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朱凤便发觉高得福的家门开了，她悄悄对杨基道：“他如果出村，你俩悄悄跟下去，别让人家发现。”
“如果他们不出村呢？”
“不会不出，高得福出了名的爱财，他不会甘心放掉机会。”朱凤很有把握。
过了一阵，高得福果然带着他三个兄弟牵马出村，向西北驰去。
王森道：“你俩准备。”
朱凤道：“高得福疑心很大，你们要小心他拔枪，他是出了名的无声狗。”
杨镇道：“多谢三姑奶奶提醒，咱们会小心应付。”他与小虎子拉马出林，过了一会，白灵猴也出去了。
王森道：“你再歇一下吧。”
朱凤瞪了他一眼：“你看不起咱们女人？”
“那俺可要睡了。”
“不行！姑奶奶不睡，你就不能睡。”朱凤瞟了他一眼：“姑奶奶开始对你没信心了。”
“因为俺贪睡？”
“不是，是因为你太聪明，姑奶奶怕到时候，你会撇下我。”
王森笑道：“你比俺更加聪明，到现在俺还未见过你的人，说不定在咱们找到金砖，他们就会突然出现，在俺背后来了一枪。”
“你一直跟着姑奶奶，可有发现俺悄悄离开过你一步？就算姑奶奶要叫他们杀你，也得去下命令，倒是你带着个人在身边，姑奶奶没安全感。”
王森笑道：“俺一直在你身旁，有甚么事，你大可以拿俺做人质，甚至干掉俺，你还怕甚么？”
“这可是你说的。”朱凤忽然露出一个笑容：“假如姑奶奶一枪打死你，你不会瞑目吧？”
王森痴痴地道：“原来你笑起来这般好看，像一朵花般。嘿，你为甚么不多笑几次？”
朱凤嗔道：“姑奶奶为甚么要笑给你看？呸，你以为你有宝？臭美。”话虽如此，心中却是甜滋滋的。
王森道：“你不笑就算了，也许等找到金砖时，你会笑得更好看。”
“真的找到金砖，姑奶奶再笑给你看。”朱凤心中却想道：“到那时候，你已经变成一个死人了，还看得到姑奶奶的笑容？”
不料王森忽然长长一叹：“就怕那时候，俺已看不到你的笑容。”
朱凤心头一跳，故意问道：“你这话是甚么意思？”
“死人还看得见东西吗？”王森道：“鸟为食亡，人为财死，董彪，再加上马老大他们，可不是容易对付。”
“你害怕的就别去。”朱凤跳上马背：“走吧，再不起程就追不上了。”
王森只得也跳上马，跟着朱凤出林，出了树林，远远只望见白灵猴的背影，像一颗花生米，两人拍马追前，前面的路忽然拐弯，白灵猴的身影便消失在树后，有了上次追失董彪的经验，朱凤连抽几鞭，马匹去势更疾。
不料前面那一段路弯弯曲曲，路旁的树木又浓密，不但没了高得福、杨镇等人的踪迹，连白灵猴也看不到。
王森道：“快追。”
话音一落，在前方忽然传来一道枪声，王森道：“在那边。”可是右边也传来枪声。
朱凤道：“姑奶奶去右边，你到左边去，有情况就大声呼叫。”
王森应了一声，便向左边窜去，那里是片荒芜的旱地，夹杂些树木及野草，却不见有人，王森抽出枪来，匿在树后注视四周的变化。
深秋风急，吹得那些野草都伏下腰来，就在此刻，王森发现一条人影在四丈外一棵槐树后窜出，向远处奔去，看那人的身影，肯定不是同伴，王森毫不犹豫，举枪追下。
刚跑了几步，背后忽然传来一道枪声和朱凤的尖叫声，王森一怔，忖道：“莫非这人用的是调虎离山计？”心念一动，立即向后跑去。
到了公路，王森便发现有好几个人影，匿在树后向朱凤攻击，王森刚走了一半，一个汉子便回首开了一枪，王森不敢怠慢，和身在地上滚开，匿在一块石头后面，他首先转首望后，背后无人，便举枪还击，开了三枪，击毙两个，其他汉子吃了一惊，纷纷转身回击。
王森伏在大石后，高声叫道：“老杨，你带一批人向左，老梅带人由右边攻进去。”
他叫了之后，又迅速探头过去，发了两枪，两枪皆中，如此一来，那些汉子都知道他不是好惹的，都转到树后去了。王森趁此机会弯着腰，自石后窜出，冲到一棵树后，飕飕的子弹擦肩而过，这处离对方只有两三丈远，而对面树林内仍不时传出枪声，王森稍稍放心，因为这证明朱凤还未死。
