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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初见莲花

陈游小小的身躯像一道落雷般垂直地往下坠去,耳膜被呼啸的风声所生生刺痛。陈游第一次体验到极速的快感,不由得在空中浅浅一笑。身体离地面越来越近,表哥送的木吉他支离破碎地躺在那里,琴颈断了,琴弦样子丑陋地卷曲着。

我马上也会变成那样了吧。

陈游默默地和父母说了一声再见,闭上了双眼。

突然感觉到有什么细长的东西撞击到自己,左手一下,右手又一下。痛楚即刻从双手传递至全身。然后,陈游便失去了知觉。

死是怎样的感觉?小学的时候,同学们用心静自然凉来解释为什么尸体是冰凉的。虽然只是个带搞笑性质的脑筋急转弯,却让陈游印象深刻。几年前,家里养的大花猫难产死了,小陈游用小手使劲地搓着大花猫冰凉的躯体,却依然无济于事。那是陈游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死亡,然而陈游却从未畏惧过死亡,倒是始终对这个字眼充满了好奇。

现在,陈游确信自己活了下来。

虽然眼前一片漆黑,身体也无法动弹,然而自己却确确实实感觉到了自己的体温。有一股温和的热量正从胸口蔓延开来。没错,那是心脏的位置。

陈游努力地尝试睁开双眼,却见漆黑的中央有一些白光逐渐散开,最终,陈游看见了一张白皙美丽的脸庞。

“你终于醒了吗?”女子柔和的声音像冬日的阳光。

“这里是……医院?”陈游刚出声,便即刻发现自己问了一个旁人看来奇怪的问题。

“医院?”女子的脸庞写满了疑惑,然后露出温蔼的笑容,“这里可不是什么医院,这里啊,可是建康大名鼎鼎的采莲院。我叫白莲,是这院子的主人。”

陈游惊讶地张开嘴巴,想要坐起身来,却发现自己四肢无力动弹不得。这名名叫白莲的女子生得闭月羞花,身子动起来更是娇媚百态,只是脸上涂的脂粉稍嫌浓重了些,俨然一副烟花女子的模样。而让陈游如同感到晴天霹雳的是,这女子身上所穿的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服饰,头上梳着只有在古装片里才看得到的发型,而周围所有的床具,装饰,窗栏,桌椅居然都是自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古色古香的玩意儿!

“这个,不是cosplay?”

“烤丝布蕾?是布料的名称吗?”

“……”陈游忽然觉得天旋地转,她基本明白,自己穿了,“现在是……宋朝?”

“宋?宋早就被太祖皇帝给灭了呢。”白莲笑笑,“倒是丫头你,穿着身奇怪的衣服倒在人家院子前……看你这丫头岁数也小,多大了?家住何处?”

“今年13……家,家……”没等把话说完,陈游便呜咽起来。

白莲也跟着着急起来:“行了行了,丫头别哭,先躺着养好身子,别胡思乱想,事情的来龙去脉等你身体好些了再告诉我,啊。对了,朱雀丫头!”

门外奔进来一个穿着绿色衣裳的女孩,岁数跟陈游差不多大,宽大的裙摆似乎不太合身,女孩走起路来有些一跘一跘的。

“给她弄些热乎的鱼汤来。”

朱雀点点头,蹦跶着跑开。白莲也跟着离开,轻轻地将房门合上,忧心忡忡地走了。

被独自一人留在房里的陈游,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虽然仍虚弱得动弹不得,身体却毫发无伤。尽管自己的生命仍在继续,却鬼使神差地来到了这样的地方。古代?烟花巷柳?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

本来陈游只是一名普通的13岁少女,住在全国最繁华的S城,家境也算得上是相当的好。父亲是IT企业工程师,母亲是钢琴教师。住的是复合式的高级公寓,上的是S城最有名的学校。

然而陈游从未觉得自己的生活有多么地美好。父亲总是早出晚归,周末也不常在家。每次回家,只是塞给陈游数目不小的红票子,然后说句:“听妈妈的话”就什么也不管了。而母亲对陈游寄予了莫大的希望,总是盼望着有一天,陈游能接过自己的棒子,成为一名出色的钢琴家。事与愿违,陈游学了一个月的钢琴后,就死活不肯去碰那88个键盘了。母亲又气又恼,却也毫无办法,只好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陈游的学业上。

陈游倒是个聪明的孩子,成绩还不错。父母花了点钱,陈游就轻松地进了S城最好的初中。只是最近,陈游的举动渐渐引起了父母的反感。

陈游有个胡子表哥,家境跟陈游家差远了。陈游的爹妈都不喜欢胡子,只有陈游跟胡子表哥走地最近。胡子表哥喜欢搞音乐,家人给他所有的钱都被他拿去买琴买谱子,陈游偶尔也会接济表哥一些零钱,同样的,胡子表哥也特别疼爱自己的表妹。前些日子,胡子表哥把自己第一次买的木吉他送给了陈游,并教她弹吉它。陈游高兴坏了,没日没夜地练习。结果把父母给惹恼了。

