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和李同招呼一声,沿着青石板铺砌地小路径直而行。
小路蜿蜒如蛇,朝着广场右侧的小树林而延伸。行至一处枯井旁,他止步,神思恍惚。
这里,埋葬着一段青涩的回忆,当时或许觉得苦闷,而今重活一世,却是由衷感到一种温暖。
不只是他,这片小树林有太多太多欢笑,当然也免不了流泪,可无论怎样,那时候的少年们,都留下了弥足珍贵的记忆于此处。也许很多年后,再临故地,也会如而今的自己这般,感慨并道一声岁月如歌吧。
他踏步而行,记忆深处的路早已模糊,即便再走上一遭,也不见得就能清晰印入脑海。
不多时,他原路折返,再回到操场上,已不见李同身影。他回到教室,可门已上锁,怔了怔,洒然笑笑,离开过道,下了阶梯,出了门后直奔自家。
今晚没有自习,他决定早早回家,提前做好饭菜,等待父母下班回家。
前世孤身一人,他的厨艺自认还不错。在厨房翻找一番,除了两根黄瓜外,也只有几颗土豆。思忖片刻,他跑到自己屋里,从枕头底下摸出几张零票子,加起来也有个五块多了。
满意一笑,他锁上房门,去了菜市场。
五块钱在这个时代还是能买不少东西的,一斤猪肉,在时下的千县,也不过只卖到七块五而已。
最终,买了半斤肉,六两茄子,一块豆腐,再加上青椒,提在手里,脚步加快往家里走去。
不过半个时辰,厨房里已经隐隐有香气弥漫而出。
许父许母还未进家门,就大皱眉头。屋里隐约飘出的香味让他们心头一紧,莫不是家里遭了贼?可这年头就算街上混子再多,贼子再猖狂,也没听说他们会跑到家里头做饭烧菜啊?
匆匆进了门,许父许母压着的担忧顿时消散,因为他们看到了厨房里许歌忙碌的身影。
夫妻两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诧异。
许歌也听到了开门声,他探出头来,笑着道,“爸妈,你们洗洗,然后坐下来准备吃饭吧,最后一个菜了。”
两人看了一眼桌上,已经有了四个菜。一份土豆肉丝,一份油焖茄子,还有一盘虎皮青椒,再加上一碟麻婆豆腐。且不论这味道如何,单单是色彩,也足够引起食欲。
偷偷拽了拽老婆,许父悄悄问道,“你教他炒菜的?”
摇了摇头,许母也有些纳闷,“我都还奇怪呢,正想问问是不是你教的呢?”
许父也摇头,不过很快又微微一笑,“算了,看起来儿子确实长大了,依他的吧,我们洗洗吃饭吧。”
许母白了他一眼,“吃吃吃,就知道吃,我去看看儿子。”说罢,也不理会许父,径直往厨房走去。
看到许歌有些笨拙的姿势,许母微有些心疼,“儿子,还是妈来吧。”说着便洗了手,就要接过许歌手上的锅铲。
“不用了妈,我马上就好,您和我爸就好好歇着吧。”他将母亲推出了厨房,然后快速将最后一个汤倒进碗里,端了出去。
若不是不想引起怀疑,他也不会故作笨拙了。
父亲母亲已经坐在桌前,好奇打量一桌饭菜。
许歌盛了饭也坐下来,笑道,“爸,妈,你们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许父许母本来还挺高兴的儿子懂事了,知道自己做饭炒菜了。可是,听到许歌的问话,许父脸色有些变化。
许歌皱眉,“怎么了,爸,出什么事了吗?”
同时,他努力回忆,前世这个时候家里发生过哪些事情。
可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没什么,儿子,快吃饭吧,妈还是第一次吃到你做的饭菜呢。”许母瞪了一眼许父,然后笑着开口道。
许父闻言也收拾心情,笑道,“哪有什么事,今天就是有点累。”
然而,许歌却更加感觉并不是父母说的那么简单,一定是出事了。
不过,既然父母不想说,他也不好再问。接下来,他也隐下心思,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饭。
饭后,主动接过洗碗的活,麻利收拾干净后,许歌走到小小的阳台上,看了看有些愁眉不展的父亲,他深吸了口气,沉声问道,“爸,是厂里下岗名额的事吗?”
记忆里,离这个时间最近发生的事,只有一年后的下岗风波,他猜测可能是自己重生引起的蝴蝶效应,一些事情提前了。
这让他愈加感到自身的渺小,重生者不是万能的,小小的蝴蝶,也可以改变历史的进程。
许父愣了愣,看了看许歌,心头叹息一声,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许歌心头一沉,尽管已经猜到,可便是如此,他此刻也切实感受到了肩膀上沉甸甸的压力。
这个家的重担,终究是要从父亲肩上传到自己肩上。
“我想去一趟泷市。”他看着父亲满头乌发中夹杂着的几缕白发,心底的想法愈加坚定。
“去泷市干什么?”许父疑惑道。
“有几个同学约我去玩,听说泷市的文博馆建成,正好去见识见识。”他笑道。
在想法没有变成现实前,他决定先隐瞒一时。
闻言,许父点点头,“既然这样,那你去吧。男子汉,出去见识见识也是好事儿。”顿了顿,又道,“还有钱吗?没钱我去给你取点。”
家里的钱财都是由许母保管,许歌摇摇头,笑道,“不用了爸,你们给的零花钱我还有剩,再说,去泷市也花不了多少钱。”
点了点头,“好吧,你也长大了,很多事情也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多说了。”
两父子闲聊了会儿,随后许父进了屋,许歌则出了屋,出去走走。
夜风轻拂,许歌走在滨河路上,迎风而立,满头凌乱的头发轻扬,他的心情也一如此刻波荡的河水,起伏难定。
长长吐出一口气,他眼神坚毅,对于明天的泷市之行,也更多了几分计划。
翌日,朝阳初升,他早早起床做好了早餐,然后将父母的一份留在锅里,自己吃好后,直接出了门,往车站而去。
从县里到泷市,只有两趟汽车,他要赶早,否则只有等下午那趟了。
所幸厂大院离车站并不远,他没走几步就到了,迅速买了票上了车,找到自己位置后,开始假寐。
千县地处偏远,离泷市可有三四个小时的车程,这么长的时间,也没有手机,他正好静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