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丽丽起了个大早,却发现洛生已备好早饭,她习惯性的先喝了碗粥,这才拿起馒头配着小菜,细嚼慢咽的吃起来。
只有姐弟俩生活在庄园中,而丽丽每天都要忙着试验解药,所以一切的起居生活都是弟弟洛生在打理,别看他才十五岁,厨艺却是相当的不错。
俗话说君子远庖厨,洛生却从来没有过这个想法,在他看来,能够吃的饱饭才是最重要的,否则饿着肚子跟你谈君子,想来你也不会有这个心思。
自从当初他与姐姐被冷七搭救的那一刻起,冷七就成了他最崇拜的人,而姐姐现在为冷大哥做事情,自己洗衣做饭也是应该的。
丽丽吃罢饭就提着昨日穿的长袍来到了后院,洛生正在那里练剑。
冷七作为杀手,出手迅捷,每一招都阴狠毒辣取人要害,而教授给洛生的却是一套巨剑之术,一招一式都带有一丝浩然正气,配合一柄重剑,更是大开大合,气势磅礴,却是以守为主,着实让人想不通冷七是如何打算的。
或许他觉得自己那些阴毒狠辣的招式,不该出现在这个白白净净的少年身上。
巨剑损力,没过多久,洛生的额头上就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然而手中造型古朴的巨剑却丝毫没有停歇过,携带着开山碎石的巨力,在空气中发出“嚯嚯”的声响。
丽丽双手托腮坐在石阶上,看着院中的弟弟,两只大眼睛却是走神了,等到洛生收功,走到她跟前方才反应过来,递过手中的长袍,说道:
“洛生,辛苦你帮我把这件长袍洗了,记住一定要温柔一点,别给我洗坏了。”
“哎呦,阿姐,你这件长袍穿了快一个月都不让我洗,今天怎么舍得了?”洛生拿着长袍,满脸嬉笑。
“臭小子,让你洗就洗,哪儿来那么多废话,记住啊,千万别给我洗坏了。”丽丽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瞪了洛生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好嘞阿姐,我这就去给你洗,保证洗的香香的。”洛生又是嘻嘻一笑,随即拿起长袍,施展轻功,朝着侧院掠去,速度极快,倒是与他的剑术风格有些不搭。
“千万别给我洗坏了……”
丽丽还是有些不放心,想要再叮嘱几句,却发现弟弟早已经没了踪影,她在原地站了一会,这才转身往回走,心中却始终有些担心。
按理说不过一件衣服,丽丽就是再怎么守财也不用这么在意,原因却是因为这件长袍并非她所有,而是在某个夜晚,冷七怕她冷,自己脱下来披在她身上的。
……
……
直到正午,冷七才从客栈离开,或许是因为越是身处黑暗,就越向往着光明,他喜欢走在明媚的阳光之下,哪怕这个季节的太阳并不能带给他一丝温暖。
街上的行人并不多,贩夫走卒也大都有气无力的吆喝着,这座小村镇并不繁华,却因为地处偏远而不受管辖,被有心人盯上开了条地下黑市,那里才是真正的繁华之地,只要你有钱,几乎没有买不到的东西。
冷七穿着一件暗灰色锦袍,配合白皙冷峻的脸庞,若不是手中握着长剑,更像是一名游山玩水的富家公子,只可惜他的表情太过于生冷,整个人看起来与四周的景物格格不入。
他的行程很赶,所以没有过多的停留,一路北上离开了村镇,却在出门的那一刻停留,回过头望了一眼,似乎有无限的思绪藏在其中。
……
……
吴越之地多是娟山流水,植林满覆,若是俯瞰便会看到一副风景秀丽的大好河山,如同画卷一般幻美。
两日的辛勤赶路,冷七来到了一处茂密的森林,一颗颗参天大树挡住了视线,若不深入查看,谁也发觉不了树林深处藏着什么。
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日头,他钻进树林循着某个特定的规律行走,每行几步就会换个方位,这样绕来绕去,足足花费大半个时辰,直到日上正空才来到一处老旧的宅院。
院门上钉有门环,飞檐却是没有悬挂灯笼,而是用两只精巧的铜铃代替,风一吹,铜铃便会左右摇晃,却没有发出声响,想来铃芯已被掐掉。
冷七耳根动了动,便推门而入,见到几名黑衣人散漫的坐在院内他并不觉得惊讶,而是快步前行,来到了正堂。
一名女子正坐在堂侧的文案旁,单手持笔在一本簿子上写写画画,一名面容憔悴黑衣人安安静静的在一旁等候,待女子停笔,拿起几个瓷瓶递交过去时,方才眉开眼笑的离开。
院中的几人见那人出来,相互间打了个眼色,便一同离开了庭院,只留下冷七与那名女子二人。
女子容貌绝美,胭脂施的恰到好处,加上一身宽松的紫色锦衣,酥胸半露,韵味十足,常人见了定然要被勾去一半魂魄。
