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子里,林政让老董给方掌光等人和肖、劳二人安排了住处,自己才去看望唐伯虎。唐伯虎正在画画,他画了一截枯木,而枯木的枝干却由右下方弯曲多姿地向上伸展,显得苍老挺拔,一只八哥栖于枝头,似正引吭高鸣,还有两条细藤与野竹同枯树上的老叶交织在一起,右上角的题诗为:“山空寂静人声绝,栖鸟数声春雨馀。”诗画相映,增添了山中雨后的幽旷恬静与清新的气氛,连林政这不懂画之人也被这意境感染了,连声叫好。
唐寅罢了笔,芝云给二人上了茶,二人边喝边聊。林政道:“不知昨夜唐兄休息得如何?”
唐伯虎道:“芝云可人,让唐某再逢甘露,枯木发芽,其乐无穿也。”林政微笑不语,芝云却笑道:“怎么龌龊的事到了你们读书人嘴里却变得美好起来。”三人同声大笑。
林政又问:“刚才唐兄画和画有何名堂?”
唐寅道:“此画有个名叫做《枯槎鸲鹆图》,用了我独创的折枝画法,虽不像甚,却寄寓了我现在的一种心境,不结权贵,却结交了一位好朋友,心情便如春雨后一般清静,此画便送与林贤弟。”唐寅的画在后世价值万金,在当世却也千金难求,林政怎肯推辞,于是拱手谢过。
唐寅又道:“昨日芝云领我看了你制作的几件新奇之物,果是独具匠心,尤其是那打火机,心思之巧无以言表,且有是个有大用处物件,实在令愚兄佩服之至。”林政自然说了些谦虚的话,心里却盘算着如何说动唐寅为自己效力。
二人闲谈了一会,唐寅又说起演出之事,表示自己十分企盼,林政一听,不妨从此下手,便道:“此演出虽精彩,却奈何小弟已是黔驴技穷,恐再难出新。真盼望有个人能帮我再添些新意。”
唐寅听了心中顿时痒起来,可自己又没看过演出,不便妄言,林政看见心中暗喜,道:“后日便是演出之日,到时还请唐兄指点一二。”
别了唐寅,林政又去看那方掌光一行,老董已将他们安顿好,林政又与方掌光一起研究了工作安排,他让方氏众人负责妓院的保卫工作,一切听老何调遣,月薪为每人二两银子,方掌光千恩万谢。
第二日一早,咏春门的弟子已经开始工作,且职责草划分清楚,态度认真,林政很是满意。吃了早饭,林政领着肖、劳二人去卫所,没想到刚上任却领到一项任务,出使朵颜。
朵颜和泰宁、福余是位于东北大兴安岭以东大草原的蒙古归降部落,洪武二十二年,明廷在这一地区设置了朵颜、泰宁和福余三卫,并策封了三部首领。此三卫属地位于鞑靼与明庭之间,给大明边防起到了缓冲作用。但为了获得大宁地区的驻牧权,三卫联合了鞑靼部经常进攻明朝,并逐渐推进至明朝长城边外驻牧。明朝长期与鞑靼作战,国内经济已不堪重负,因此,大学士李东阳提出拉拢三卫打击鞑靼,并决定首先从最弱的朵颜卫下手,于是派文渊阁大学杨廷和出使朵颜。千户王敏接到命令率500锦衣卫随行,便拖病不出,让林政代他随行。林政生意刚上轨道,自不愿意远行,但又无法推脱,只好从命。
计划第二日早出发,林政还有半日准备时间。回到家中,林政先去拜会唐寅,求唐寅在林政离开这段时间内,帮忙照顾妓院生意,唐寅满口答应。林政又分别对牡丹、老董、董前生进行一番嘱咐。
交待完了生意,林政回家拜见母亲,胡氏听说林政要出远门,而且是去朵颜,心中大惊,想出言劝阻,却也知无用,于是拿出两个瓷交于林政,道:“红瓶为无色无味的迷药,中者可昏迷十二时辰,黄瓶为解药,先含一粒则可不被迷倒。此物不能伤人性命,我儿尽管使用。”
林政大喜,道:“母亲何来此物?”
胡氏笑道:“咱家开妓院多年,此物当然是必备,但此药阴损,故没传于你。”接着又拿出几张纸递于林政,上面写满了燎草的字迹,且墨迹未干,显是刚写不久。
胡氏道:“此乃你父亲留下的武功心法,娘虽不知优劣,但至少比你那师父传授的要高明,一路上无事,你便勤加习练,定有所增益。”
林政奇道:“我父会武,怎没听母亲提起过。”
胡氏笑道:“他哪里会什么武功,只是偶然得来罢了,如若会武哪能死得那般早。”
别了胡氏,林政又回妓院与王守仁、嫣然等人话别,嫣然道:“此去凶险,不如我求皇上免了你的差事。”
林政与王守仁皆道“不可”,嫣然也知此举必会妨碍大计,便作罢。
林政最后回到落雪家,告知远行之事。落雪不舍,却也无奈,道:“那让我大哥陪你一起去吧。”
林政道:“不可,你大哥去了只会误事,我有肖栋熙和劳东奇照应,另外我还想带上方掌门同去,料想不会有什么大事。”
落雪一想,林政说得有理,自己这兄长不去也罢,便不再坚持。林政又道:“你若惜我,今夜便好生陪我。”落雪脸一红便欲拒绝,可想到林政此去生死未卜,心中又不禁默然。
林政与落雪说了会情话,借尿道去找阿兰,道:“你可愿回草原,如果愿意,我可带你同行。”
阿兰想了想道:“我虽是胡人,但根却扎在大明,父母下落不明,我岂可独自回去,何况落雪姐姐待我极好,现蒙公子照应,生活又很安定,回去作甚。”
林政又问:“我此去朵颜,你若有什么事情我可以代劳。”
阿兰摇头,却从脖项上摘下一条项链,上缀一颗黑珍珠,阿兰将之递于林政,道:“这是我祖成吉思汗传下之物,朵颜首领花当是大元名将折里走之后,定识得此物,若有变故,花当虽然不会因此降服,也必不会伤你性命。”
林政知此物宝贵,不敢收,阿兰道:“又不是送你,只是借于你用,我是怕你命丢塞外,让我又被人卖来卖去的。”林政只好接下,心道:此物却是极有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