多了两只烤鸡。细密的油脂从金黄色的表皮上渗出,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味。
“算你小子有孝心,知道我老人家好这口。”苍老的声音传出,黑衣人也不客气,伸手抓过一只,两人面对山涧席地而坐,开始享受美味大餐。
不同于云凡的狼吞虎咽,黑衣人却是细嚼慢咽,动作优雅华贵。白皙的手掌将焦嫩的鸡肉一条条撕下,缓缓放入嘴中,清雅的眼神中露出满意的神色。
很难想象,那样苍老的声音,却有着这种只有年轻人才有的体征。云凡也曾怀疑过,只是他越是认真的看,就越是看的模糊朦胧。
在云凡进入青玄山后不久的一次砍柴中,黑衣人出现并开始教他灵符术。用黑人的话来说,云凡有成为灵符师的天赋。
云凡也曾怀疑过,这黑衣人会不会是给小女孩吃棒棒糖的怪蜀黍,但在随后的过程中感受到黑衣人真诚的关怀后,这种想法便是被他丢到了九霄云外,开始认真修习灵符术。
运起宗门功法,虚空之中无数灵气光点急速浮现,向着云凡汇集而来。
看着眼前的情形,黑衣人暗暗心惊。当初的云凡,在修习这套功法之时,首次感气,次日便可引灵入体。而被誉为青玄山百年一出的天才的他,达到云凡这般境界时,也是足足花了十日时间。到如今不到一年,云凡虽说没有修为,但这引灵入体的速度,怕是宗门中聚灵六层的弟子也比不上他吧!
而关于云凡体内的封印,他也曾探查过,却是没有丝毫办法。在他刚刚接触到封印的一丝力量之时,就被其上传来的巨大的力量震得全身气血翻涌。他毫不怀疑,若不是他见势不对及时收手,单凭那一丝封印之力便可令他吐血重伤。
那封印的力量,以他现在的修为境界根本无法理解。可就算是无法理解,他也能模糊感应到其内隐藏的令人心神战栗的力量。
他有一种预感,云凡的身上,隐藏着一个惊天的秘密。只是如果可能,他宁愿云凡永远也接触不到。可以预见,那未知的领域里,必定危机重重。
“老头,我要开始了!”在黑衣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云凡已经完成了引灵入体,从地上敏捷地站起身来。
控制着体内的灵气小溪缓缓流向手指,指尖之上一团白色的雾气渐渐凝聚。循着记忆中老头传授给他的符文印记,云凡伸出手指对着面前的虚空慢慢划过。
手指所过之处,指尖的白雾在虚空中留下淡淡凝烟。在云凡精深的画技和纯熟的控元术下,这道痕迹粗细均匀,旋转弯曲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洒脱。凝烟在虚空中微微颤动,光暗明灭间,闪烁出玄妙的波动。
此符名为留影符,顾名思义,符成之后可以记录音像。留影符横三纵三,由六道符文交织而成。
一道!二道!三道!
云凡全神贯注,在虚空之中刻录符文。而在这种连续的刻录下,云凡指尖的白雾也在急速消耗。
第四道,云凡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第五道,灵气白雾已所剩无几,只余下薄薄一层萦绕指尖。
高度凝聚的心神不敢有丝毫放松,云凡继续开始刻第六道符文。1/4,1/3,1/2,云凡的脸色微微发白,手臂之上因为大力而青筋凸起。
终于,指尖的灵气白雾在4/5之时消耗殆尽,云凡被迫停下手指。飘浮在空气中的灵气凝烟,仿佛也失去支撑,开始缓缓飘散,消失在虚无之中。
黑衣人静静的看着云凡,由于封印的存在,云凡不能在丹田之内容纳灵气,只能凭借每次修炼之后,身体中所容纳的那些灵气来进行刻画,这也直接导致他在灵符的刻画中后劲不足。若非如此,以他的天赋,这留影符怕是早就可以完成了。
没有停顿,云凡再次跌坐在地,引灵入体,开始再一次的循环。
修炼消耗,再修炼再消耗,这样的循环在不断重复,而时间也是随着这样的循环在悄悄流逝,从下午一直到了晚上。
黑衣人静静坐在山巅,极有耐心地纹丝不动。而在他的对面,云凡还在苦苦支撑,浑身上下的衣衫已被汗水打湿,漆黑的长发因为汗水的浸透黏连在额头之上。
大半天的灵符刻画,在肉体与精神高度消耗的情况下,他一次次的面临虚脱,又一次次的咬牙坚持下来。到得现在,他的脑海中已经处于空白状态,只是凭着那丝不屈的意念,还在机械地重复着修炼消耗。
坐直身体再次运转功法,引导着灵气细丝进入体内。
“啪!”
好似瓷器碎裂的声音从体内传来,仿佛突破了某种桎梏,引灵入体的速度立刻提升。
云凡疲惫的脸上掠过一丝喜色,以往的经验告诉他,在这种速度的提升下,体内所存储的灵气数量也是能够有所提升。
引导灵气在体内聚集,直到鼓胀的感觉传来,云凡方才依依不舍停下。站起身来,云凡对着身前的虚空再次抬起右手。
一道!二道!三道!四道!五道!
1/4,1/3,1/2,3/5,4/5……
在最后一指落下之时,原本虚浮在空气中的灵气凝烟突然变得清晰起来,蒙蒙的青光从其上散发而出,交织成一个神秘的符号在空中旋转。
“成了!”向着天空打出一拳,一抹狂喜在云凡脸上浮现。一年时光,他终于成功画出了留影符!
“不错,不错!”激动之下,黑衣人连说两句不错。能在这样的状态下还有所突破,除了他的天赋之外,更让他看重的是云凡那种坚韧不拔的精神。
“既然成功画出了符文,接下来便教你制作灵符吧!”右手在腰间抚过,黑衣人的手中凭空多了三样东西。一个瓷瓶,一张纸,一支笔。
“这是什么东西?”看着黑衣人手中的物事,云凡好奇道。
“这是符笔,他能帮助你输出灵力时更加平稳;这是紫茎麻做成的符纸,紫茎麻是丛林之中以凶兽为食的一种植物;这个瓷瓶里面是凶兽的精血。有了这三样东西,你才能将你所刻画的符文定格在符纸之中,做成可以随身携带使用的灵符。”黑衣人一件一件如数家珍。
有了一次成功的经验,再次重复便简单了许多。右手执着符笔,笔尖蘸上凶兽精血,云凡在紫茎麻符纸上开始刻画留影符。
一笔!三笔!六笔!
留影再次被刻画而成,刺目的光华闪过,旋即又归于平淡,云凡制成了他人生中第一张留影符!
惊讶的神色在黑人眼中一闪而过,旋即便又释然了。第一次制符便能成功,这种对一般人来说很困难的事情,放在云凡身上却也不算什么了。这小子,若不给你来点出人意料的举动,反倒是件让人意外的事情。
山巅,黑衣人看着云凡开心的笑容,萦绕他心头的那个疑问再次浮现。
他究竟,从哪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