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错愕,回眸审度着他的侧脸:“为什么一定要记仇。你知道这世界上的恩恩怨怨为何最后会发展到不能化解的地步?就是因为总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小矛盾,久而久之,积小成大,钦云……”他听得出那句“钦云”充斥着多少希望和无奈,“我不想看到……”她甜美的嗓音伴着轻轻地呜咽,“不想看到有一天我们之间到了那种不可化解的地步。”
“如果你再像今天这样口无遮拦,也许哪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我说什么了,苏钦云,你就死咬住那句话不放是不是。”
“我不允许任何人说对南国不吉利的话。”
“假清高!”绮嫣咬牙,“真心关心民生,你就应该减掉百分之七十的赋税!你仓库里堆得那些金银珠宝,都是劳动人民的血汗!真心的话,就不会如饥似渴的征收赋税。”
“我没有挥霍。”
“这就是理由了?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做这些“嗜血”的事了!”
次发生争执都近乎无理取闹,而且双方都很顽固,即便最终会有一方妥协,也是被逼无奈。鉴于后天文俊上任,搞不好弄的都不开心,绮嫣蒙头就睡,不想把事情闹大,由他在那里站着,互不言语。半刻左右,竟听见“咕噜咕噜”的声音,微微抬头,视线从肩头掠过去,只见他执壶饮酒,与此同时,小雪取洗澡水回来,绮嫣不由分说的抱起一床被褥,给她开了门,嚣张的神气:“水放屋里,把少爷的被褥放******去,听见没有!”
小雪吃惊的使劲点头,放洗澡水在屋子中央,接过被褥抱着,难为情的瞥着绮嫣:“小姐,又让少爷睡书房呀!”
绮嫣无辜道:“是呀,少爷说两个人睡一间房太闷了,他提议分开住较好,所以,乖乖的把被褥放书房里去知道吗?”
小雪乖乖的点点头,感到气氛不对,逃之夭夭。
苏钦云生气的扳过她的身子,横眉怒目:“你!”
绮嫣推开他的束缚,走到水盆旁,探手试了试水温,没好气的说:“本小姐要洗澡,难道,你不要出去么?”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圈黑黑的阴影,晶莹的瞳仁反映着如豆灯火。
他咽下最后一口酒,摔门走了。
“哎,要不要拿几件衣服过去!”她晚了一步,只看到他迈着迅捷的步伐进了拐角,宽大的锦袍留下最后一抹朦胧剪影。好像远山上的树木丛林,被逆袭的大风吹得拂向一个方向,朦朦胧胧的只余轮廓。
人不在,可以拿他的衣服泄愤,塞到床底下去,衣柜里他的东西,也通通塞进旮旯里,然后才心满意足的泡进澡盆。
南国没有沐浴露,然而洗过澡后她从里到外都香喷喷的,伏在枕头上,枕头也被染香了,都是花瓣的功劳。但普通的花瓣不可能跟现代的香水效果相提并论,但她用的不是普通的花瓣,苏钦云在朝廷里举足轻重,就像只有他才能弄到八宝簪一样,独他才能弄到御用洗澡的香料,因此她浑身香,简直招蜂引蝶,若在白天的话。
梦里,她一身别具一格的装束,转动曼妙的身子,翩然若仙:脚下生长着延伸至碧湖的茵茵绿草,周围繁花似锦,蜂拥蝶簇,她就这样旋转,旋转,裙袂飘飞!闭上眼,深呼吸,感受梦幻的美好。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有“醒来几向梦里看”依依惜别之诗句,梦境的诱人之处,好比在现实中为一个水果蛋糕流口水,抑或跟某人结仇一心想找个机会把他痛扁一顿,但不久,水果蛋糕被从行驶中的车窗内抛出去,某人乘飞机出国了,现实中梦想破碎,在梦里却能做到,迷人之处在于梦境真实的令人心碎!
“哇!好多蝴蝶飞过来!”瞬间,乱蝶扑花般,把她团团包围,她惊讶,喜悦。
她散发着蝴蝶喜爱的花香,在蝴蝶的滋润中,她痴迷了。
魅力的东西特别容易破碎,不知从哪里,苏钦云突然闯进来,摇着她狰狞的叫:“香味儿是我的,我要把给你的东西全部收回,你散发着香气的每一寸肌肤,都是拜我所赐,都是我的!”张开血盆大口,释放在体内狂奔的****。
“啊!”绮嫣猛地坐起身,冷汗淋漓,睁开迷糊的双眼,双手慌乱的纠结挥舞,犹似梦中,“苏钦云是混蛋!亏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你混蛋,你禽兽不如,别摸我,滚开啊!”把被子踢到地上,又真真的嚷了一通,他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我没说自己是君子,从来没有!”
那有什么资格教别人做君子,人面兽心地家伙,难道不该以身作则吗?
窗外光线方亮,离魂乍合,原来是梦,身处狼藉,她吁了口气,弯身拾起被子,双手握住摁在胸口,怔怔的,他要把她身上散发香气的肌肤据为己有,她被扒的一丝不挂,由他横行,哦,跟真的一样!事实已经多次证明苏钦云是个混账,她居然把梦里的恨带到现实中来,以至于辰时一刻,应轩来替苏钦云寻换洗的衣服,她气性颇大的说:“要他每天光着身子吧,我可找不到他的什么衣服!”
