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四年前
“很高兴能和诸位交流学习。”在商场沉浮多年，曾轩很享受学术交流会，更何况对面的是刑警队的法医门。
法医交流团为首的白天添虽然面无表情，但客气话也没少说：“天道医院建成那天，我就想进来参观，只可惜您这里看一次病太贵。还好有这次交流机会，看到了不少国际先进仪器，虽然我不是治病救人，但也对您这里的医疗水平充满信心。”
“白警官太客气了。”曾轩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看来他很高兴自己的成果被人肯定，哪怕对方是常年只对死人开刀的白天添。“您说的价格贵，我们也是没办法。毕竟是私人医院，我们也要讲究成本预算。这不，我们在每个月最后两天，对急诊所有项目减免60%的费用，也算是回馈消费者。”
白天添没有露出应酬的笑容，颇煞风景地说：“如果是急诊的话，我认为全免费用更好，而且有利于加快整个看病流程的速度。”曾轩的笑容僵住了，只得硬着头皮称赞白天添言之有理。
“曾院长。”冷浩打断了两人寒暄，“我有事找你。”
曾轩立刻拉长了脸，严厉地斥责道：“冷医生，没看见我在跟客人聊天吗？”白天添看了眼冷浩，说：“没关系，反正我们也要走了。”她转过身去，招呼同行的法医们准备回警局。
“院长，那批刀呢。”
曾轩犀利的目光聚焦在冷浩身上。“什么刀？”
“就是那批Martor牌。”
曾轩上下打量着冷浩，说：“回收了。”
“为什么？”冷浩提高了嗓门。曾轩瞪了他一眼，四下环顾一圈，把冷浩晾在一旁，上前继续应酬法医们去了。
冷浩耷拉着脑袋走出宴会厅。他知道，今天法医们来医院进行学术交流，会后在宴会厅里进行自助晚宴。他已经等曾轩一整天了。
那批Martor手术刀是他力主引进的，因为那是他用过最得心应手的工具。不，它不仅仅是工具，它已经和他的右手融为一体，成为身体器官的延伸。
它才是他的身体。
冷浩像灵魂出窍的幽灵般飘回了办公室。他半靠在椅子上，看着桌子上的时钟，上面显示着20:35。曾轩今天不会找他了，他习惯在酒局结束后直接回家。冷浩从办公室角落的冰柜里拿出半瓶威士忌，为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再跟曾轩斗。
酒精是最有效的解忧药。两大杯威士忌下肚，冷浩已经忘记曾轩是谁了。他的眼前只有游心恋。
她是他的女神。
上学时，游心恋就比同龄女生更成熟。她表现成熟的方式不是浓妆艳抹，而是不施粉黛，专心学业。她的成绩永远是全校第一，而冷浩紧随其后。
他从不觉得她是对手。相反，他认为自己是她的追随者，真正的追随者，最配得上她的追随者。只有他能理解，她为何沉浸于学海之中。因为，他们都是有目标的人。
游心恋告诉他，她要成为最出色的检察官。她父亲抓坏人，她给坏人定罪，父女配合，天下无双。
而冷浩的追求，就是做她一生的追随者，她一生的对手。只有追出色的对手，才能吸引最出色检察官的注意。他要做最成功的犯罪者，要成为犯罪者中的艺术家。
除了游心恋，冷浩唯一痴迷的就是刀了，这全拜他父亲所赐。他父亲是A市市井接头的混之王，是人人敬仰的承哥。他获得别人敬仰的方式，就是耍得最好的砍刀。
承哥痴迷于砍刀。唐刀、日本刀、砍柴刀，菜刀，只要市面上能搜集到的刀具，他家全都有。承哥最讨厌用的，或者说用的最不顺手的，就是手术刀。这种刀薄，刀身小，展不得，砍不得，捅不得。后来，冷浩从电视上学来，这种刀具得在人体上划，划开一条条伤口，血液如礼花般喷放，美得令人陶醉。
弱者借助外力，强者只靠自己。承哥不用手术刀，是因为他太弱。冷浩要用手术刀，所以他要变强。他要如何才能变强？这个问题直到冷浩遇到他才有了答案。
“醒醒。”有人打断了打断了他的回忆。冷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个男人站在办公桌前。
“您怎么……”冷浩刚要站起来，却发现他身后跟着两个女孩，年纪不过二十岁，脸上还带着稚气。有外人在，冷浩住嘴了。
男人见冷浩窘迫的醉相，竟然笑了。他拉来一把椅子，随意地坐在上面。“别紧张嘛，她们和你一样，都是我的门徒。”
“可是……”冷浩知道自己不该多问。
“你不会以为，只有你吧？”
冷浩羞愧地低下了头。他怎么可以如此自私，他怎么可以独享师父的教诲。他问：“她们真的和我一样？”
