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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谢士元 字仲仁,长乐人。景泰甲戌进士。天顺中,历户部郎,擢守建昌。士元为政,以教化为先务。大新学宫,辟射圃,每公暇,与诸生习古礼其中。并讲求民间利病,张弛之,作敦化、劝学、表忠三图,系之以诗,令民习诵。有兄弟讼田者,士元取图、诗晓譬谆切,遂感相对。满九载,郡内吏民诣阙奏留,有诏增俸一级。未几,复以为广信太守,士元治如建昌。属邑永丰,地邻处州。处无赖千百为群,越境盗矿、士元率众驱之,伏钅仓中左股,神志不动,旋裹创复战,竟擒贼,筑其山穴而还,自是无敢犯者。守广信四载,擢四川参政、左布政,寻奉命以副都御史巡抚其地。四川东乡界于三省,群盗蟠纠,为筑城垣,设方略,寇患始平。岁大侵,竭力赈饥,活流民数万。弘治初致政。士元天性孝友,勇于为义。即得谢,以余俸市田宅,与兄弟共之。一门同爨,食指千余。兄弟子女婚嫁,费皆已出,不异所生。阃内肃雍,士大夫尚其家法。卒,赐谕祭,官给之葬。子廷柱,字邦用,弘治己未年进士,授评事,历官至湖广按察司佥事,卒年九十六。廷柱为人谦恭朴素,善属文,有典则,诗亦庄重,能继其家声。但酷好神仙、风水之说,亦通人之蔽云。

论曰:黄襄敏、谢都宪、车藩伯,岂不彬彬然质有其文武哉?以其所表竖,勘乱宣威,安民和众,保固边圉,绥戢蛮荒,卓乎与古之奔奏御侮、追踪方驾矣。然而口不言功,国无溢赏,盖其时下以率职为共,上以修职为最也。嘉隆而后,封疆之臣渐开边衅,虚冒百功,甚至屠民以献俘,偾师而奏凯。丁男填于沟壑,缯币续于轮蹄。张庙谟之胜算,则赍首纶扉;叙野战之奇功,则赏周裨卒。缇骑尽建牙之裔,铭旗悉延世之勋。敝国殃民,欺天罔上,凌夷至于今日,内地日虚,边鄙日耸,徒使人怀杞国之忧,女厪添室之虑而已。余益于襄敏数公,景其行,慕其烈,而庶几想见其人。

王克复 字师仁,福清人。天顺丁丑进士,历刑部主事员外郎、郎中。克复在刑曹十有五年,明习法律。时大司寇陆瑜深器焉,凡罪疑,必以属克复。两广抚臣吴祯,或奏其不法,瑜荐于上,遣克复往按之。河南人诬布政使章绘等,瑜又白,遣克复。凡两奉命谳大狱,归报,咸称旨。由是声籍甚,升江西左参政,湖广按察使,江西左布政使。吏民闻名久,相戒不敢欺。江右俗健讼,牒日山积,克复判决,庭无留者。时谓“王一火”,又谓“王隔壁”焉。克复虽善折狱,持法平,无滥及也。其以左方伯入觐也,中贵人尚铭怙势黩货,克复独正辞不与接,名因益章。进副都御史,巡抚南畿,清戎使者文深,多所遣发,克复察其诬,为脱尺籍,总揽纲维,称得大体。转南京吏部右侍郎,致仕。克复生平质厚温和,寡言笑,不以声气加人,而确然持正。晚归与谢瑀辈结耆英会,敦素尚齿,乡人以为美谈。

陈 炜 字文耀,叔刚之子。天顺庚辰进士。成化初,选监察御史,奉命按南畿。改督学北畿,迁江西副使,历按察使右布政。转浙江左辖,未上,卒于官。炜为人风格峻整而正直宽平,在台中号敢言。锦衣指挥使门达者,自先帝时恃宠干政,屡起大狱,莫敢谁何。炜疏其诸奸利状,上投达岭表,中外快之。南京给事中王徽因论大学士刘吉外迁,炜又特疏论救,上意稍解。由是陈御史直声大震,其风采溢于朝著。江右俗素喜讼,炜屡折疑狱,善为钩距以得其情。赴炜诉者,人人以为不冤。所至,吏民畏之若神。然炜虽明察,其用意甚厚,盖惟恐有滥及者。盗越狱,同僚欲罪守卒故纵,当死二十七人。炜不可,“一盗逃,死者众,法大峻,”竟从减论。弋阳、乐平二邑,人争陂久不决,炜为权其利,乐邑民得决水溉田万余亩,而代弋阳输赋。若囗,二邑人咸便之。其知大体,周物情,多此类。莆阳彭惠安尝称“炜有澄不清、挠不浊之量”云。

