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
“清婉,我来看你了。”夏侯陵瀚备好礼物,软着态度向清婉走去。此时清婉对夏侯陵瀚,再无半分心思,有的是怨恨,也仅剩下,怨恨。“有劳陛下亲自来看望臣妾,臣妾惶恐。”她面无表情,话中也尽显生分。她何时称过他“陛下”,又何时自称过“臣妾”?夏侯陵瀚微微颤抖,却笑得更柔:“清儿在生我的气?我道歉好不好,原谅我的过错。”清婉即刻跪下:“臣妾不敢让陛下道歉,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夏侯陵瀚将她扶起,“我倒是怀念你砸了东西,大呼我‘夏侯陵瀚’,骂我是‘禽-兽’、‘混蛋’的时候。”最起码你那时还在乎我,不与我如此生分。
清婉笑了,不过眼中满是嘲讽,“陛下,昔日是臣妾年少无知,总是冲撞陛下,陛下不见怪就是。”“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一个男人,将自己的女人送上别人的床,这种男人,还值得原谅吗?为了权力连这种事都做的出来,那这个女人在这个男人心中算什么?”夏侯陵瀚的手冰冷冰冷的,牵强的扯出一丝笑容:“那这个男人是有苦衷的,他也是无奈,不可原谅吗?”“哼,原谅?除非这个女人疯了!”“你歇着吧,我先去批改一下奏折,晚上再来看你。”带着落寞,强笑着离开。背后清婉倒是真正的放下了,面对他做到了坦然。
就这样微妙的关系,一直持续了两个月。这晚,夏侯陵瀚去了皇后宫中,顺便看看自己的儿子夏侯文耀,清婉也落个清静。突然窗口吹来一阵风,清婉觉着凉,吩咐冰儿去关窗,回头却发现,墨羽痕竟在她身后!冰儿见状,识趣退下在外面把风。
他将她拥入怀中,非常用力,似是要将她揉到骨子里。“你还好吗?”他低沉的声音传入清婉的耳中。“好,一切都好······”清婉有些颤抖的回答,感受到他那温暖的怀抱,她泪珠一串一串掉了下来。她从未想过自己还能见到他。他轻轻将她脸上的泪水吻去,满是心疼。
“你为何到了云周境内?”“相思病作怪。日思夜想,心心念念着某人,若再不来看她,我会发疯的。”这不是甜言蜜语,而是真情流露。清婉抽泣道:“值吗?”回答她的,是墨羽痕斩钉截铁的承诺:“值,为你做任何事都无怨无悔!”
······
次日清晨,看着熟睡的清婉,眼中闪过不舍:“清儿,我会常来看你的,相信早晚有一天,你会随我离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从窗口离去。清婉睁开眼,任泪水流淌着,默念:“我是不会随你离去的,我已经是个不干净的人,不能连累你······”
一月后,玉秦的荀将军出使云周。
“荀灏将军,久仰大名了!”夏侯陵瀚同样亲自接待。荀灏不苟言笑,不同与夏侯陵瀚的风华绝代,不同于墨羽痕的旷世倾城,他有一种藐视天下的霸气,让人一看便心中胆战,天生的帝王之相。荀灏倒也将夏侯陵瀚视为朋友,因为他欣赏夏侯陵瀚的才能。“陵瀚,荀某今日代表玉秦前来拜访贵国,陛下这几日还要多多照顾呢!”一番寒噤,不提。
夏侯陵瀚自然也是提出了让荀灏收复玉秦的想法,而荀灏却拒绝了,他没有那个心当皇帝,而且夏侯陵瀚的野心他也清楚。不知为何,夏侯陵瀚此时突然想到了清婉那张绝色的面孔,心中有了主意,试他一试也罢!
“湘兰公主,不知荀灏兄可曾听闻过?”“那是自然。据说拥有倾城之姿,身怀异香,已是不可多得的才情女子。不知夏侯你提此做什么?”“那公主就在我宫中,荀兄可想一见?”他想故技重施。“我倒忘了,湘兰已被你收入囊中。见见也好。”荀灏答道,心中想着:早就仰慕已久,如今见之,也算不枉此行了。不过,以夏侯陵瀚的心思,此举是想怎样?