应轩回去,苏钦云低头闻闻身上已两天没有换洗的衣服,再不换都馊了,切齿道:“真是岂有此理!”雷厉风行的风度,与应轩一道过锦绣轩处,途中遇见绮嫣,可她不是冲着他来的,他抬手欲唤她,只见她面带微笑径直被文俊接入厢房里了,他恨恨的甩袖,眉骨更为突出,狭长的双眼射出慑人冷光。
锦绣轩里的确没有他的衣服,衣柜里通通只有绮嫣的,应轩急唤门外的莲心,苏钦云大声急问:“本少爷的衣服怎么不在衣柜里?”看看马上到了上朝的时间,他焦灼的于放中踱步。
丫鬟小厮们都没想到往旮旯里去找,苏钦云等不及道:“去把司徒绮嫣叫来,她一准儿知道在哪里。”
丫鬟去了一趟,回来报:“少爷,二少奶奶说昨天晚上听见动静,大概是老鼠打架,少爷的行头想是被老鼠拉走了。”
苏钦云冷冷道:“我亲口问她。”
于是应轩小厮去了两趟,她不愿意冷落文俊二人,他总不好拉他回来,因说道:“羽小姐嫌闷想回家,少奶奶拉着不放,说出去散心,这当儿正准备马车呢,叫少爷干脆买一件急用。”
气的苏钦云金刚怒目,再不动身必定吃到,买新的也应付不过来,只好仍穿这件应急,匆匆忙忙进宫去。
绮嫣同表哥嫂出门逛荡,莹莹自漫雪轩出来,瞥见苏钦云临走时那副愠怒的嘴脸,好不纳罕,听小雪告诉才明白,摇头道:“兴许妹妹说的是真的呢!”
“真的也罢,假的也罢,小姐对少爷表现的漠不关心,少爷当真生气了。”小雪站了站,努嘴儿走了。
老夫人便问莹莹他们两个是否在闹别扭,莹莹宽她的心:“没事了娘,锦绣轩可能招老鼠了,把少爷的行头都叼走了,所以不高兴。但几件衣服而已,再买就有了。”
老夫人蹙眉问:“嫣儿身边不是有只猫么,怎么可能招进老鼠?”
莹莹笑道:“哎呀娘,您有所不知,灰灰可不老实,到处跑,我都好几天没见它了,妹妹也不管。”说着,轻轻叹息。
老夫人吩咐侍婢去打扫锦绣轩,绝不容许有老鼠作乱。
再过几天就是绮嫣十七岁生日,苏钦云本想再置一件奇珍异宝送给她,但回家后,丫鬟说衣服找到了。
“哪里找的?”他拧眉。
“几件是在床底下,还有几件在柜子底下的旮旯里。”
“果然是她!”他清俊的容颜抽搐了一下,透露着莫测寒意。
绮嫣带着文俊二人逛遍大街小巷,马车停于街头,他们三个手里各拿着一支冰糖葫芦,手拉着手,跳着走,文俊四处睃寻衙门的所在地,绮嫣顺便带他去熟悉一下办公环境,可公差不愿给开门。出来的时候有些扫兴:“苏钦云在就好了,他们肯定给开门。”
绮嫣挥手道:“别提他,反正明天你就上任了,急个什么。”
文俊一本正经的说:“不是你上任,你没感觉。”
羽嫚温和的笑笑:“妹妹说的不错,是你的早晚是你的,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
“嫚儿,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能耐?”文俊神经质的在台阶上停下,激动地对羽嫚说。
羽嫚迷茫片刻,眸子里藏着一股不明显的黯然:“怎么会。”
绮嫣掺和道:“表哥,都什么时候了还这样问。要我说,你不是没能耐,而是没钱,否则早中状元当官去了!”
文俊称赞道:“此言极是!”
然后他们一块东走西逛,京都的主街“樊石街”十分繁华,酒楼等商业店铺鳞次栉比,是通往外界的主要流水线。他们在一家客栈歇脚用餐,文俊和羽嫚毗邻而坐,绮嫣坐在他们对面,窗户是撑开的,恍含秋意的风温柔拂面。
小二来招呼,绮嫣说:“什么最贵要什么,酒也要最最好的!”她强调。
小二喜道:“马上来,客官!”屁颠屁颠的走了。
文俊探头,诧异的问:“哇,你没事吧,这么大方!”
她努力保持自然:“我有小气过吗?”
文俊掐指数数:“你好像第一次请我们吃饭,也许有钱人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有钱人?她现在傍了个比皇帝稍逊的大款怎么心内有种难以言明的凄楚?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她越深入思考越难以自拔,最好的酒,也是最烈的酒,她不会喝酒,今天却喝了一杯接一杯,谁也阻不住,酒不醉人人自醉!
她被拖回去,躺在羽嫚的怀里,马车颠簸,她嘴里难受的哼哼,文俊忍不住斥责,她恍惚,笑嘻嘻的扑过去揽住他的脖子:“钦云,你好绝情……好绝情,我叫你走你就走啊!白痴,禽兽……”
酒精烧的她脸蛋儿绯红,胡乱抓胸口的衣服,文俊宠爱的拍拍她的肩头,劝慰的说:“一定是苏钦云那个畜生欺负你了,傻瓜,干嘛憋在肚子里现在才说,等我回去……”正欲说狠话,羽嫚递过眼色,他为了羽嫚改口,“等表哥当官了,一定找机会帮你报仇!乖,我看你挺厉害的,怎么就被他打倒了呢?”
她在不在听不确定,文俊窥见她闭着眼睛,以为睡着了,便示意羽嫚别出声,由她睡。羽嫚素有通情达理的气度,看着绮嫣跟相公抱一块,不为所动。绮嫣心内焦躁灼热,颇不好受,只嘴里发出浅浅低吟,星眼乜斜,见羽嫚神色淡然,刚才表哥急转直下的话头,不禁心下冰凉,现在连表哥也不是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