林 玭 字廷珍,侯官人。天顺甲申进士。甫释褐,以亲老请告,盖终养者十有七年。亲终,起南京刑部主事,历员外郎,浙江佥事,雅为王端毅太宰所知。擢云南副使,致仕,卒。玭律已端严,谳狱明恕,在浙有平贼功,风节凛然。其学精于易,泉蔡清师事之,门人得指授登第者甚众。自号云室山人。弟瑭,字廷玉,成化辛丑年进士,为人正直凝重。观政工部,檄修周藩莹域,区画有方。抚臣上其事,请为例,授行人。迁监察御史,巡按云南,剿铁索菁寇,灭之。转督学南畿,以身训率,严考校,公劝惩,一时学者相庆得师。卒于官。南畿以瑭同真文忠德秀先辈列祀学宫。

林 瀚 字亨大,闽县人,抚州守元美次子也。成化丙戌进士。改庶吉士,授编修,擢修撰,寻转谕德。敬皇即位,召修宪庙实录。用荐为祭酒,满再考,迁礼部侍郎,仍掌国子监事。先时,祭酒餐饯,岁可百缗,瀚不受,贮以市公署,自是官太学者有公署自瀚始。尝上疏“天下人才日盛,宜广贤路。”改吏部,摄铨事。明年,拜南铨,会灾异,率群僚上疏陈“明黜陟,禁奸贪”等十二事。未几,又疏“保固南京以重祖宗根本,佑启皇储以重天下根本,抚绥百姓以重邦家根本,增进人才以重政事根本”四事。上皆嘉纳之。有御史王献臣自巡抚被逮,儒生孙伯坚等,中旨授中书舍人。瀚上疏力谏:“天命天讨,宜协至公。”有旨诮让,自劾,不报。乞骸骨,不许。海内以瀚与莆田林俊,金华章懋,浮梁张敷华,号“留京四君子”云。正德初,太宰缺,言官丘俊、石玠等交荐瀚刚方廉介可任。上改瀚南兵,疏劝上“割私任公,不改先帝旧人,不易先帝旧政,疏远近习,裁抑贵戚,”为逆瑾所深疾。会给事中戴铣等劾瑾,逮诏狱,瑾令锦衣卫狱词连瀚,谪浙江参政,致仕。瑾怨瀚不已文,矫诏瀚与大学士谢迁、尚书刘大夏等俱朋党,布告天下。瑾诛,始复故官。时瀚年逾七十,命有司给廪米役夫,屡加存问。卒年八十六,赐谕祭,官给葬具,赠太子太保,谧文安。瀚天性孝友,质直好义。居官四十余年,不问生产,平生不记人过,若闻人一善,及许人一言,则终身不忘。立朝论建,悉本至诚。其不畏强御,即贲育不能夺矣。章文懿尝言“林文安有秦誓大臣之容,又有柳下惠之介”,时以为名言。瀚之子九人,庭木昂、庭机最显。

庭木昂 字利瞻,瀚次子也。弘治乙丑进士。授兵部主事,历郎中,擢守苏州,升云南参政,乞终养。朝议有兄弟者不得养,诏特允其请,以瀚故也。服阕,起江西参政,历布政使、都御史,巡抚保定。嘉靖初,与永嘉张相不合,归。未几,起南兵部侍郎,转工部,寻拜大司空。时肃皇帝方稽古礼文,创九庙,建两宫。庭木昂规画,雅称上意,赐赉无虚日。上常御便殿,召木昂顾,左右奇其状。明日,会木昂疏“节财用,省营建”,上曰:“朕方顾若,若乃言我,得非林俊子耶”?左右或对其父亦尚书,非俊子。他日,上又御凝翠殿,出御制《忆边士》七言诗,令和以进。明年,庙工成,增秩太子太保。又明年,以疾丐休,赐路费驰传归,有司给廪役。庭木昂颖悟绝人,眉目疏秀如画,雅清谈,善谑,风流为一时之冠。历官内外,厚下爱人,曲有恩意。苏七邑大水,都御史不肯以闻,庭木昂上疏请蠲税,诏竟报可。云南武官禄累不给,民无所出,庭木昂令牛马布帛杂物俱得充,不旬日而办。木昂所在得人心,多此类。晚蒙上知遇,家食而眷不衰。卒,赠少保,赐祭葬,谧康懿。

庭机 字利仁,尚书瀚季子也。嘉靖乙未进士。改庶吉士,授翰林检讨,历国子司业,南祭酒,太常卿,礼、工二部侍郎、尚书。当世庙初,分宜相。严嵩用事,士争附其门,机居寓与邻,未尝一私谒。久之,迁南祭酒,转太常。在南十年,铨部每有推毂,相国辄挤之。严相罢,始晋南工尚书。三年满考,改礼部。会穆皇登极,遂从道上疏乞骸骨,得谢,士论高焉。先是振武营兵变,戕杀黄少司马懋官,人心恟恟,部章避莫肯署。机时为工侍,摄篆数月,持大体,不苛细,饷以时给,乱遂弭。工部岁供内府费以钜万计,裁其滥溢,中贵人敛手不敢争。机廉静,不近名事,每名囗上,生平孝友,内行修饬,与人交,恂恂退让,喜怒不形于色,海内称为长者。然外和而内刚,其大者,则毅然不与易也。既归,杜门却扫,承先世素风,自奉如寒士。莆田康司空服其雅量,尝匾其斋学。林姚江孙文恪亦云:“不忮不求,吾友之谓矣。”卒年七十六,赐祭葬,赠太子少保,谥文僖。有《世翰堂》若干卷。子燫、烃,俱官尚书。