父亲把陈游房间里玛丽莲·曼森的海报撕成了碎片,母亲把cD架上除了古典乐以外所有的光碟统统扔进了废纸篓。最后,两人一起将胡子表哥的吉它从阳台上摔了出去,陈游慌忙奔上阳台想要挽回心爱的吉它,却一不小心过分用力,身子也从阳台上窜了出去。于是便出现了开头的那一幕。

陈游哭了一会,渐渐冷静下来。开始思考自己该如何生存下去。

首先,应该先把自己到底来到了什么年代给弄明白。之前白莲口中所说的太祖指的是哪个朝代的开国祖宗?陈游的历史知识尽管在同龄人当中算不上匮乏,却至多只是对三国和唐宋元明清有些了解而已。灭了南宋的应当是世祖忽必烈,怎又会扯到太祖铁木真呢?陈游正疑惑着,却突然想起了另一种可能性。

南北朝,宋齐梁陈。

当刚才的几个字眼从陈游的脑海里蹦出来的时候,陈游自己也不禁打了个颤。在陈游的印象中,南朝首尾连两百年不到,是个战事多,死人更多的年代。如果能让自己选择的话,陈游宁愿现在是铁木真的时代。

此外,自己的身份在旁人看来定是不明不白,而陈游目前又无依无靠。这家采莲院看样子也不是什么正经地方,但那名叫做白莲的女子看上去倒是心肠不错的样子。陈游纠结了一番,决定扮失忆留在采莲院。

陈游正琢磨着一会怎么装疯卖傻,先前那个叫做朱雀的女孩便端着热腾腾的鱼汤进来了。

朱雀坐到陈游床边,以小匙舀了些鱼汤,吹吹,然后送到了陈游的嘴边。

“张嘴。”

嘴里的鱼汤味道有些像甜牛奶,陈游的舌尖立刻分辨出这是碗鲫鱼汤。和S城菜场里卖的鲫鱼不一样,这个时代的鲫鱼带着些腥味,却完全是浑然天成的味道。

朱雀又舀了一匙,却直接往自己的嘴里送。

“你叫什么名字?”

“陈游。游山玩水的游。”

“什么地方人?”

“不记得了。”

朱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陈游仔细地端详着朱雀的脸,这个女孩并不是什么绝世美人,皮肤黑黑鼻子塌塌,倒是乌黑圆溜的眼眸子透着不少灵气。

朱雀自己吃饱喝足了,才把剩余的鱼汤喂给陈游。

陈游把脑袋别过去,拒绝了朱雀的“好意”。

“嘿,你还真倔。有意思!”朱雀索性把碗里的鱼汤统统灌进喉咙,然后把脑袋凑近陈游,“我说,其实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嘿嘿。”

陈游一愣。

朱雀坐在床沿,双腿来回晃悠:“你就认了吧,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逃过我的眼睛。嘿嘿。”

“你说什么呢。”陈游继续别着脑袋,那两声“嘿嘿”唤醒了身上无数的鸡皮疙瘩。

“嘿嘿,告诉你吧,我爹爹可是建康远近闻名的阴阳先生哦。所以什么天地五行阴阳八卦的,我可是知道不少哦。哪,身体动弹不得吧?”

陈游来了兴趣,回过头望着那张显得特别兴奋的脸庞。

“那是因为你的五脏六腑都还没适应这边的环境啦。嘿嘿。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向白莲姐姐告密的。嘿嘿嘿嘿。”说完,朱雀俏皮地对陈游眨了眨眼,拿起空碗连蹦带跳地奔了出去。只听得门外“啪嗒”一声,继而传来了瓷碗跌破的叮当声以及白莲的呵斥声。

“你个笨丫头,好好走路不会吗?赶快收拾!”

陈游在被窝里“扑哧”笑出声。

陈游在白莲院休息了几日,终于从众人的口中弄清了自己所处的朝代。

现在是永元元年十月,也就是说,不管陈游愿不愿意,陈游穿越到了南朝齐。当陈游确定了这个事实之后,只是默默地在心中叹了口气。

早知道上历史课的时候应该好好研究一下南北朝的。

陈游无奈地耸耸肩,没有再哭。

身体好得差不多了,陈游非常感谢白莲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也开始跟着朱雀一起喊她为“白莲姐姐”。

当白莲得知陈游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什么也记不起来时,居然伤感地哭了。

“游儿,游儿,以后丫头你就是我的游儿了!呜呜呜……”

白莲有些夸张的表现让陈游目瞪口呆,心底里却深深地了解到了白莲的善良。

朱雀偶尔也会来和陈游聊聊天,虽然这死丫头总是明着暗着偷吃白莲特地煮给陈游的补品,心肠却是热乎的。朱雀总是天南地北地乱吹,陈游虽然觉得聒噪,倒也挺喜欢朱雀的性格。

陈游终于能够下床了。当她推开房门时,她多么希望能够看到自家公寓前那一片颜色不怎么好看的人工湖。然而,房门外却是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三五成群地走动着。

天空的颜色特别蓝。陈游鼻头发酸,赶忙抬头凝望着在S城所不可能见得到的美丽颜色,发誓决不让眼泪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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