此时清婉,已经身在汤泉宫了。她早已知晓了夏侯陵瀚的心思,只是对着镜中的自己,摆出了个嘲讽的笑容:清婉啊清婉,昔日你如此深爱的男子,今夜将再次将你送上别的男人的床。呵呵,昔日的你竟如此的傻!现在说什么都是晚了。
夏侯陵瀚带路将荀灏送到了汤泉宫宫门口,正欲进门,小正子匆匆赶来。“陛下,卢尚书有急事要与陛下商议,请陛下移驾御书房。”夏侯陵瀚皱皱眉,“没看见我正与荀兄在谈话吗?打发他走!”荀灏拦住他:“夏侯,你若有事就去忙吧,我自己到处看看也可以,不必管我。”夏侯陵瀚像是十分抱歉:“那朕先去看看,荀兄自便。”小正子领着夏侯陵瀚远去,荀灏独自进了汤泉宫。
“陛下,您这样做,贵妃娘娘怕是不会原谅您了。”小正子一脸担忧的开口。夏侯陵瀚苦笑:“那又怎样?在她眼中,朕只在乎权力。”“陛下有苦衷的,奴才明白,陛下对贵妃娘娘是拿出了真心啊!”“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你理解我。”
荀灏进了汤泉宫,灵敏的嗅觉立刻问到了一股似兰似荷的幽香,心中一抹触动。继续往前走,粉纱层层,人影乍现。清婉恭敬的行了个礼:“荀将军安好。”荀灏见是个美人,不禁皱眉打量着。这一打量,被惊艳住了:这女子,太过绝色了!这身气质,说是仙女也不为过。“你是谁?”荀灏问。清婉答:“我名清婉,是将军想要见的那个人。”“湘兰的公主?”“对。”
荀灏笑了笑:夏侯陵瀚,好演技,好心计!这就是你的筹码吗?我荀灏是那种没有定力的人吗?
“夏侯陵瀚安排的?”“是。”“我早就听闻了你的才名,琴技更是天下一绝,可否为我弹上一曲?”“有何不可?”
盘膝而坐,清婉抚上了琴弦。悠扬的琴声传入了荀灏的耳中,他心中有些悸动。香味更甚,却不是那种幽香,而是另外一种浓密的香味,越来越浓。清婉早就知道这小把戏,稳坐如钟,嘴角仍然挂着嘲讽般的笑容。荀灏终于发觉了不对,这种香味,像是迷迭香。身体开始燥热起来,汗水从额头浸出,他忍不住去扯自己的领口,脸颊更是红了起来。相比他的定力,清婉则弱了许多,此时汗水一滴一滴的从双颊流下,眼神开始迷离,呼吸也重了起来。
“我,可以吗?”荀灏忍住那狂暴的躁动,吞了口口水,问清婉。清婉意识模糊,只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还在寻求自己的意见,是个正人君子。她模模糊糊的点点头,荀灏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低语:“我会负责的。”说完这一句话,他狠狠吻上清婉的唇,室中温度渐渐升高,只留下不分彼此的二人。
清晨,清婉被一只大手的轻抚而扰醒,睁开朦胧睡眼,荀灏征用他温暖有力的大手抚着她的柔发,眼神更是柔的能够滴出水来。“荀灏。”清婉揉了揉头,坐了起来,一头青丝全部落在洁白的肩头。“你想说什么?”“这只是一场交易,所以——”荀灏将她拥入怀中,“交易吗?即使是,我也甘愿沉沦。”“可我是他的妃子,他不会将我交给除他以外的任何人。”“你是他的妃子?也是,你这般仙子般的人儿,他自然不会放过。可他既然封你为妃,就该好好对你,他却不珍惜,那就让我来珍惜你!”
