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间又是一个5.12。汶川地震给人们留下的还是那么触目惊心。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情景还是那么令人感动和震惊。
而重灾区青川,虽然与我地隔一方,但对它的关切程度不亚于任何一个地方。那是由于震后的不久,我儿子毅然决然地参加了地震救援工作。作为我与儿子之间,面对这次灾难,意见从来没有这样一致过。那是一个个不平凡的紧张日子,我也面临着舍得和不舍得的矛盾交错中。
这是一年前,我俩发表在不同地方上发表的文章。
儿子好样的
这几天我一直心浮气躁,只要一回到宾馆,就相随着电视,密切注意着汶川地震的动态。认识都江堰及汶川线路是在去年到九寨、黄龙时历经它。那熟悉的山势,那湍急的岷江,那神奇的一个个小镇。好像地震的每一个点都似曾相识,好像救出的每一个人,都与我息息相关。我的泪总是侵袭着我的双眸,依靠湿毛巾才能调整我与电视的焦距,继续我心的起伏。
昨天我收到的一则短信,让我在返程的列车上好一阵狂喜。
“老爸,我报名参加了抗震救灾队伍”,这是我儿子发来的。我当即给他回复:“儿子,好样的!”
儿子大学毕业后参加工作,独生子,80后,目空一切却事事难成,不问政事而追求享乐,典型的80后作风,总是令我们忧心忡忡。这之前往往拿我们一生轰烈的君子之心去度其“小人”之腹,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气急败坏。没想到在祖国最需要的时候,他毅然决然地表示了他的决心,据说下星期就要出发去地震一线工作。难道是我们对他估量有偏颇?难道是我们对80后认识上有误解?一路的颠簸,一路的反思,唉!最亲近的人,往往是最不了解的人?!
与绝大多数父母一样,我们也相当关爱自己的独生子女,他要奔赴地震灾区去,肯定是相当担心的。担心那里的余震,担心那里的疾病流行,担心他处处都有的危险。甚至于担心他平时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到那里怎么生活啊!想到地震后第一时间奔赴到那里的子弟兵,想到年事已高身先士卒的敬爱的******,想到灾区人民的急需,一切都释然了。他虽然是我的儿子,但他首先是祖国的,民族的一员。他有他应尽的责任和义务。报效祖国,不是一句空泛的语言,他应该履行他的这一切了。
儿子就要启程了,这次行程不会很长,但他人生的道路我看正是新的启程,却相当遥远。我相信,通过这次灵与肉的撞击,他会得到一次难得的锤炼,这是人生不多的机遇和挑战。我默默地祝愿他,很好的完成祖国交给的任务,也祝福他胜利完成自己人生的使命。
儿子,好样的!
2008年5月20日
青川,我们来了!
早上7:30从成都出发,中午12时左右,我们到达目的地青川县七佛乡芙蓉村。蜀道难,虽然沿途公路已经开通,可是山石的嶙峋与公路两边的落石不免让人担忧。
不知道为何缘故,我们与第一批队伍一直无法联系上,到达七佛乡后,一问起关于救助队的驻地,一位大姐立刻站了出来,“你们是来找熊队长吧?”说罢便骑上摩托领路。
在一处简易的民房边,第一批队伍远远向我们招手欢呼,像是见到了久违的亲人,互相握手、拥抱、拍打对方的肩膀。大家都黑了、瘦了。昔日白白胖胖的涂振波、娇小的朱小身上都留下日晒灼伤的痕迹,熊队长眼部几天前被虫感染,至今依然又红又肿。大家都辛苦了!
危险无处不在
说到危险,我们非常感谢第一批队员给我们总结的经验。
“如果听到轰隆声,而附近又没有车经过,就赶紧撤离房间。”小涂神秘兮兮的告诉我。余震时有发生,而我们经常办公的民房并不安全,房顶还有深深的裂缝,一旦发生意外谁也救不了。
“明天会降暴雨,暴雨比地震更加可怕,上山的工作必须停止。甚至地没干都不要上山!”柳大姐这样叮嘱我们。强烈的地震之后,山上的土石已经松动,暴雨降下,极有可能造成山体滑坡。
“这个袋子里面装的是雄黄,晚上睡觉时拌上点,撒在营地周围。山里面蛇很多,虫子也很多。如果还来下一批队伍,记得也要告诉他们。”“老板”郭俭是这样吩咐的。
熊队长说:“我们的帐篷驻扎在半山腰,余震时千万别惊慌乱跑,山上的落差大,摔下去就完了。”
危险无处不在,但是最危险的时期已经有我们的好同志撑了下去,我们没有理由去抱怨、退缩。我们会更加坚强地屹立在这片战场!
