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虚空被一个个爆裂的光团所点亮,然而每一个光团的出现都代表着一个鲜活的生命从此消逝,而且那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因为种种原因而无用牺牲的,联合军的士兵……透过隔绝真空的钢铁舰桥去目视那外侧的明明灭灭,奥古斯特看到的是绚丽如烟花般的景象,然而内心里却在清清楚楚地计算着隐藏在其背后的,鲜血的价值。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无论是恩底弥翁还是世界树,无论哪里的联合军,其牺牲都是令人心痛的毫无意义,他们不仅仅是败给了调整者在素质与策略上的领先,更是败给了自己所服务的体系的失误与麻木,而现在,他们还有可能要败给彼此间的不信任,或者是某些更糟糕的状况……一想到这些,复杂的思考与心情便填满了奥古斯特。
这是眼见就要功亏一篑的时刻,而那并不仅仅指的是第三舰队的覆灭,或者是恩底弥翁一城的得失,而是关乎着接下来的战争将会何去何从的问题,往小里说是联合对扎夫特宇宙抗战态势的失衡,而往大里说则是有可能导致联合内部分裂的导火索,无论哪一个的后果都是联合所无法承受的。
不能让事情变成那种样子,这就是奥古斯特会身在此处的任务,而为此,获得所有关于L4动向的情报是必须的。
于是,当听到了伊丽莎白关于阿尔伯特舰队的靠近时,奥古斯特几乎没有多想,立刻就下令与其进行联系,但是……
“还不能联络上吗?那支从L4来的分舰队?”奥古斯特听到了科普曼焦急的声音。
“还不行!”回答的是同样焦急的伊丽莎白的声音:“还不行!因为中子干扰的缘故,远距离通讯一直处于不稳定的状态,虽然一直在尝试,但是这样联络上的概率太小了……”
“可是,在维持现在战线的情况下,这么远的距离已经是极限了。”科普曼悄悄地瞄向旁的奥古斯特,他的权限至此就已经到头,接下来要如何行动,这些就只能交给奥古斯特本人来决定了。
“必须要联系上那支舰队问清楚情况。”奥古斯特沉声下令道:“脱离战线也没关系,靠近到可以确实联系上的距离里,把空战队全部召回来护航。”
“明白!”
特遣舰队的三艘舰艇开始与战局脱节,他们在一片混战中不断突击着靠向阿尔伯特的所在,科普曼指挥着舰艇与让·凯利指挥下的风暴骑士们紧密协同着,将任何盯上了特遣舰队的扎夫特MS全部击退,如此,本就不是扎夫特军攻击重点的特遣舰队毫无悬念地冲开了所有的阻挡者,一步步确实地靠近向阿尔伯特的舰队。
“施密特中校,有一支我方舰队正在靠近。”
“嗯?第三舰队应该在与扎夫特舰队的战斗中无法脱身才是,是哪里的部队?”阿尔伯特询问道。
“识别信号显示是‘第34独立战术部队’。中校,对方发来了视频通讯的要求。”CIC回答道。
“接通。”阿尔伯特看到面前的其中一块主屏幕上显示出了影像,但是其画面异常波动,虽然能看出一位军官的身影,但是完全无法辨别形象,也没有声音。
“增强信号,稳定住。”“是。”
随着信号稳定,奥古斯特的影像确实地显现出来,同时他的声音也从扩音器中传出:“我是奥古斯特·冯·里希特上校,第34独立战术部队指挥官。”
“你好,里希特上校。”因为军衔上高一级,阿尔伯特边敬礼边回答道:“我是本舰队的指挥官兼雪风号的舰长,阿尔伯特·冯·施密特中校。”
“幸会,施密特中校。因为战局紧急我就单刀直入地问了。”奥古斯特神情严肃,他问道:“你的舰队应该是从L4宙域支援过来的吧,其他的援军呢?第四舰队在哪里?”
