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木菲的电话,叶维伏在方向盘上沉思默想了一会儿。
“卢青,”他左手横在方向盘上,头侧靠在左手上,右手已拨通卢青的电话,“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是关于许建秋遇袭的。——我就在外科大楼门前。”
“我马上出来。”无线耳麦里传来卢青那熟悉的声音。
叶维旋即下车。
漆艳寸步不离地跟着卢青出来,叶维迎上去。
“我们到车里谈。”他对她说。同时,她后面跟着的那名西装革履的笔挺男人盯着他看。
卢青上了叶维的车,坐在副驾驶位上。
“是一个叫张韧的人干的。”叶维说。
“你怎么知道的,有证据吗?”片刻后卢青问。
“现在我只知道是这个人干的,”叶维回答,“其它的我不知道。——要是你想要证据,我尽力去找。”
“谢谢你……叶维,”卢青说,“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会处理的。”
“我永远在你身边。”叶维坚决地说,“……我给你的那部音乐你看了吗?”
“……叶维,”卢青说,“我有男朋友了,我有我的生活……,我大你五岁……”
“卢青,”叶维仿佛心抽搐了一下,“你看完了音乐还说这些——”他似乎因痛苦而说不下去了,怔怔地看着卢青。
如果那部奇迹般的,足以令枯木与鸟儿都深深感动的音乐,也不能使卢青丢掉这些微不足道的凡尘俗念的话,如果那部能让卢青明晰地触摸到他无止境的爱,让她沐浴在他的至真至纯至美的爱情里,让她身入他的心与灵魂中去感受着他那源源不绝永生永世的对她的爱情,让她看到为了这份惊泣天地的甜美爱情他不惜付出一切的决心的音乐,也不能使她融入这份爱情里的话,如果那部刻骨铭心地透析了她的幸福的理想生活,与她的那份深藏在心中——宛如天外的忧郁情结长长地共鸣,如同她在人间唯一的知己般的音乐也不能使她为之震颤,从而愿意和他紧紧相拥的话……他的确是伤心的,同时也是无力的。
她好像是出于害怕而完全回避他的眼神:“……叶维,我该走了。”
“等等好吗?”他看到她即将转身而去——仿佛想逃离这空间似的转身而去,边祈求边按下音响键说。
一阵极尽天籁而略带沙哑的钢琴声流出,这琴声神秘,优美,飘逸着卢青那彩霞般的气质。这是他为她而写的那部音乐的第二乐章中的一段,正好是表述了如同是她在人间的唯一的知己般的那一段。
这音乐好像是两台钢琴合奏的,一台是他在演奏,另一台是她在轻抚。一台演奏重音,一台演奏轻音,两音合为一体,像好像是山泉的溪流和树林的微风那样合为一体。
那重音明明是重音,有时却像湖水一样宁静,像湖水上的柳叶一样飘忽,像天堂的钟声那样渺茫及炫美……
那轻音的轻,有时轻得令人难以承受,如梦如幻,凄艳真切,犹如与灵魂的心在窃窃私语……这好像是两台钢琴合奏出来的音乐,实际上是叶维一个人击出的。
卢青被这段音乐留下了。
深蓝色的沃尔沃越野车离开了医院的大门,载着他和她。
汽车不断地狂奔,好像要奔向无止境的远方似的,好像要穿透城市的灯火,穿透黑夜的黑暗……
在一处灯火通明的地方,她微侧着脸向着他,正欲移正眼神的那一刹那,她迅速地,触电般的望向他:“……叶维,你怎么啦?快停车!”
她迅速地伸出她那温柔如水的纤纤玉手,去揩试他的嘴角。那是鲜血……
在她的手触及他的嘴角的这一瞬间,他的心空了……
汽车停在川流不息的车流的中央……
“你怎么啦?”她说。说着又用手揩试了一遍那似乎还在外流的鲜血。
看着她那疼惜的表情,他一抱把她搂入怀里,轻轻的吻……她仿佛在挣扎,他越吻越重……
她的唇好温暖。
她的舌好轻柔好甜美……而他的有咸味……
她的体香一阵阵地沉入他的灵魂深处……
后面车流那愤怒的响鸣声仿佛要杀人似的,已经杀了好一会儿了。
“叶维,”她轻轻的推开他,而他也让她推开的时候,她娇喘着说,“开车吧。”
她是如此的美,他是如此的爱她,他又轻轻地、依依不舍地吻了她的脸一下。此刻,她那倾人灵魂的绝美的脸颊绯红不已,就好像晚霞那样。
音乐仍然在飘扬。
“卢青,”他深情的说,“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我的心血都快要流干了。”他没有开车,“我从不敢一次听完为你写的这部音乐。”他有时听一段之后,鲜血便喷薄而出了,正如刚才这样。
“别说了……我知道的。”她能想象他在写的时候,在演奏的时候……
“刚才……我太幸福了!”他说,“绝对比上帝还要幸福……有这一瞬间,我死而无憾了!”他带点儿阴谋,却又很实事求是地说。
“别说了……叶维,”她脸色稍稍恢复道,“送我回医院吧……给我一点时间。”
“对不起……卢青,”看到她隐约显示着心事重重的模样,他一阵心疼,慌忙道,“我不是……逼你……真的不是……”他意识到刚才对卢青说什么死而无憾的确很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