她玉足轻移,来到冷七身旁,在他头上看了一眼,柔声细语的道:“且随我来罢。”
正堂之后自有内室,这里弥漫着淡淡的香味,家具齐全,布置的极为精致,就是墙上挂的两把纸扇也是风雅之极。
此时的冷七坐在梳妆台旁,只是原本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似乎被洗去了颜色变得雪白,湿漉漉的披在肩上,让人一时间不敢辨认。
先前的紫衣女子手上端着黑色染料,正不停的帮他染发,动作细致,便如同服侍自家夫君一般,眼中满是柔情,满是怜爱。
撩起白发,女子眼睛一撇,却是看到了冷七衣领上的唇印,顿时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她似是生气般冷哼了一声,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未变,依旧那般温柔。
透过铜镜,冷七将女子的表情尽收眼底,不动声色的抿了抿嘴。
染好头发,女子扯掉冷七身上的围布,满意的左右看了看,说道:“这次配制的染料比之前的要好一些,半年之内都不会褪色。”
“多谢了。”
冷七没有回头,而是一直盯着镜中的自己,满头的黑发让他看起来更加精神。
“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无论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嫌弃你的。”女子弯下腰在冷七耳边吹着气,香香的,很是好闻。
冷七没有答话,而是站起身来,径直往门外走去。
女子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却不气恼,她照了照镜子,又是补了些胭脂,这才款步来到正堂。
二人交接了一下任务,冷七顺利的拿到了解药,随后便询问起下次的任务详情。
女子整了整衣衫,却是让胸前的雪白露的更多了些,深深的一条沟壑便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温柔乡。
“你下次的任务有些特殊,上面安排你去找一个人,具体的则由他来安排。”女子递过一个信封,柔声说道。
接过信封,冷七并没有当场打开,而是塞入怀中,冲着女子点了点头,便欲离开。
“等一等。”女子喊道,面色有些复杂。
“还有何事?”
“唉……”女子叹了口气,神色似有些黯然:“她……回来了。”
冷七一怔,呆呆的站在那里,过往的片段浮现在眼前,一幕幕柔情,一幕幕绝望,都像是一把尖刀刺入他的胸膛。
“回来了,又怎样。”冷七深吸了口气,昂首快速的眨着眼睛,惹得眼眶通红。
“那你知道她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回来的吗?门主的女儿。”女子一脸认真,似乎在诉说着什么可怕的事情。
“什么?”冷七愕然,很快却又被阴沉所代替,他单手握住剑柄,不停的揉捏。
“这是她让我转交给你的。”
女子又掏出一枚信封,有些不情愿的递过去,冷七接过来怔怔的望着,思绪如潮水般袭来,将他淹没的无影无踪。
“她……”
冷七有心想问问女子她的近况,却是越想越觉得心中苦涩,压迫的他呼吸都有些困难,他不愿多留,就此转身离开。
女子望着冷七的背影,心中酸楚:“看来你,还是不能忘了她,就像……我不能忘了你一样。”
……
女子名叫月娘,是影门的一名执事,负责收发任务情报,分配解药等事物,常年驻守在此处联络点。
她对于冷七有着别样的情感,从自己初为执事开始,一直到现在整整七年,她爱了他七年,也恨了他七年。
或许是因为冷七衣领上的唇印,或许是因为冷七一直不温不火的态度,或许是因为那个她,或许是因为……冷七是她第一个男人。
贞洁观念一直是女人最大的弱点,影门怕手下的女性执事会受此所惑,所以在她们接任执事的那一天,都会被安排一场成人礼。
对于冷七来说,不过是一次任务,而在锦娘看来,却是一生的情结。
那时的她还是少女心性,每每见到他冷峻的脸庞都会回忆起那个夜晚,她不恨冷七,相反的心中十分欢喜,一天天的盼望着能多见他一面,哪怕他不说话,就是在他身边待着,也觉得心中甜蜜。
直到有一天,那个女人的出现,改变了所有的一切。
她与冷七出双入对,一起执行任务,在旁人看来俨然是夫妻的模样,让人羡慕不已,也让月娘那颗少女的心破碎不堪。
感情是最为复杂的东西,无法用常理来解析,能做的,唯有遵从本心。莫到垂垂老矣,悔恨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