男人笑了，诡异的笑让漆黑的办公室更加阴暗。两个女孩全然没有知觉，只是默默望着冷浩。男人说：“没有人能和你一样。你是我的明星，而她们是希望之星。如果一切顺林，她们将成为你的门徒。”
“我的？”冷浩激动地看着两个女孩，和他相处一室，她们本应该感到恐惧。可他们的脸上，只有冷漠。“我还不够格，不能收徒弟。”
“你够格。”男人话锋一转，“又或者说，你曾经够格。”
“曾经……”冷浩的笑容褪去了，他听出了师父的不满。
“发生什么事情了？咱们不是说好了，按照我的节奏来。由我来根据生日祭日的规则，随机挑选受害人吗？为什么要恐吓那个刑警的女儿！为什么要杀害那个老师！”
因为凌庸。
冷浩处心积虑在游心恋家附近的公交站等她，谁知不但等到了她，还等来了她的男友凌庸。他不过是个笨警察，大名鼎鼎的外科医生站在他面前却浑然不知。他凭什么得到游心恋的关注。她只能关注冷浩。
“你爱那个女孩，对吗？”
冷浩点点头。
“答应我，不要擅自行动了。你让王明死的一点价值都没有。”
冷浩想到一个问题：“关于王明……”
“他不是你要考虑的。”男人制止了提问。“答应我，再也不要忤逆我。”
“是。对不起。”冷浩低下了高昂的头。男人站起来，和两个女孩走了出去。冷浩颓然地倒在办公椅上。
“爸爸，为什么他是谁？”一个女孩问。
男人此刻化身为慈爱的父亲，轻轻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莹莹，你可以把他想象成哥哥。”
“哥哥？”另一个的女孩冷淡地回应道，“我不需要哥哥。”
男人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更灿烂了。“你说得对，不听话的人没有必要存在。”
……
时间：现在
走在喧闹的大街上，曹天磊心乱如麻。凌庸真的是凶手吗？自己真的被蒙蔽了双眼？
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自我怀疑。一个陌生的号码呼入，曹天磊下意识去按拒接键，即将落手的一刹那，他改变了主意。
“你好，找谁。”
“曹警官是不是老了，接个电话都这么久。”听筒里传来杨旭嘲讽的声音。
“真遗憾，我认识的两位警察都不干了。”杨旭笑道。
曹天磊的心情反而轻松了，“杨老板，有没有工作介绍给我。”
“别逗了，我的工作连自己都养活不了。”
“不是吧，你把承伯军师的身份告诉我，不就是做好接手他的准备了吗？”
杨旭顿了一下，笑道：“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知道。”曹天磊决定说出酝酿已久的猜想，“马超已经跟杭局说了，凌庸仍然是警察。我想，和他要好的你，会不会也是警察？”
“有些问题永远都没有答案。”
“但关乎人命的问题一定要有答案。”
杨旭显然是被曹天磊的气势震慑到了，“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凌庸现在在我这儿，你不用担心。”
“凌庸？他不是在医院里吗？已经醒了？”
“是呀，他像狗一样，命硬着呢。”正经不过三秒，杨旭再次恢复搞笑模式。“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办案跟柯南完全不一样呀。”
“你什么意思？”
“你们办案循规蹈矩，排查嫌疑人，找不在场证明，对比指纹，采集DNA。可是柯南宝宝呢，往往从细节入手，也许会给你不同的视角。“
“细节？”
杨旭得意地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这个旁观者，已经找到了凶手的纰漏了。”
曹天磊恍然大悟，失望地说：“你是说彭莹莹吗？这个我们也知道，她肯定知道凶手的真实身份。可是……”
“可是你害怕，真正的凶手是凌庸对吗？”
曹天磊没有说话。
“也许，你应该对凌庸多一点信心。”
“她都怀了他的孩子，这还能辩解什么？”
“奇怪，这也只能证明凌庸风流，并且不爱用***吧？”杨旭嬉笑着挂断了电话。
曹天磊皱着眉头，不解地看着手机。他打来电话到底是干什么？从细节入手？像柯南一样思考？曹天磊耸耸肩，反正已经被停职了，他有的是时间看动画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