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平日除了浇水种花之外,还有什么工作?”
张宇道:“除了浇水松土,还要培育花苗!”
王森哦了一声,退了回去,道:“咱们进书房!”
四人到秦黄金的书房,小虎子立即道:“队长,砚台上的墨已经干了!”
王森低头看一看腕表,已是三点十五分,便问:“什么时候干的?”
“二点五十分!”
“哦,厉害呀,居然可以维持五十分钟!”王森转头道:“小朱小黄,你们两个跟马队长先把疑犯押回去,不用再来了,有事我会派人去通知你们!”
朱国明和黄成等人离开之后,王森说道:“两位少爷如果没空的,只留下一个吧!”
秦彦文道:“老二,你陪队长吧,我到店子里看看!”
秦彦章问道:“队长,你有什么发现吗?”
“我只能说,丹凤可能不是凶手的机会增多了,但是还有几个关键的地方,没法子想通想透!”
小虎子道:“队长,这花瓶为什么少了一块,这里头有没有什么玄虚?”
王森心头一跳,道:“我刚才忘记看那花瓶!”他拉着秦彦章走出去,小虎子和杨镇也跟着出去。
返回秦氏兄弟书房,只见黄妈正在打扫,见到二少爷带人来,忙立在一旁,王森来至几前,见灰尘依然在,便蹲低身子,仔细看花瓶画上的字。他边看边轻声念着:“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藏剑楼主以李义山之诗意而画之!丁已年甲辰月。”
秦彦章解释道:“李义山是唐朝的大诗人,名商隐,这首诗题名嫦娥,这个藏剑楼主按照这首诗的意思来绘画!”
通常画嫦娥者都以奔月为多,但这一幅显然不是,因为嫦娥之背后便是一轮黄澄澄的月亮,嫦娥双眉轻蹙,手捧白兔,脚下踏云,一片枯寂!
王森沉吟不语,小虎子问:“队长,那块碎片,都是烧着这些字,会否与凶手的名字有关?”
王森问秦彦章:“是不是有人进去把花瓶碎片偷走?”
“那天马队长离开时,便吩咐我把门锁上,我锁了之后,一直没再打开,直至次日早上陶组长来,才开给他看,那天下午开给马队长,马队长把碎片捡走,说开庭时用得看!”
“一块也没留下?”
秦彦章说道:“就算留下,现在也还该在书房内,因为那房门一直锁着,甚至做法事,也只在房外拜祭,根本就未开过门!”
王森喃喃地道:“也许这是个关键,只要勘破这点,很可能案情便大白!”他说罢退了出去,又道:“请二少爷带我去后花园看看!”
到了后花园,只见那里花木扶疏,假山点缀,尚有一座凉亭,后园的另一角,围起一道篱笆,里面又有一块花圃,种着很多花,旁边还有一叠瓦盆,秦彦章道:“这是花苗!”
“种这许多干什么?”
“房内都要插,我娘的佛堂,还有二娘三娘她们房间都要花!”
王森说道:“就算这样也不用两个园丁!”
“反正家里人多,本来也只是一个而已,后来张宇才来,他是来做木匠的,后来做好了家具,要求留下来,说他懂得种花育苗,我父亲便答应他的要求,他来了之后,花园花圃果然生色不少,本来我家每天都去买花,现在不但不用买,还可以拿到店子里用!”
王森笑笑。“那是物有所值,嗯,他来多久了?”
“两年多!”
说着张宇已浇了水回来,放下水桶,苗长福便道:“五奶奶叫你送花过去!
张宇应了一声,剪了一束花,走入内宅,王森轻声问秦彦章:“二少爷,你那天把丹凤拉出去,第一个遇到的便是四奶奶是不是?”
“对,正是她,四娘还掴了丹凤一巴掌!”
“她嫁给你家多久?”
“怕已将近十五年了……嗯,那时候我已十多岁,不错,大概十五年!”
“你父亲对她如何?”
秦彦章微微一笑。“这个我做子女的不敢说!”
“现在是在查案,你说了可以帮助我找到真凶,即使你父亲在泉下有灵,他也不会怪你!”
秦彦章道:“男人的心理队长也该知道……”
王森严肃地道:“我不想猜,最好由你告诉我!”
秦彦章本来对他无好感,但经过刚才近两个钟头的“领教”,他已看出王森不好惹,而且名符其实是著名的侦缉能手,因此闻言苦笑一下,道:“男人总是贪新厌旧,刚进门时,父亲对她自然恩宠有加,后来热情便逐渐淡了……”
“你父亲把精神放在五奶奶身上?”
秦彦章回答道:“也只是几年光景而已!”
“五奶奶今年多大年纪了?进门有多久?”
“五奶奶年纪比大嫂还小一岁,今年才廿七,进门也八年多了!”
“四奶奶及五奶奶都喜爱花?”
“五位母亲都喜爱!”秦彦章耸耸肩道:“反正都不用钱的嘛!”
“我听张宇的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氏!”
“不错,他不是本地人氏,不过我忘记他是那一处地方的人!”
王森道:“请带我到内宅,我想看看你几位母亲!”
秦彦章道:“我生母不理世事已多年,只在佛堂内吃斋念经,她不喜欢别人去打扰她!”
“她平日不离开佛堂?”
