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马儿一直往西走,直到天蒙蒙亮了起来,启明星在东方闪烁着,晨曦的雾气中显出巍巍山势,如一条巨龙沉睡于此。那骏马四脚踏空,几只赶早的燕子一掠而过,惊得刘一脉倒吸一口黎明的冷气。
一轮红日已悄然露出一截,朝霞骤然间绽放,染红了峡谷间飘着的一缕玉带,那马儿俯冲而下,两侧是陡峭的绝壁,直抵天际,一条白练挂于一旁,轰轰震耳,仿佛是从天上奔流下来的。
马铃儿身子一斜,白马跟着往那瀑布靠,顿时水汽朦胧,刘一脉下意识地抬起手挡住,可上面像是撑开了一把无形的雨伞,将落下的流水引了开去。
等刘一脉睁开了双眼,他们已经穿过了瀑布,停在一个洞口,眼前像是一条隧道,看不清里边藏着什么。
“下马!”马铃儿吹了声口哨后说道。
她牵着马走在前头,刘一脉背上玉生跟着,头上的头顶逐渐低了下来。
在黑暗中也不知走了多少距离,猛然间眼前一道亮光,打得刘一脉的眼皮直扑朔,好一会才适应过来,只见得眼前铺开了一大片的奇花异草、参天古树,那蝴蝶飞、蜻蜓跟、青蛙跃、鸟儿停,仰头一瞧,并不见蓝天白云,而是一个石头拱顶,他以为是自个做起了白日梦,腾出一手将两眼揉了揉,可眼前的景象却越发地鲜活。
“还不快跟上。”马铃儿的声音在前面响起。
一脉寻着声响过去,见那一片枝繁叶茂后藏着一竹架的屋子,前头是一方水池,鱼儿跳起、燕儿掠过,那竹屋绕着青烟,透着灵气,他依着那梯阶步了上去。
“你在这先候着。”她说完就闪了进去。
他则把玉生给放下,靠在一旁,试了试他的呼吸,平缓均匀,想来无碍,这才舒了一口气,又放松放松那手脚,依旧抬头看那石头顶,更加觉得匪夷所思——高有百米,严密无缝,而这里面却犹见天光,难不成真是那神仙洞府?
“师傅,我回来了。”马铃儿拱手作揖道。
里边坐着个男子,头顶发髻,身穿描云流苏长袍,手择书卷,跟前搁着茶具,那茶盘、茶壶、茶杯皆是玉器所成,晶莹剔透,浓茶腾着热气,香气袭人。
他把书卷一放,一抬头,只见面如冠玉、剑眉星眼、鼻若悬胆,印堂饱满有英气,气度不似凡人,“一夜未归,你又跑去哪里胡闹了?”
“降妖伏魔,替天行道去了。”
“好个替天行道,谁的天?谁的道?”
“师傅,弟子错了。”
“别装模作样了,快说,带了什么人来了?”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马铃儿恭维了一番,然后把昨夜的事情给说了。
“有这样的事?那我倒得好好瞧瞧,你去领进来吧。”男子吩咐道。
不一会儿,马铃儿就带着刘一脉,依旧由他背着玉生进来了。
他把玉生放下,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称呼,口吃了几下才出声道了声你好。
男子微微颔首,两个手指轻轻一挑,茶几上的一杯茶腾空而起,往刘一脉飞来。
他两手恭敬地接住,又看了看马铃儿,她点了点头,这才把茶给饮了,刚下了肚,顿觉气脉畅通、腿脚生力,周身的疲惫一扫而光,借机环顾四周,见得处处惊奇——东面一只三足香炉,高过一人,两耳各探出一个龙头,底下并无柴料,可火势旺盛,两侧又各有一只蛤蟆,朝天张大了嘴,间或从龙口掉下来一颗红色丹药,正好落入其中。北面悬着巨幕,笔走龙蛇,满满的咒文跃然其上,虽不知其义几何,但深觉其妙之无穷。西面又一架子,搁着般般武器,刀剑弓枪,无不威风凛凛、夺人眼目。无意间仰头,却见黑白棋子如繁星密布于上,摆出一番奥妙乾坤来。
还没等刘一脉览尽惊奇,那男子褪去了玉生的上衣,也着实怪异,他那时通身火焰,却未将衣物烧了。只见他捏起那蝉玉,端详着。
“怎么生了这么多黑痣?”马铃儿一瞧惊道。
“去把银针取来。”男子吩咐道。
“他没事吧?前日他意外吃了许多******。”刘一脉一听银针神色担忧。
“******?”
“是一种毒品,会让人上瘾。”他解释道。
这时马铃儿拿来了一捆布卷,质地细腻,系着绳子,她给解了,一摊开,里面插满了细如毛发的银针,数目难以估计。
那男子双脚盘坐,两手交叠,眼睛缓缓合上,突然在他的额头中间出现了一道一公分长的裂痕,透出亮光来,然后慢慢裂开,赫然出现一只竖眼——炯炯有神、神采异常。
刘一脉给惊得直咽口水,说不出话来。
男子单靠着额头这一只竖眼,右手抽出一根银针来,对着玉生胸前的一颗痣捻下去,足足三公分长的银针完全陷了进去,看得一脉心惊肉跳。
针一根根地扎,不曾落下任何一个痣点,事毕后男子额头上的那只竖眼悄然闭上,双眼复又睁开,“去拿颗紫丹过来。”
“紫丹?”马铃儿显得难以置信。
“你没听错,快去。”
照着他的吩咐,她起身往那三脚炉走去,脚踝铃铛一路叮当作响,更给这秘境添了几分灵动。原来在那后面还有机关,一个架子从底下升了起来,一层层地搁着不少葫芦,都是玉石雕作的,她拿起上边的紫色葫芦,倒出一颗紫若葡萄的丹药来。
“喂他服下。”男子又说道。
于是马铃儿双脚跪下,坐在自己脚跟上,把玉生的头抬起挪到大腿上,张开他的嘴,把紫丹放了进去,这时一杯茶飘然而至,还腾着热气,她一手接住,也一并灌入他嘴里。
刘一脉看得暗暗惊奇——这少说也隔了一个来钟了,可那茶却不见凉了半分。
紧接着男子又把玉生扶坐起来,两掌贴在他背上,眨眼睛玉生的手臂上点点黑痣铺了开去,男子突然仰天大笑道:“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啊。”
“师傅,这是怎么回事?”
“玲儿,你就在这洞里守着,好生招待这位小哥。”他看了看刘一脉,“我得带他去一趟华山。”说完他脚底起了烟雾,连同玉生一并隐入其中,径直飘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