清婉推开荀灏,“不,我与他早已相识,在湘兰还在的时候,我爱上了他,可他一年后带来大军灭了我的国家,我被他强迫着入宫。我傻,爱上了一个魔鬼,本因他亡了我国恨他入骨,可两年我却又坠入了他精心编制的情网之中。本以为他至少对我是真心,可他转眼又将我当做诱饵,我······”“你对他,还爱吗?”听她这样说,荀灏心中微微有些痛,有些酸涩。清婉穿上衣服,她不知道为何将这些话对荀灏说出来了,看见他,她有种想要扑在他怀中大哭一场的感觉,十分亲切,不自觉地就说了出来。“不爱,恨呐!我又有什么办法,放不下了。对不起,我怕是要辜负你了。”
荀灏笑了笑:“什么对不起,什么辜负不辜负的。清儿,随我走吧,好不好,在他身边你没有未来可言,也不会幸福。”“这些话,羽痕也说过,不过我的回答不变,我不会走。”“墨羽痕?呵呵,是啊,前段时间羽痕来了,夏侯陵瀚是有同样的方法让他妥协的?卑鄙!他还是不是个男人!”“荀灏,我对你真的没有男女之情,我也放不下夏侯陵瀚,以后便不要再问我随不随你走这样的话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离开这里了,夏侯陵瀚在御书房等着你呢。”清婉缓缓离去,荀灏却没将那些话放在心里,他认为,二人只有一面之缘,他有的是时间打动清婉,让她随自己离去。他大喊:“待我再次归来之时,便是救你脱离苦海之日!你等着我!”
听着他的喊声,清婉顿了顿,“我等着,可就算我放下了夏侯陵瀚,我也不会喜欢你,现在,我变心了,我喜欢的是羽痕。对不起。”默默念了一句,深吸了一口气,离开了。
同是汤泉宫,同样的情形。同样,一夜温存,实则一场交易,更加相似的是,一次交易,墨羽痕付了真心,荀灏也付了真心。只可惜,清婉不会对他产生爱情,他终是独自爱恋,没有结果。次日夜晚,墨羽痕又来找了她,是为了荀灏的事而来的,他们都心知,却只字不提,谁也不想破坏这重逢之后的美好的一夜。
送走了玉秦队伍,也等于二人达成了协议,再次相见之时,他便是玉秦的皇帝。荀灏走了,清婉对他唯有愧疚,她对他有着不一般的亲切,却不是男女之情,她永远也无法偿还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情债。
又过了一个多月,清婉病了。她变得爱吃酸和辣的东西,时不时干呕,御医一诊,她怀孕了!她已经有了一个月左右的身孕,而一个月前,她却与三个男人发生过关系,夏侯陵瀚,墨羽痕,荀灏。孩子是谁的?她不知,也没有人知道。
养心殿。夏侯陵瀚听着御医的汇报情况。“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贵妃娘娘已有一个月左右的身孕了!”夏侯陵瀚听了这番话,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太医,这些话可当真?”“千真万确。”手中奏折一分为二。剑光一闪,那太医的脑袋已经落地了,直到死,他还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死。“孩子?不是我的孩子要他何用?我又怎会允许清婉怀别的男人的孩子?”他直接忽略了,这个孩子也可能是他自己的。
“陛下,娘娘怀孕了,这是好事。”小正子看着太医的脑袋,皱了皱眉。夏侯陵瀚冷笑:“好事?若没有荀灏的存在,我应该很高兴,可一个月前,她与荀灏······”说到痛处,他止住了。他若知道墨羽痕也在一月之前来过,怕是更加难受。小正子抚着夏侯陵瀚坐下,“陛下啊,那也是您一手促成的啊!既然做了,就不要后悔,陛下要心狠,像昔日的陛下一样,才能成就陛下的霸业啊!”只有小正子才敢和他这样说话,而他唯一信任的,就是小正子。“是啊 ,做了就不要后悔。我要和以前一样,做一个没有心的人······”
未央宫。清婉还还在愣愣出神。“我怀孕了!可孩子的父亲是谁我都不知道,真是可笑啊。最好与夏侯陵瀚没有关系,可他又怎会容忍一个可能不是他的孩子的孩子存在?”她为这个孩子的命运而担忧,她怕夏侯陵瀚伤害这个孩子。
可往往最担心的事,便是最容易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