王森心念电转，一时间想不到办法救朱凤，正在思索间，又闻朱凤叫道：“大白龙，你死了去哪里，还不来救我。”
王森权衡了一下朱凤的重要性，忽然蹲下身，拾起一块石头，脱手抛出，叫道：“炸弹来了，快捂着双耳。”
那些汉子一听见炸弹两个字，早已魂飞魄散，哪里还顾得分辨是真是伪，都纷纷避开。王森窜了出来，向林内奔去，奔跑之间，还乘机击毙一个敌人。
那石头落地之后好一阵，没有反应，有个胆子较大的，回头看了一下，发现那是块石头，便叫了起来：“******，是石头。”
众汉齐叫道：“操他奶奶的，捉到他要活活把他打死。”可惜王森早已窜进林里。
王森一入林，见里面野草及膝高，草丛中有不少坟堆，他不知道朱凤在哪里，便向一堆土坟跑去，哪知坟后有人，听见脚步声，探出了头来，见是王森，开了一枪。
王森反应极快，滚进草丛，回了一枪，那人把头缩进坟后，王林见机不可失，自草丛中窜了起来，那汉子的脑袋刚自坟顶露出，王森食指一扣，子弹在他额头开了花，汉子叫了一声，脑袋在坟后消失。
王森去势不停，一跃跃过土坟，落在后面，立即伏下，只见那汉子已经气绝，王森移开他五指，缴了他的枪，叫道：“朱姑娘，朱姑娘。”
对面一座土坟后面传来朱凤的声音：“大傻瓜，姑奶奶在这里。”
王森又问：“你没事吧？”
朱凤哼了一声，只道：“快将他们干掉！”
王森暗哼一声：“谁不想？咦，听她的语气，莫非挂了彩？”他边想边注视周围的情况，见有不少人在坟后及树林探头探脑，忙又叫道：“朱姑娘，你沉住气，咱们的人就来。”
他为了将对方的注视力吸引到自己这一边来，又开了几枪。只听一个沙哑的声音道：“大白龙，不关你的事，你给俺滚蛋。”
王森认出他的声音，哈哈笑道：“原来是马二哥，干嘛老是要杀人的？”
马海道：“大白龙，你两番三次破坏俺的好事，是不是跟姓朱的姘上了？”
朱凤骂道：“****娘的蛋，闭上你的鸟嘴。”
王森故意跟他拖延时间。“就算俺跟她姘上，又有甚么不对？俺还未娶，她又未嫁，男欢女爱，天公地道，敢情你是呷醋呀。”
马海呸了一声：“******，那贱人陪俺睡，俺也不要。大白龙，老实说，咱们只要她的命，放你一条生路，大家留下情面，以后还好说话。”
“如果俺不离开呢？”
“就连你也杀了。”
“要俺离开也行，你们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还敢提条件！说。”
王森含笑道：“让俺带走她。”
马海放声大笑：“做梦，你准备吃‘莲子羹’吧。”
“大白龙就在这里，有本事尽管放马过来。”
有一个汉子道：“二哥，咱们抄他后面过去。”
马海道：“好，你带几个人抄过去，诸位弟兄听着，咱们不要妄动，将他们困死，他们没办法逃出去。”
王森暗暗吃惊。
朱凤又叫道：“大傻瓜，你听见没有？还不快想办法。”
马海的手下都笑了起来：“大白龙，你莫自作多情，人家只不过当你是个大傻瓜。”
朱凤骂道：“****奶奶的，你们都是龟孙子！”
王森却想道：“这婆娘一向都是心高气傲的，为甚么现在这般沉不住气？”他举头回望，“砰砰”两枪，子弹在他头上飞过，他忙缩了回去。
马海与他的手下都匿在树后，使他没法可施，心中又害怕对方抄到自己后面来，腹背受敌，到时候，不但救不了朱凤，还得赔上自己一条命。
王森百思无计，忽听到一道枪声，连忙探头出去，原来马海已带着手下慢慢爬前，一部分围向朱凤，一部份向自己这方前进。
刚才那枪肯定是朱凤发射的，马海的手下见她探头，纷纷还击，王森冒险窜到另一堆土坟后面，开了两枪，再向第三堆土坟奔去。
他一动，枪声便响，迫得他只好伏在地上爬动，慢慢向朱凤靠拢。
马海叫道：“大伙儿加紧包围，把他俩困死。”
