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还没有融化，云层中透出了黄黄的阳光，寒风穿过大街小巷，发出奇怪的啸声。街道上来往的行人，笼着袖子，抖抖缩缩地加快了脚步。
华奎大街的“福生饭店”前，挂上了“今日盘点，歇业一天”的布告。门里却透出了一阵阵的热浪，和吆五喝六的猜拳声。
“赵三爷，您老人家才来啊，里面请！”一个黄瘦汉子哈了哈腰，拉开了门帘。
赵三爷斜眼看了看守在“福生饭店”门前的十几个大汉，右手手心里把玩的两颗铁胆停了一下，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哼。
“三爷，您老人家可以进，您这两位随从，还请留在外面。”黄瘦汉子伸手拦住了跟在赵三爷后面的两个汉子，脸上堆慢了笑容。
“滚！”赵三爷两眼一瞪，“啪”的一声，黄瘦汉子的脸上出现了五根紫色的手指印。
“老子在道上混的时候，你们‘逍遥帮’的殷帮主，还在地上拿尿和泥玩，敢跟老子来这一套？”
黄瘦汉子一愣，这赵三爷在龙江城开了十几家规模不小烟馆，在道上也算个人物。可今天来这“福生饭店”的，又有哪一个不是烟馆这一行鼎鼎大名的角色？没想到却在这人的面前吃了一个大亏，当即一声怒吼，两把“盒子炮”取在了手中。
“赵三爷，有什么招呼不周的地方，还请您老人家多担带，何必跟一个小兄弟过不去呢？”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冲上前来，一把抓住了黄瘦汉子的双手，双手微一用劲，盒子炮掉在了地上。
“你他娘的又是哪根葱？”赵三爷看了看这身材魁梧的汉子，冷笑了起来。
“鄙人是‘逍遥帮’的一个小把头，姓龚，名富贵。赵三爷的两个随从么，咱就做了这个主，只管一同进去便是。”龚富贵的脸上带着笑，恭敬地答道。
“嗯。龚富贵么，是听说‘逍遥帮’有这么一号人物。你小子还识几分礼数，咱也就不和这个眼睛长到屁眼上的人，一般见识了。”
龚富贵朝赵三爷抱了抱拳，呵呵地笑道：“多谢您老人家包涵，赵三爷，里面请。”
“呸，就这啥****赵三爷的，还人五人六地把自己当个人物。龚大哥，刚才怎么不让咱废了这个老不死的家伙？”黄瘦汉子接过龚富贵递来的“盒子炮”， 愤愤不平地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
“嘿，这个人么，殷爷早有安排。”龚富贵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杀机。
“福生饭店”的大堂里，摆开了二十张八仙大桌。大桌上是红红绿绿的十几个碗碟。殷皓坐在首席的主人位上，与他坐在一桌的，依次是余福生、任鹏、长子和高虎，还有一张空位，坐的是一身制服的龙江市警察局局长廖仁忠。
赵三爷走进大堂，往四下里看了一圈，大大咧咧地向殷皓这一桌走来，随即一屁股坐在了首席的上座上。
刚才还一片喧嚣的大堂，顿时鸦雀无声。首席的上座，共有两个。按照道上的规矩，这两个上座一是敬义气千秋的关二爷，二是敬天地神灵，任谁都不能坐。殷皓身为“逍遥帮”的帮主，都只坐在首席的主人位上，就是这个道理。赵三爷如此做，分明是不把“逍遥帮”放在眼里，大堂里其他的烟馆掌柜纷纷静了下来，想看殷皓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长子几人的脸色，早就变成了铁青一片。没有殷皓的同意，却也不敢造次。
“各位，酒也喝足了，饭也吃好了，下面该说说正事了。”殷皓站起身来，朝四周抱了抱拳，竟是连看都不看赵三爷一眼。
百十个“逍遥帮”的帮众走了出来。很快，杯盏狼籍的酒桌就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在座的各位，都是黑龙江烟馆这个行业的老前辈。不过，烟馆这一行，利润实在不少。咱打开天窗说亮话，今天把大家叫来，就是想告诉大家，咱‘逍遥帮’也想参与其中。”
坐在方桌前的众人，小声议论了起来。“逍遥帮”召集全省153家规模较大的烟馆掌柜来龙江城议事，这里面的意思，不少人早就猜出了八九成。说得好听点，是议事；说得不好听点，就是明抢，眼红烟馆能赚到的利润。
“不知道殷爷打算要几成的红利？”一个身穿暗红色绸衫的中年汉子站了起来。
眼看着从前分走他们大把大洋的高烈臣刚死，这些掌柜一个个摩拳擦掌，满以为从此能大赚一把，没想到又来了个“逍遥帮”，想要从中分一杯羹。要是不答应，前一段日子全省二十多个大小帮派，只因为没有参加“逍遥帮”旗下一家面粉厂的开业典礼，就被连根拔起。和“逍遥帮”对着干，他们自问没有这种胆量，倒不如大方一点，分给对方几成红利，还能图个平安。
“小小后辈，好大的口气！”没等殷皓答话，赵三爷便冷笑了起来。
“赵三爷是不是有什么意见？”殷皓咧嘴一笑，转过身来。
“旁人怕你‘逍遥帮’，老子偏就不把你‘逍遥帮’当回事。那几成红利，老子偏不给，你又怎的？”
殷皓大笑了起来。这个赵三爷，可以说是这些人中实力最强、也是最难缠的一个，就是以前高烈臣在世之时，碍于他几个女婿的面子，在别的烟馆抽九成红利，在他的烟馆，却只抽五成。
“长子，把那几件礼物给赵三爷看看。”
长子嘿嘿地笑了起来，在桌子下拿出三口红漆檀木小箱。双书一拧，箱盖上的小铜锁被解了下来。
“你就算给老子送礼，老子也不会买你的账……”赵三爷漫不经心地探头一看，不由大吃了一惊。箱子里哪里是什么礼物，竟是三颗血迹未干的人头。这三颗人头的面目，他再也熟悉不过，是他在军队里任职的三个女婿！
赵三爷身后的两名随从见势不妙，刚想掏出腰上的手枪，咽喉处就被深深地划上了一刀。刹那间，两道血箭喷了出来，洒了赵三爷一脸。
“姓殷的，你有种就弄死咱！要不然，迟早有一天，老子会活剥了你！”“啪”的一声，赵三爷刚想站起身来，就被龚富贵将脑袋死死地按在了桌子上，双手被反剪在身后。手中两颗鸭蛋大的铁胆，掉到了地上。
“啧啧，赵三爷就是赵三爷，都这个时候了，还是豪气不改。”殷皓笑着走到了赵三爷的身边。
“听说赵三爷有四个漂亮的女儿，其中三个，嫁给了三个在军队中任职的军官。”殷皓看了看三口小箱里的人头：“就是这三位吧。嗯，两个团长，一个旅长，也难怪赵三爷平时底气十足，豪气干云了。”
殷皓捡起地上的两颗铁胆，呵呵地笑了起来：“余老板，咱们的妓院里，还缺几个漂亮姑娘吧。赵三爷的几个女儿，你看怎么样？”
“还成，就是年纪大了点，只怕卖不起好价钱。”
“没关系，赵三爷不是还有个小女儿么？今年才16岁，还没有出阁。听说这女子性子烈，不如挑断她的手筋脚筋。自杀么，自然是再没有这个力气了，躺在床上接上一年半载的客，倒是没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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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本期公布人物：章宗昌——张宗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