燫 字贞恒,庭机长子也。嘉靖丁未进士。选翰林庶吉士,授检讨,充景恭王讲读官。时严相嵩专轴,燫屏迹不之附。会恭王之国,嵩欲改燫长史,遣人谕意,燫弗顾也。既而舆议沸,乃止。分宜败,擢洗马,兼侍讲,校理《永乐大典》,纂修《承天大志》,升祭酒。逾年书成,加太常卿,仍管国子事。初,祭酒公署创自文安,岁久而圯,燫捐俸修葺,绳武有光,时论艳焉。转礼部右侍郎,兼学士,经筵讲官。适中官奏修九陵。上命往勘。还,奏言惟长陵应修,省费以数万计。北虏犯边,条上“强本”等七事,改吏部右侍郎,仍日讲,前后经筵,多所规讽。俄有旨调南赞铨计,斥浮兢,兼署礼篆。魏国公徐鹏举昵其少子邦宁,欲易嫡,燫不许。未几,言官列其事,竟封邦瑞,夺邦宁母封。万历改元,进南京工部尚书。越明年,改礼部,以母丧归。燫立朝论议风采,望倾一时。留都九卿欲丐文寿执政,不答也。门生故旧托以居间,不应也。为江陵张相所挤,出而南,南而老于家,不悔也。袭布茹蔬,萧然一室,问业之屦常满。忠诚孝友,朝野无间言。卒,赠太子少保,赐祭葬,谥文恪。著有《学士集》、《经筵讲章》。

陈 纪 字叔振,闽县人。成化己丑进士。选翰林院庶吉士,授河南道监察御史,巡视京城,按两浙盐法,提督北畿学政。所至厘宿弊,不畏强御。升陕西按察使,兴利除害,清出滞狱八百余。迁佥右都御史,巡抚宣府,有参将黩货,黜而罢之,威令振肃,边境晏如。寻入佐院,为副都御史,致仕。卒,遣官谕祭给葬。纪天性孝友,与物无兢。及当官,而行历内外宪职,执法不阿,人无敢以私干者。时中贵人李广擅威福,诸公莫不造其门,纪独不往。中贵人败,诸公恐并得罪,皆夜见寿宁侯得释,时论益重纪焉。纪平生不问产业,卒未几,家萧然。

林 泮 字用养,闽县人。成化壬辰进士。授南京大理寺评事寺副、寺正,谳狱矜恤,多所平反。迁广州知府,蓝粪诸山峒蛮叛服不常,泮亲帅兵攻擒其渠魁。又豊湖堡贼刘庚作乱,单车造垒谕降之。擢广西参政,江西左右布政,御民而不扰为先,吏弊一熄。尹顺天,进户部右侍郎,总储务,权幸敛手,为逆瑾所嫉。正德三年,拜南京户部尚书,上疏乞骸骨。瑾矫旨令致仕,赐廪舆驰传。泮既归,瑾求其江西罪,罚米二百石输边。家居数年。卒,有司以闻,赐谕祭,官给葬具。泮自少受礼学于其兄清源,恭畏详慎,退然若不胜衣,而中确有定守。为诸生游大学时,人有诬奏祭酒陈鉴者,伏阙抗疏直之。南昌李士实方饰诈窃重名,出《白鹭图》乞题诗,泮词寓规戒,后士实果败,其远识如此。居官常俸外,一介无所取。既为逆瑾窘罚,至假官舍以居,布衣蔬食,与诸生谈经义,泊如也。三山自开国至今,登崇月无者接踵,然出有惠于民,入有劳于国,橐无一钱,家徒四壁,则蔑有逾泮云。

论曰:以谥易名,盖周制也。余尝考春秋,当其实者,惟齐管敬仲、卫公叔文子,其余列国之大夫,亦少褒矣,岂非所谓宁僣无滥者欤?及观唐史,记贤不肖,一时用舍,固未必尽当。至于其节惠之典,抑何公也?盖其制专掌太常议定,而后以闻,较勘论驳,可谓详且慎已,公不亦宜乎?我国家以谥为恩,虽考功仪曹得与其议,而职无专官,是故情之厚薄也视死,事之重轻也视生。故吾乡先辈,贤而不得谥,则有若林司徒;谥而实浮于名,则有若彭惠安,此所以众心未压,而士论犹郁也。谓宜稍仿唐制,凡应谥者有司上其事,下翰林诸儒臣校勘,台省论驳,无嫌异同,必得其当,不惟典关劝阻,而亦事资编摩者焉。林文恪旧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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