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见众官争执不下,心中也是甚烦,道:“林卿是何意呀?”
见皇上问询,林政出列道:“皇上,刘瑾等人败坏朝纲,背君谋逆,死不足惜,本应诛其九族,但北京城一齐杀数千人,有干天和,与皇上仁德之名想悖,不如只诛首奸,从者流放,其余家仆外戚皆不纠罪,以彰显皇上仁爱之心。”
“林卿说的有理,着三法司介入便按此处理,但首奸不必再拖延审理,应尽快处决。”林政的意见与杨廷和一样,正德却只给林政面子,众臣如何看不出来,再说皇上已经表明了圣意,谁敢反对,于是争执便到此为止。
李东阳此时又道:“我朝阉人作乱,前有王振、汪直,现有刘瑾,臣以为应该削弱宦官权职,特别是兵权。”
此言一出,以魏彬为首的随堂太监皆心中一惊,众文官则群情激昂,纷纷点头称是,他们知道,如果皇上点头同意,则阉党今后便会一蹶不振,以后再也不用受宦官的气了。
可皇上会同意么,明朝皇帝只所以重用宦官,就是因为对朝臣不放心,这才逐渐设立东、西厂用来监督朝臣,又将兵马权交给了司礼监和御马监,这样才平衡了朝堂的力量,如果削弱了宦官的权力,那以后皇上恐怕要多受内阁的节制,这个问题正德当然不会想不明白。但李东阳说得也有道理,这次若真让刘瑾一党得惩,那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正德心理十分矛盾,见正德不语,李东阳又道:“臣建议,将东西厂交与忠直的朝官辖治,亲卫则还有内廷管理,皇上以为如何?”
这其实是一个折中的办法,李东阳也知道,不可能一下子把宦官权力架空,只能一步步来,不过现在不抢权,恐怕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等皇上心情一好,又会重新重用宦官。
正德想了想道:“那好吧,东厂就交给忠义伯林政,西厂交给江彬,东西厂不必再受内廷节制,有事直接向朕秉告。马永成回内廷统领敬事房,谷大用掌管御马监,邱聚调司礼监任掌印太监,张永还管着神机营。”
皇上一句话,就安排妥了人事变动,堂上众臣齐声道:“皇上圣明。”
虽然丢了东西厂,但内廷权力并没削弱太多,所以诸太监也算放了心。
安排完了人事,正德又道:“此次铲除刘瑾一党,林政与江彬功劳最大,朕要重赏。林卿,朕封你为忠义候,将刘瑾宅第及其奴婢一并赏赐于你,江彬,朕封你为威武候,赐白银5000两。”
林政、江彬二人急忙谢恩,却不想有人大声道:“皇上,不可。原来是佥都御史陈琳,陈琳道:“公侯之位,非社稷军功不得封。”
正德笑道:“若不是他二人挫败刘党阴谋,此时这江山社稷怕不是已姓了刘,这难道不是社稷之功吗?”陈琳无语,众臣再无异议。
下了朝,林政被皇上叫到了御书房,一起留下的还有李东阳、兵部尚书刘大夏等人,正德坐定后急道:“安化王一事,众卿有何意见?”原来正德始终放心不下安化王,虽然张文冕并未将御玺送至安化,但已派人联络,事情始末毕竟不知,因为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安化王要谋反,因而此事又不能在朝堂之上议论,所以正德将要臣留下来讨论此事。
刘大夏道:“那还不简单,让林侯爷领着东厂番役去陕西走一趟,将安化王捉来一问不就行了。”
众人都知他说的是气话,显是对林政封侯不满,林政也不与他计较,不过对众文官今后确是加倍堤防。
李东阳笑道:“刘大人不必说笑,林侯还未接手东厂,即使接了东厂,东厂番子却如何能行军打仗,再说现在证据不足,如何能定安化王的罪状。”
杨廷和道:“那不如让人持假御玺去挑动安化王叛乱,然后再力擒之。”
此言一出,林政妒忌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见杨廷和看自己,虽不怕杨廷和嫉恨,因为二人已是过命的交情,但也得说出个缘由来,于是笑道:“皇上诱藩王叛乱,且不说打仗所耗财力,就是传了出去,也成了世人的笑柄,也让诸藩王寒心,诸藩王人人自危,那大明的江山可就不稳了。”
听了林政的解释,杨廷和这才觉得自己冒失了,不过并不生气,李东阳听了林政的见解暗暗点头,心里十分赞同。
正德闻言道:“那林卿觉得此事如何处置,难道放任不管?”
林政本有办法,却不再愿作出头之鸟,抬头见刘大夏还在撇嘴冷笑,就道:“管是肯定要管,关键是如何管,看刘大人一幅成竹在胸的样子,想必已是有了计较。”
刘大夏想不到林政会将他推了出来,愣了一下,旋即道:“此事却了不难,小小的安化王即便是反了,也难成气候,皇上只需拟一道旨给庆阳总兵姜汉,让他密切注意安化王动静,姜汉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此人对我大明忠心耿耿,必不会与安化王同流合污。皇上另外下旨斥责安化王与刘瑾一党勾结,现念其同为朱氏宗亲,不予惩处,只令其闭门思过。如若他想就此反了,姜汉必可一举擒之,不过我想安化王没那么傻,他一定会将罪归结到那个幕僚身上,而且从此不敢再有反心。”
果然是好计,和林政和想法如出一辙,见大伙都赞同,刘大夏不禁骄傲起来,林政心中暗笑,这老头竟跟小孩子一样没有城府,倒是可爱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