话音刚落，背后忽然传来了几道枪声，夹杂着凄厉的惨呼，王森估计必是白灵猴回来，立即双枪齐发，“砰砰”一阵枪声响后，又喊道：“兄弟们，将他们包围住！”
马海也叫道：“大家沉住气，他们来的不会很多人。”不料左后方又有一排子弹扫了过来，一听枪声，便知道来的可不少人，吓得马海连忙匿在土坟之后。
王森乘对方慌乱之际，几个起落，跃到朱凤身旁，只见朱凤脸色青白，左腿用布条扎住，还渗着血水。
他伏下身道：“你挂彩了？”
朱凤咬一咬牙，说道：“你没眼睛看吗？”
“严重吗？”
朱凤说道：“死不了的，子弹不在里面。”
王森道：“再忍耐一下，咱们的人来了。”他探头出去，连发几枪，马海的人已逐渐退了开去，但另一方的枪声仍响个不停。
马海的人本来有十五、六个，但被王森与朱凤先解决了好几个，现在又吃了一阵冷枪，再丢下几个人，只剩下六、七个，知道大势已去，连忙找路逃跑，可是在三方面的枪火环顾下，连头也抬不起来，哪里还逃得了。
马海忽然大声叫道：“大白龙，咱们谈和。”
“谈和？”王森哈哈一笑：“把枪抛过来，举手走过来。”
马海道：“咱们一齐去寻找金砖好不好？”
王森道：“这是以后的事，你不抛枪投降，咱们就送你上西天。”
忽然有人接道：“不错，不抛下枪，便别想活命，咱们已将这里包围，你插翅也难飞。”
朱凤脸色一变，喜道：“是宋斌的声音。”
马海道：“宋斌，你胳臂外弯，跟朱凤勾结外人，残杀兄弟，你还是人吗？”
宋斌用一阵枪声回答他，马海连忙又伏在石后。
王森加紧压迫对方投降，觑得真切，一枪干掉一个流寇。
马海见又死了一个手下，斗志全失，便扬声叫道：“停止！咳咳，咱们投降就是了。”
宋斌喝道：“抛掉枪，站起来！”
马海道：“假如咱们抛掉枪之后，你们食言，咱们不是死得很冤？”
宋斌冷冷一笑，道：“你就是不投降，咱们也会有办法，甚或送你们去找阎罗老子。”
马海无可奈何，只好道：“兄弟们，都把枪抛出去吧，咱们不跟老大合作，跟他们合作了。”他说着首先将枪抛掉，高举双手站了起来，其他人都纷纷效尤。
宋斌道：“走到中间。”
马海带着五个手下向三方面的中间走去，尚未站定，只听一阵清脆的枪声响起，伴着宋斌的狞笑声。
马海跟手下都倒了下去，马海躺在地上，用尽最后一口气道：“宋斌，你这婊子养的食言。”
宋斌冷冷一笑：“你是马老大的堂弟，岂会诚心跟咱们合作，何况上次你差点要了老子的命。”他说着又补了一枪，马海登时气绝。
王森眼珠子一转，忖道：“这人又凶残又狡猾，还是小心为上。”心念一动，便伏了下去。
宋斌叫道：“大白龙、朱三姑，敌人都死光了，你们出来吧。”
王森与朱凤交换了一下眼色，朱凤叫道：“老宋，咱们怎知道你会不会又来那一招。”
宋斌道：“咱们已经说好要合作的，你占七成，俺占三成。”
“你大概心中不服气吧。”
宋斌道：“老汉难独自成事，不服气也得跟三姑合作，何况大白龙还有人在旁边，咱们若敢对你们下毒手，也怕他们冷枪。”
王森想了一下，说道：“好吧，咱们三方面可以再商量一下合作的条件。”说完扶着朱凤站了起来，宋斌立即热情地跑了过来。
朱凤道：“叫你的手下退后。”宋斌向手下挥挥手，程盛才立即带他们离开，宋斌问道：“三姑你受伤了吗？严重不？”
“子弹没留在里面。”
宋斌道：“老汉身上有伤药在。”说着掏了出来。
朱凤道：“你们退出去，只留下大白龙一个帮帮姑奶奶包扎。”
宋斌应了一声也退了出去。
朱凤道：“傻瓜，扶姑奶奶到隐蔽的地方去。”
“是。”王森为了跟朱凤打成一片，故意说些风流的话儿，但他本人并不风流，闻言不由犹疑了一下。
朱凤嗔道：“死人，有便宜给你捡，还不过来。”
王森又应了一声，才扶着朱凤到一处树木较密的地方。
朱凤道：“替姑奶奶解下裤子来。”
王森吃了一惊，双眼睁得圆大，朱凤红着脸啐了他一口：“你怕甚么？姑奶奶不会吃掉你。”
王森双手发颤，有点手足无措地，弄了好久，才解开朱凤的裤头，朱凤“噗嗤”一笑，道：“你不是第一次吧。”