“是的,除非有重大的事情,否则连小病也不出来一下。”
王森道:“那就去看其他四位吧!”
秦彦章略一犹疑才道:“请跟我来!”他带着王森等人走进内宅,只见里面院中有院,道路纵横,若是外人进来,怕找不到出路。秦彦章停在一扇门前,伸手敲门。
只听房内有人问道:“谁呀?”
秦彦章道:“二娘,是孩儿来看你!”
过了一阵,房门打开,是一个女佣,道:“二少爷!”
秦彦章先走进去,只见二娘洪氏坐在床上,脸色雪白,嘴唇紫黑,神情十分憔悴,她见到门外有几个陌生的男子,神色一变,问道:“阿章,他们是谁?”
秦彦章道:“那位是本省侦缉队长王森,是来调查杀死爹爹的凶手!
洪氏眉头一蹙,道:“不是说凶手是一个叫丹凤的贷腰娘吗?”
“现在发现有好些疑点!”
王森定进房,鼻端嗅到一股子药味,问道:“二奶奶生病?”
洪氏回答道:“有劳,是旧病,偏头痛!”
“二奶奶可知道秦老爷有些什么仇人吗?”
洪氏一怔,道:“咱们是正当人家,有什么仇人的?”
“我想跟你私下说几句话,不知方便吗?”
洪氏点点头,王森立即挥手示意其他出去:“二少爷,请把门带上,不要让人来偷听!”
洪氏见他如此郑重其事,也紧张起来:“队长要跟我说什么话?我只是个不识字的妇道人家!”
“你不必害怕!嗯,我老实告诉你,我怀疑凶手不是丹凤,而真正的凶手一定藏在你们家里,假如不论证据,你会认为谁的可能性最大?”王森堆下笑容:“咱们只是商量而已!”
洪氏脸色渐渐松弛,道:“说到仇恨的,那是没有的,但……我认为四奶奶可能性较大!”
王森心头一跳,忙问:“为什么你认为她的可能性最大?”
“因为去年底,她才跟外子吵了一架,听说吵得很凶,不过那也不会杀人!”
“别人呢?”
“我年纪已大,身子又不好,很少出去,也不知他们的关系弄成怎样。”
“你两个儿子会不会因为家产的事,而动了杀机?”
洪氏脸色微微一变,道:“应该不会,因为两兄弟平时亦很害怕他们父亲!”
王森想了一下,便告辞离开,秦彦章问他,他只道:“去三奶奶那里!”
三奶奶的住所就在二奶奶斜对面,这时候她正在房内看书哩。“三娘!”秦彦章向内叫了一声。
“是阿章?你来得正好,快进来!”
秦彦章边进边问:“什么事?”
“你快背出‘古诗十九首’与三娘听听!”
秦彦章尴尬一笑,道:“三娘也知道,我早把诗词还给你了,三娘,我有事告诉你,王队长要找你!”
“哪个王队长?”三娘胡氏转过头来,便见到王森,脸上微微发热,连忙站了起来,裣衽一礼,王森忙回礼。
“王队长是负责本省的治安的,现在来查爹这件案子!”
“不是说已经了结了吗?”胡氏又看了一眼王森。
王森道:“还没了结,因为发觉疑点!三奶奶,王某想跟你说几句话,不知方便否?”
胡氏想了一下,点了头,于是秦彦章又出去,房内只剩下王森及胡氏。“队长有话请说,贱妾已洗耳恭听!”
“三奶奶喜欢看书?”
胡氏说道:“闺中寂寞,看书聊以自遣!”
王森问道:“三奶奶喜欢看些什么书呢?”
“诗词歌赋和明清笔记都我所爱!”
王森暗道:“这种女人的城府必定深沉。”当下问道:“三奶奶因何会闺中寂寞?”
胡氏脸色一沉,道:“队长乃官中之人,说话因何如此欠思量?”
“这是三奶奶刚才说的!”
胡氏一呆,悻悻地道:“家里下人们太多,无所事事,不免寂寞!”
“秦老爷少来三奶奶处?”
胡氏淡淡地道:“五房妻妾,就算平均分配,五天才轮到一次,何况即使输到,也只在晚间而已!队长的意思,妾明白得很!”
王森道:“王某绝对没有取笑或猥琐之意,三奶奶放心,据我所知,秦老爷不是平分春色的!”
胡氏道:“大姐她已礼佛,以前老爹多数在四房和五房那里钻,不过最近几年反而平分春色了,妾想知道队长问这些有何作用?”
王森道:“这件案子十分棘手,所以随便问问,希望能找到线索!”
胡氏眼光忽然一亮,道:“凶手不是当场已被逮住了?”
“你是指丹凤?”王森道:“我后来发觉她不大像是凶手!”
胡氏轻哼一声:“凶手也有像不像的?阁下这样办案,不免令人心寒!”
王森心头一动,忖道:“这女人果然厉害!”便仔细打量了她一下。胡氏皮肤细白,身矮而娇小,大概因为养尊处优的关系,有丰满之感,年纪看来已在三十七、八,但望之仍有动人之处,最特别的是她脸上竟无庸俗之气,也不施脂粉,不类是大富之家的妻妾!
王森还未答她,外面忽然传来小虎子的声音:“队长,张字要来换花!”
王森心念一转,道:“唤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