送别
经过简短的交接仪式,和各项工作的详细移交。第一批救援队将回南昌。我悄悄地问小涂,你想家吗?他突然眼圈一红:“不想家,那绝对是假的。”
最依依不舍的是在一起同甘共苦的乡亲们,他们紧紧抓住队员们的双手说,“舍不得你们走啊!”话说得很朴实,湿润的眼眶胜过千言万语。那位骑摩托车带路的热心大姐也突然出现在熊队长面前,用沙哑的声音说:“熊队长,听说你们要走了,让我送你们一程。”熊队长告诉我们,她就是七佛乡的母乡长,灾后重建日夜操劳,忙碌让她失声,她却一刻也不停歇。
阳光正火辣辣的灼热青川大地,明天到来的却会是一场暴雨,我们要做的还有许多。不管阳光有多毒辣,不管暴雨下得多猛烈,不管是地震还是泥石流,我们也要咬紧牙关,继续奋战下去。
2008年6月4日
儿子随团去了灾区,是他主动提出,我和老婆极力支持他去的。其目的很明了,正如我在《儿子,好样的!》一文中阐述的,一方面灾区需要他们的帮助,另一方面,他需要得到锻炼。八0后,独生子,什么都有了,缺乏的只剩下经历了,就是那种靠自身的磨难才能锤炼出的精神财富。
说归说,做归做,真正付诸于行我才体会到是件这不容易的事,它需要太多的勇气。自他从机场发出的短信“老爸,我就要上飞机了”,我的心就开始随着他飞了。
他去的地方是重灾区青川,一去就面临着不断发生的余震,昨天还有五级以上地震,他们住的帐篷窗户都吱吱作响,那是在白天。他告诉我晚上震得感觉更强烈,只是他们工作太累,翻个身又酣然入梦了。这几天我无论白昼,只要醒着,就会打开电脑,注视着青川的点点滴滴。白天,他们要亲临各村,履行他们的职责。一路上的艰辛,一路上的风险,随处可发生的泥石流,飞石——晚上会不会地震?我总想替他们站岗,让他们安稳地睡一觉。我记得在家有一只漏网的蚊子他都睡不安稳,他竟然能酣然入梦?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心痛。
感谢现代通讯工具的先进,他经常能与我保持联系。但我又恨这些工具,由于信号的断断续续,反而增加了我的烦恼。五级余震后,我打电话,发短信,就是没法联系上,我心那个急啊无可言表。
“儿行千里母担忧”,深入其境了,才真正体会到这种意境。过两天就端午节了,每逢佳节倍思亲,是我们思念千里之外的他,还是让他体味远离父母的思念之情,我想都应该有吧!
6月5日
不眠之夜
中午青川发生了一场5.0级地震之后,情况似乎有了新的变化。军车一辆接着一辆呼啸而过,时不时车里高音喇叭发出要求让路的声音。与军车相对的方向是运送灾民的车辆,灾民们坐在车里表情十分沉重。我们的情绪也变得紧张压抑,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
晚上十一点左右,原本很晴朗的天气,突然乌云密布雷鸣电闪,一场暴雨突如其来。冯队长突然叫大家集合,以军人的口吻跟大家说:“今晚情况很不稳定,并且我们新搭建的帐篷上方两米的高度有一根电线杆,电线是裸露的,雷雨天存在很大的安全隐患。大家暂时不回帐篷睡觉。”我们选择了马路边的一个简易雨棚商量今晚如何度过,并商量着明天的应急方案。
大概凌晨一点,白天工作的疲劳终于显现出来,很多同志坐在椅子上打起了瞌睡,露天气温越来越低,这样下去很容易生病。冯队长决定让大家睡在汽车里,既可以遮风挡雨,遇到危险又可以灵活应变。大家一致通过这个建议,说罢带上随身物品迅速上车。一个个疲惫的身躯终于找到了依靠……
车外雷声震天,车内鼾声如雷。这时,车子突然发生轻微摇晃,有人发现,喊了起来,醒来、起来的人越来越多,车晃得更加厉害。是地震?大家静下来仔细感觉,摇晃又消失了,这时有人笑着说,刚才我翻了个身,车子晃了一下,原来是一场虚惊。大家知道了原因个个哈哈大笑。
就这样我们度过了一个特殊的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