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对于京城和都郊的大部分市民来说，广平十二年八月初一的夜晚与平日并无什么不同。除了夜色更浓外加南门附近不时传来阵阵犬吠的声音外，一切都还算平静。都城外汇聚的灾民并未对他们的生活造成太大的影响，除了粮米和部分日需用品价格上涨的有些让人难以吃消！
可南门附近的居民却不这样觉得，一开始似乎只是一些商人和监门卫发生争执，继而很快发生了哗变，那些人竟然在城门附近群殴起来！一些已经躺上chuang的书生连连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什么时候，连商人们也这么嚣张了！吵吧，闹吧，这几天物价上涨，你们可赚的盆满钵满。哼，以为有钱就了不起吗？把那些官爷惹火了，全抓起来砍头，这样米价或许会跌一些吧！
所有人都准备蒙头大睡，决定不理这闲外之事。可是你不理闲事不代表事不会惹你啊，只闻一阵鸡飞狗跳，瓦碎盘摔，齐大强领着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军士挨家挨户地盘查搜拿刺客！是夜，南门附近混乱之极，更有宵小淫贼趁机钻入寡妇被窝之中，好好地暖了一把脚心。更多居民第二日发现，怎么自己家的衣柜木箱啊什么的全被偷了，甚至连女人的妆奁也不放过，却无视那些藏于衣物下的细软银钱！这……这到底是何方游来的大盗？算了算了，既然损失不大，还是不要报官了。不见今夜刺客乱窜，被惹上麻烦，那就洗脱不清了！
与此同时，那些拥挤在都城外荒山野郊的难民群中也发生了小小的哄动！原因倒不是别的，而是那些刚刚被朝廷征招的同乡军爷又纷纷回来了，而且据说是奉令回来募兵的！什么？朝廷不是说兵员已满，不需再募了吗？怎么这次不但没有搭建募兵台，而且还是趁夜招募？古怪虽是古怪，但这些已经饿的昏昏欲睡的青壮闻言纷纷跳起，赶去瞅瞅情况。几天来，那些入募乡亲很快拿回的白生生大米可是真家伙。据说入征者不但每个月有一斗的廪米，还有几十文的赏钱。你说这样的好事，撞破头可也遇不到几回啊！
“二犊子，哦，不，赵大人，赵将军，选我吧，我愿意去，我愿意应……应那啥募！”
“小虎，别乱喊，我可不是什么大人，咱的大人那叫啥统。咱大人说了，这次招兵名额有限，而且还必须和我等有亲戚关系，忠诚可靠！”小名二犊子的小卒得意地站在火把下大声道，颇有几分衣锦还乡的味道。
“唉，二……小赵哥，我们是亲戚啊，那可是至亲啊，选我吧！”
“咦？你是？好面生？”
“你看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咱可是表亲！你妈妈的堂哥的表姐的女婿，姓关，论起辈分，你还得称咱一声表哥呢！表弟，你这次一定要选我啊，哥会记住你的好！”
“二叔，咱才是至亲，我可是你表伯儿子的堂弟，看在咱喊你一声叔的份上，这次一定得带上咱啊！”
“二伯，咱那真是……”
“二爷，我呢，你不能不管小辈啊……”
赵二犊一时间傻了眼，他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自己家什么时候竟然有这么多亲戚啊！不过都统大人名额有限，即使他百般推诿，最后还是剩下十来名‘亲戚’无法选择。那些落选的‘至亲’也不急躁，仍旧嬉皮笑脸地赖着不走！
其实不止赵二犊遇到这样的热情，其他下去招募的兵士情况也好不到哪去！方言计划让他们招募五十名的新卒就好，可是几人回到约定的地点，屁股后竟然跟随着二百多名二眼冒着绿光的‘表亲’！
“都……都……大人，人全……全带来了！可……可他们都要入招，硬要跟来！我……我们没有办法！”赵二犊等人惧愧地低着头，为没有办好赵都统交给他们的第一个任务而感到羞惭！
“他们……可……可靠吗？”方言看着黑压压的人头，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沉思半晌问道。
“大人放心，我等以性命担保，他们绝对可靠，他们都是咱的亲……嗯，亲戚，愿为大人效命！”赵二犊等人迅速反应过来，齐齐立正大声地保证道。
“大人，小民发誓为大人效命，如违此誓，叫我生儿子不长小鸟！”
“大人，俺也发誓，俺如果说话不算话，你就不要给俺吃的！”
“大人。咱发誓……”这些人倒也不笨，见状纷纷跪下，争先恐后大吼地宣着乱七八糟的赌誓，生怕声音小了方言听不见似的。
“好了，好了！”方言哭笑不得，待他们安静下来，才郑重地道，“你们要留下来也行！不过你们要明白，一旦入伍，就得服从军令。如有违抗者，可是要杀头的！”
“不违抗，不违抗！”这次回答的倒十分整齐！不知是谁紧接着大喊一声，“俺只听大人你的话，大人的话就是军令！”
这样的马屁惹得其他众人纷纷投去斥责的目光，心下却暗怪自己怎么不会说这样的好话呢！那唱戏的都说了，这大凡做官的就喜欢好听的话！这叫什么马屁！而那矮墩墩一脸胡子的黑汉子却得意地踮起脚跟，得意洋洋地向别人发出挑衅的目光。
方言没有理会，继续道，“你们可能没有军盔，也没有兵器，更不在我监门卫编制之内！对外也不得说是我监门卫军卒！今晚我的所有军令都是最高的秘密，谁也不能说，谁如果泄露一句，格杀勿论！”
方言凶狠的语气唬的众人一愣，又是那名矮矮的黑胡子大声问道，“那分不分吃的和什么赏钱？连我老母妻儿也不能说吗？”
“你们的廪米和俸赏和他们一样！”方言指了指身后的军卒，“不管是谁，也不能说。如果你告诉你的妻儿，万一你妻儿不小心泄露，那本官只能连你妻儿也杀掉了！”
黑胡子吓的缩了缩脑袋，连连道，“中，中，咱不在乎那盔甲，只要有吃的就行。我那婆娘如问吃的何来，我就说是大人心善，赏给咱们的！”
“哈哈……，黑胡子，你那婆娘人精一样，你会瞒的了她？小心她不给你钻被窝！”旁边几个认识黑胡子的人大声嘲笑道。
黑胡子这下可急了，担忧地瞅了方言一眼，生怕方言不相信自己，怒气充胸喝道，“癞狗子，你可别瞎说！臭娘们敢不给我钻……入被窝，小心老子休……休……揍死她！”
“哈哈……！”其他认识不认识黑胡子的人纷纷大笑起来，取笑他的色厉内荏！
“好了，好了，凡是愿意的，快快来登记名单。然后领取一份干粮，休息下就有活干了！”
众人哄地全向发话的人涌去，现如今，什么话也没有干粮这二个字动听啊！至于什么违背军令的事，这些老实巴交的庄稼汉还真的没有考虑过！吃人口粮，替人做事，又哪会违背呢，这不是自绝生路嘛！至于那什么秘密，嗯，有米还怕堵不住人的嘴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