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前一刻还红日当空,此时天已阴沉。
雨滴似豆,溅落在地面发出噼啪声响,疾风劲雨,滂沱如注。
这一场雨太突然,以至于不少学生都始料未及,或在愈加猛烈地雨里狂奔,或是就近寻个遮挡处,避风遮雨。
许歌在一群芭蕉树旁驻足,宽大的芭蕉叶是最好的天然雨伞,他站在叶下,看着雨里的形形色色,一时有些茫然。
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孤独像是幽灵,带着冰冷的气息,直往骨子里钻。
他知道,这种感觉叫做孤独。
像是不属于这片时空,谈不上众人皆醉我独醒,可却是真的有这样一种格格不入感。
不过很快他又回过神来,失笑想到,从某种程度上说,自己的确不属于这片时空啊。
正在这时,一道弱弱的声音响起,“能往里面走走吗?”
许歌一看,说话的是一位女同学,五官谈不上多么精致,但胜在其身上有一股柔弱的温婉气质,倒也别有一番魅力。
点了点头,他朝里面站了站,目光四顾,才发现原来这里已经成了‘避难所’,大大小小的芭蕉叶下挤满了人,就连班长苏亦卿,和她的两个闺蜜,也在不远处。
“谢谢。”女孩子脸红红的。在学校里,如此靠近一个同龄男同学,还是首次。
许歌倒是不以为意。
“看来这场雨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了。”他看了看天,依旧暗沉沉的,大雨没有丝毫减弱的趋势。
芭蕉树旁的小塘里,有鱼跃出水面,想必是水底太闷。
“嗯。”女孩子的声音很轻。话落,她低着头,捏着衣角,红扑扑的小脸上满是紧张。
人越来越多,她几乎是贴在许歌身上。
不得不说,这女孩看起来娇小玲珑,实则身材极好,发育得相当不错。感受着对方背上传来的火热温度,就算许歌,也有些尴尬。
他不是正人君子,但也不屑于乘人之危。上一世尚且如此,遑论重活一世了。
但总这样不是办法,他考虑着要不要冲出去,虽然离教室还有点距离,百分百会淋成落汤鸡,可也好过此刻这样的局面吧。
念及此,他开口道,“要不你让一下,我出去?”
闻言,女孩一愣,稍微想想,她便是明白了许歌的打算,心头感激的同时,也摇了摇头,小声道,“没关系的,我同学马上就会来接我了。”
倒也没有再坚持。毕竟,雨确实挺大的,淋成落汤鸡且不说,就怕感冒了,挺麻烦的。
很快,女孩说的同学来了。
“欣欣,我在这里。”她朝着不远处走来的高挑少女挥手叫道。
许歌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高挑少女夹着一本书,撑一把伞,拿一把伞。
周围男生看着来人,目光也变了,有害羞,也有爱慕。
如果说苏亦卿是高二的女神,那么夏欣就是高三的女神。
许歌看看夏欣,再看看身前的女孩,苦笑摇头,既然是同学,这娇小玲珑的少女,应该也是高三年级了。
他还以为对方是初中生呢。
一中不仅有高中部,也有初中部。
“谢谢你,欣欣。”女孩对着夏欣吐了吐舌,随后接过雨伞。
“走吧,汝汝,今晚还要复习呢。”夏欣道。
高三年纪还有几天就高考了,这是他们最后的冲刺时间。
宁音汝点点头,不过又摇摇头,面上有些迟疑。
“怎么了?”
宁音汝转过身看着许歌,长长的睫毛扑闪,低声道,“这把伞借给你吧,我和欣欣可以一起走。”
话音刚落,无论是夏欣,还是其他同学,都把目光投射到许歌身上。
苏亦卿也不例外。
许歌眨了眨眼,略微思忖,倒也没有矫情,接过了雨伞,“汝学姐?你是几班的?雨停了后我去还给你。”
宁音汝尚未开口,夏欣却是警惕看着他,并示意前者不要告诉他。
俨然把许歌当成狼一样防备着。
“没事的,欣欣。”宁音汝摇摇头,随后对许歌道,“我是高三四班。”
许歌点头。
夏欣和宁音汝走了,但许歌却发现,周围人看自己的目光就不怎么友善了。
这时代,学生们说是纯情,也的确不虚,可在许歌看来,更多的是胆小,典型的有色心没色胆。
男女之间写一封情书,内容都不敢太露骨,最多也只言牵手。
由此可想,刚才,许歌借机套近乎,在他们眼里是多么的可耻。
没错,许歌的举动,在他们眼里就是套近乎。
不再忍受众人的目光,他撑伞,离开了芭蕉叶下。
苏亦卿身边,张静和琳琳小声嘀咕着。
“你们班那男生看上去不错啊,一点不像其他男生那样,畏畏缩缩的。”
琳琳闻言有些无语,对于闺蜜张静的话,只认同一半。
不过,说起来,与其他男生相比,许歌的确有些不同。
“这雨怎么没完没了?”两人身旁,苏亦卿犟眉道。
“哎,没办法,只能等等看会不会小一些。”
陆陆续续有其他人带着雨伞过来,将躲雨的接走。
按理说,作为人气爆棚的女神,苏亦卿应该有很多人愿意伸出援助之手,可实际上,直到所有人走完,苏亦卿三人依旧还在躲雨。
其实,有时候太优秀,也是一种无奈。
苏亦卿就像是光芒万丈的明月,那么出尘,其他人倾慕的同时又不免自卑,在背地里吹吹牛或许可以,若真的要当面说上几句完整的话,怕就太难了,更别说帮忙。
许歌回到教室,坐在座位上,由于靠窗,他转头看着窗外,雨幕里的芭蕉树旁,少女的身影,显得有些孤傲。
皱了皱眉,他原以为,以苏亦卿的优秀,会有很多人愿意借伞的,却不想她们还在那里。
想了想,又释然。
站起身,他走到教室放置伞具的地方,随手拿起仅有的一把伞,走出了教室。
作为伞的主人,王兵同学感觉亚历山大,这以往闷头闷脑的小子,是要闹哪样?张嘴欲言,又兀自闭上。
借伞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他继续埋头,奋笔疾书。
作为班上男生中,成绩仅次于任学成的王兵同学,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超越对方,明天的摸底考,是一次机会。
芭蕉叶下,苏亦卿三人百无聊赖,却在此时,看到了许歌的身影由远及近。
雨幕里撑伞而来的许歌,稍显瘦弱的身板,再加上清秀的面容,若不是衣着土了点,倒是像极了故事里的翩翩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