“里希特上校,如无意外L4不会再派任何人来了,我们就是唯一的援军。”阿尔伯特将情况陈述完,他本以为会在奥古斯特的脸上看到震惊或者是疑惑的表情,毕竟原本板上钉钉的支援没有了,任谁恐怕都会生出一种被背叛的感觉,更何况联合军本就是由三大理事国的军队组成的,这种信任上的裂缝更是无可避免的严重。
但是出乎意料的,阿尔伯特并没有从奥古斯特的脸上看到任何意料之外的表情,对方只是平静地向他询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新星要塞遭到了扎夫特大规模舰队的袭击,同时其他L4殖民卫星附近也均发现了扎夫特活动的迹象,为了保护尚留在那里的我军设施与一般民众,第四舰队必须留守L4防备扎夫特的偷袭,直到威胁解除,以上便是发生在L4的状况。”
“新星也遭到了攻击?这怎么可能?”科普曼中校忍不住出声质疑道:“不是说进攻格利马尔迪战线的扎夫特就已经是PLANT全部的机动战力了吗?再要用能够威胁第四舰队不敢出动的兵力袭扰新星,难道说扎夫特是放空了自己的老家,用本土防卫线的兵力去进攻吗?要是那样的话,我军的其他舰队应该早就去拿下调整者们的老家了!”面对听上去似乎像是骗人的现实,科普曼显然觉得自己是被愚弄了,他将被激怒的不满通过言语发泄到了阿尔伯特身上,就像在怒斥东亚共和国的指挥官背信弃义一样,尽管阿尔伯特是隶属于大西洋联邦的第一舰队指挥官:“这么拙劣的掩饰,说到底还是他们不愿意一起战斗,想要抛弃我们,独善己身吧!”
“科普曼!”奥古斯特带着些许严厉语气地制止道:“在情况还没有完全了解清楚的情况下,就这样失去冷静可不行,再者说恩底弥翁也有东亚共和国的大量部队在战斗,现在不是怀疑友军的时候。”
“啊!”科普曼中校被奥古斯特的气势震慑到了,他瞬间意识到自己言行的不妥,自己的上级指挥官都还没有说什么,他又怎么能被自己的情绪所左右?
“对不起,里希特上校,我失言了。”科普曼中校又转向阿尔伯特:“请原谅,施密特中校。”
“没关系的,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科普曼中校。”阿尔伯特回答道:“但是很遗憾,这就是已经发生的情况,扎夫特舰队开始袭击的时候我就在现场,我亲眼目睹了大量我军官兵因为猝不及防而被偷袭阵亡,以及他们对新星要塞的首轮进攻。”
“但是这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啊,就算是扎夫特冒险去攻打了L4,但为了维持本土防卫线不被我军的舰队轻易突破,雅金杜维防线上也不能放空城,如此一来扎夫特怎么会有那么多兵力足够牵制第四舰队?”科普曼中校挠了挠头,一脸困惑不解的神情。
“不能说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不过十分冒险倒是确定了。施密特中校,攻击新星要塞的扎夫特军素质如何?”
“很强,跟世界树时相比丝毫没有弱势的感觉。”阿尔伯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里希特上校,你莫非认为……”
“这是有可能的,与我们自然人不同,PLANT的调整者15岁为成年,而且其素质与我们18岁以上的新兵相比也是只强不弱。如果扎夫特真的借血染情人节事件进行彻底的全体动员,征召15岁以上的调整者加入战斗,那么他们稍经训练便可以替换下雅金杜维防线上的老兵,然后那些老兵就可以组建机动舰队去对L4实施攻击。”
“怎么会?!若是做了如此调整,这种情况司令部应该可以掌握的吧,那么不更应该往PLANT去进攻吗?”
“……”奥古斯特知道科普曼中校如果了解联合军在宇宙上的情报系统现在是什么状态,估计他就不会疑惑为什么司令部会对扎夫特那么多次的攻击都后知后觉了。
“恐怕风险还是太大了。”阿尔伯特出声解惑:“现在的我们对扎夫特已经有草木皆兵的恐惧感,只要防线上还有MS在巡逻,保守些的将军们都不会选择进攻吧,更何况我方的舰队开战以来损失巨大,再来一次雅金杜维攻防战规模的战役,如果失败了我军就只会彻底崩盘。综合全部的这些风险与决定因素,也许那位扎夫特的指挥官就是利用了我方的这种心理弱点,给最高司令部布置下了这招瞒天过海之计。”
“我赞成你的看法,施密特中校,这就能够合理解释现在这种局面的形成。”奥古斯特先是赞赏了阿尔伯特一句,但是随后他的话锋便是一转:“不过,如果第四舰队不能出动,而L4的形势又如此危急,再派一支分舰队来恩底弥翁这种行动就会显得很奇怪了。施密特中校,请你诚实地告诉我,你是否带来了能够改变战局的什么东西,情报、命令,或者说是……武器?”
“是,如你所想的那样,里希特上校。”阿尔伯特此时也不避讳,而是庄重将自己舰内那个特殊的东西与其所承载的使命讲了出来:“根据地球联合军总司令官塞克特·里科弗·摩根的直接命令,我舰搭载了W2000实验型战术核弹,并且准备用它来彻底消灭扎夫特的机动舰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