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唯有一轮圆月当空。长春湖畔秋风萧瑟，我沿着湖边小路，慢慢走着。
身后只有绿真跟着，我沉默不语，她犹疑半晌，到底开口道：“娘娘，今日之事……您似乎的确伤了姜才人的心。”
我只看了她一眼，没有言语。
“虽说奴婢明白，您是为姜才人好，可您也该站在她的角度想想，那种场合下，实在不该如此，明摆着是伤了姜才人的自尊。上次皇上临时转了性子，点了董才人，您如今让皇上接受姜才人，是当着众人揭她的伤疤啊。”
我看着湖边吹起的拂柳，在月色中轻轻摆动，酒醒了大半，苦笑道：“对，都是我的错，是我欠考虑了。原以为是自家姐妹，不拘小节，可这宫廷里，到底没有那样简单。所以我说，我根本不适合在这里生存，只想离开。”
绿真叹道：“娘娘这话，就是气话了。”
“想离开这里，哪有那么容易。”
一个朗朗的声音传来，我和绿真都吓了一跳，抬眼看去，郑宣澈站在不远处，月白衫子格外显眼。
绿真忙行礼道：“给魏王殿下请安。”
我看了一眼宣澈，吩咐绿真道：“你先下去吧。”
“是。”
绿真便小步退去。七夕那日宣澈将我送回漱枫堂，她已经见过宣澈，今日在兰渐台，想必她也看出宣澈就是那日之人。好在绿真是自己人，暂时不必担心她会说出去。
我淡漠地给宣澈行礼道：“臣妾虞空碧给魏王殿下请安。”
“空碧，你听我解释。”他可能没有想到我会如此，微微皱眉。
“不必了，魏王殿下。”我淡淡一笑，隔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您是皇上的弟弟，我是皇上的妃子，没什么好解释的。”
岂知他竟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急道：“空碧，这话就是怪我了。拜托你也替我想想，以我的身份，若是对你和盘托出，你还会跟我来往么？而且若是被宫中诸人知晓，她们会怎样想？又会掀起什么风波？”
我努力挣脱他的手，无奈他力气大得很，我索性放弃，任由他拽着，冷笑道：“好，你们每个人都让我站在你们的角度想，可谁又能真正为我考虑？我在这宫中如履薄冰，度日如年，要的，也不过是一份安稳。可为什么偏偏，每个人都不愿放过我！”
“空碧，有些道路，不是我们自己能够选择的，你已经不是个孩子，怎么能一味任性？你也要明白你身上的责任。”
他的声音既熟悉，又陌生，我好像从来不曾真正了解过这个人。
从进宫的前一日，他从那些黑衣人手里救下我，似乎我们之间，冥冥之中便有了某种缘分。我也曾有过一丝幻想，可接踵而来的隐瞒，欺骗，冷漠，都让我感觉到我们之间的陌生。叹叹，说到底，我们不过是两个陌生人罢了。
我挣开他的手，低着头，苦笑道：“魏王殿下，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太任性，太不懂事了，对不起。”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辩解的声音却很微弱。
我后退一步，淡淡道：“你自小生长在宫里，这里就是你的家，你不明白我的担忧，我的害怕，这我能理解。但也请你不要指责我，我有我的无奈和痛苦，你是在万千宠爱中长大的，可我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