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女子回答:“谁能想到杀人无数的‘白无常’竟会是四个傻货?干的是打家劫舍的买卖,却偏要学人家谦谦君子,可不是自讨苦吃吗?”
又一女子笑道:“死在他们手下的人也真够冤枉,还不如被一头蠢驴踢死算了呢!”
宋朝颜听她们这么说,心中不乐:刚刚她们夹枪带棒,说什么惹得一身骚,就把她宋朝颜也骂进去了,如今又说什么被蠢驴踢死,假如有朝一日,她真的要和那四个男子交手,岂不是还及不上一头蠢驴吗?这六个女人真是不识好歹!
她毕竟只是个十六岁的姑娘,纵然因为连遭变故,性情一下子沉稳了很多,也忍不得叫人家绕着弯儿地骂。于是将筷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拍,吓得小二浑身又一哆嗦,朗声道:“假的谦谦君子总比真的无知村妇要好,小二,今天这间店我包了,闲杂人等,麻烦帮我清出去。”
说着,也顾不得会不会引发一场恶战,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随手往柜台上一扔,啪地一声,将六个女子之前留在那儿的那锭银子击落在地。
小二直吓得腿也软了,哪敢得罪这一屋子瘟神,最后一口力气都用来逃命了。
宋朝颜又向外面朗声道:“四位兄台,夜黑风冷,但请进屋喝一杯,晚上尽管住在楼上,今天我做东。”
白衣人回答:“姑娘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与人有言在先,要把客房让给她们住,魑魅魍魉不是食言而肥的无耻之徒,今日就在马厩将就一宿吧。”
黄衫女子听闻此言,脸上均露出得意的笑容。
宋朝颜莞尔一笑,“兄台也过于直性子了,客房虽没有,难道大堂就住不得人了吗?何苦去住马厩,没的惹人笑话,人家不领你的情,再将你的丑事宣扬宣扬,魑魅魍魉可要闻名江湖吗?”
这番话果然直击要害,片刻功夫,四个白衣人便重新鱼贯而入,坐在原本的饭桌边,默默不语。
黄衫女子中,有人咯咯娇笑起来。
宋朝颜秀眉一扬,目光直刺那六个女子,冷冷发问:“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
女子中有些人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听闻此言不禁僵住了面孔,一人道:“你说干什么?当然是住店了。”
宋朝颜面若寒霜,沉声道:“这间店我包了,我没邀请你们,你们怎么这么不知好歹,要住在这里?”
六女子面露尴尬之色,进而大怒,均提了兵器站起来,她们六人清一色都是用剑,宋朝颜胸中一口恶气未消,当下也不含糊,右手持剑,左手持鞭,不等六人准备好便攻上前去。
六人一声呼啸,将宋朝颜团团围住,各自捏了个剑诀,分从六个方向朝宋朝颜杀去。
白衣男子此时也慌了手脚,纷纷大喊,“庄主说过,不许伤了这个姑娘的性命,你们可要仔细了。”
宋朝颜心中冷笑:果然这碧湖山庄是冲着飞鸿剑而来,要活捉了她逼问飞鸿剑的下落,那四个白衣人既然号称白无常,出手必要伤人,是以一路跟随,并不敢动手,该是在想不用武力将她制服的办法,而他们的庄主早已等不及,便又派了六个恶女来,如今形势再明白不过,她若不思反击,终有一日定会着了这些人的道。
念及于此,手下更不留情,只见六个人的武功并不高明,只是结了个阵法,将她团团围住,她们不能取胜,她也逃不出这个圈子,两方只能僵持。
斗了百八十个回合,宋朝颜渐渐领悟出她们阵法的规律,当机立断将剑向其中一人抛出,同时长鞭横卷,扫过六人面门,紧接着右手扣住一把寒星镖,向六个方位射去,果然这六个女子尽皆中镖,捂着肚子各自后退了两三步。
宋朝颜出击是为了退敌,叫她们不能再跟上来,因此不肯见好就收,当下将长鞭交至右手,挥鞭处分打六女脉门,使她们真气错乱,所受内伤没个十天半月调理不好,这才一鞭一个,将她们扔出门去。
四个白衣人呆坐不动,显然也没料到宋朝颜一出手就解决了六女,先前的关中双雄和清潭笑客并没存伤她之心,因此她的取胜多半胜在对手的相让,而这六女既跟她先发生了口角,下手也只能确保不伤她性命,各个都是真刀真剑地斗狠,这一番打斗,跟之前的自然不一样。
而那六个女子剑阵的厉害,他们也都是知道的,就是他们自己落在那剑阵里,也要颇费些功夫,虽能取胜,却不敢保证能全身而退。如今再看宋朝颜轻飘飘地将剑入鞘,又若无其事地卷好长鞭,皆是瞠目结舌,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宋朝颜大获全胜,威力又震慑了对手,心中得意,却不动声色,向那四个白衣人略一点头,淡然说道:“兄台请自便,小女子楼上歇息了。”说罢,轻移莲步,慢悠悠地从楼梯登上二楼,随便挑了一间房,掩上房门。
开窗一看,只见六个女子互相搀扶着上马,扬鞭策马而去,倒是半分也不敢耽搁,不由得笑出声来。
躺在床上,想起徐怀卿,不知他那毒害掌门的罪名有没有落实,心中难安,生怕自己去的晚了,来不及救他;又想到家中的妹妹,不知自己今日一战,会不会引得那碧湖山庄的庄主恼羞成怒,杀到她宋府别院去,掳了妹妹做威胁。
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先救了徐怀卿再说,她遭逢大难,身边无人相助,常感到孤掌难鸣,分身乏术,若得徐怀卿,将来好歹有个照应,于妹妹来说,也是多了一重保障。
正思考间,忽闻门外窸窸窣窣,继而有人捅破了门纸,一阵轻烟飘进屋中。
宋朝颜一笑,心道:他们果然耐不住了。当即屏住呼吸,双目微闭,全身上下做好戒备。一盏茶时分,屋外之人推门进来,果然是白衣人中的一个,他轻手轻脚,就要掀她的被子,却被她冷不防制住周身穴道,动弹不得。
宋朝颜翻身下床,将那白衣人塞入被窝,自己躲在门后,略等片刻,有一人不耐烦赶了上来,只一进门,穴道即被封住,又被塞进被窝。
余下的两人见情况不对,一齐飞身而上,当然又中了宋朝颜的圈套,穴道被制之后,统统进了被窝,四人面面相觑,动不得也说不出话,满心的焦虑只有他们自己才懂。
宋朝颜笑道:“你们一路跟着我也辛苦了,念在你们对我还算客气,我也不忍加害,既然好好的一人一间客房你们不住,就一起在这里睡个痛快吧!”说着她拍了拍手即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过头去,“有位兄台前几日说要赠我一匹马,既然你这么有心,我就恭敬不如从命,马我骑走了。”
说罢,她高高兴兴下了楼,从四人的马中挑出那日那匹骏马,扔下自己买来的马,趁着夜色向嵩山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