“咳咳，当然不是……不过替像你这样漂亮的姑娘……却是第一次。”
朱凤的裤子脱下，露出一对晶莹剔透、滚圆细嫩、修长有致的玉腿来，饶得王森定力够，这时候他心头也忍不住一荡。
朱凤格格一笑，道：“傻瓜，你看够了没有？还不快替姑奶奶敷药。”
“俺的妈呀，你的大腿怎地这般好看的。”
朱凤听过无数男人说过这种话她都一笑置之，只有这次她却心跳加速，她忽然觉得双脚有点发软，身子一歪，也忘记附近还有不少男人，便斜靠在王森的怀里。
王森脑海里嗡地一响，低头一看，只见她发青的脸庞，泛着红晕，额角隐见汗迹，鼻翼嗡动，小巧的樱挑小嘴，微微张开，隐隐露出里面的贝齿，十分诱人，这刹那，连他也忘记了自己的任务。
四周死一般寂静。
王森双耳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良久，还是王森首先在“春梦”中清醒过来，他猛吸一口气，轻声道：“姑娘你站稳，俺要蹲下去。”
朱凤也突然一醒，连粉颊也涨红了，缓缓点头，将手搭在王森的肩上，王森慢慢蹲下去，拿出草纸，先将伤口附近的血迹抹干净，只见伤口颇深，血水仍不停地沁着，沿着大腿淌落小腿，再滴在地上。
他心中忖道：“这婆娘连哼也没哼一声，难得。”心中忽然泛起一股惺惺相惜的感觉，再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地替她敷药及包扎，待弄好这一切他又将她裤子拉起，缚了好一阵，才将裤头扎紧。
“姑娘，你还痛不？”
“死人，你这时还叫姑奶奶姑娘？”
王森心头一跳，结结巴巴地问：“不叫姑娘叫甚么？”
“随便你，叫阿凤，叫妹子，叫三妹，叫……”朱凤眼睛落在地上的枯叶，不敢看他，“甚至你叫姑奶奶贱人，也好过叫姑娘。”
“咳，叫你贱人怎会比姑娘好？”
“叫姑娘有甚么好？叫贱人起码比较亲密。”
王森叹息一声，道：“那么俺叫你三妹吧。”
“扶着姑奶奶出去，免得让他们说闲话。”
王森嗯了一声，扶着她慢慢地走着，心中却十分奇怪：“这婆娘怎地害起羞来，她几时怕过人说闲话？”
朱凤放软身子，与王森贴得密不露缝，轻声道：“大傻瓜，姑奶奶有几天不能骑马。”
“不知他们有没有马车……”
朱凤截口道：“哼，瞧你一副聪明相，原来真是个大傻瓜。”
王森一呆，半晌才道：“那你找个地方歇几天吧。”
“你陪我？”
“咳，俺陪你，那么高得福那边又怎办？”
“你想甩掉姑奶奶，独自吞掉那批金砖？”
王森苦笑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俺可猜不出你的哑谜。”
朱凤咬一咬牙，道：“死人，你不会扶姑奶奶乘马车吗？”
“这……咳咳，俺哪有这个艳福。”
朱凤小指头在他额上戳了一下，道：“你别卖乖，姑奶奶要跟你去上海，别半路甩掉我。”
王森装出一副惊喜的神色，心中却暗暗叫苦。
他们走出公路，只见宋斌的人都收了武器，拉着马，站在一旁，朱凤道：“老宋，你死去了哪里？”
宋斌叹了一口气：“俺那天跟三姑分手后，到下午便解决了那小子，不料被马老大的人发觉，被他们苦追，老汉兜了一圈，改向南逃，不想又让马海追上，几乎死无葬身之地，幸好，吉人天相，绝处逢生，俺的手下赶到，打开一个缺口，今日才可以跟三姑见面。”
朱凤道：“你真命大呀。”
王森道：“老宋，请你派人收尸，顺便将他们枪弹缴来。”
宋斌叫程盛才去了，问道：“大白龙，你的手下呢？”
“九成是去追人了。”
宋斌目光一亮，接问道：“去追甚么人？”
王森说道：“咱们还是先谈合作的事吧。”
宋斌道：“好，你提条件。”
朱凤说道：“每方三成，剩下的一成，到时候看谁的功劳较大，便由那一方多得。”
宋斌道：“老汉举双手赞成，不知道白龙兄意思怎样？”
王森道：“三成已经足够咱们快活半辈子，有甚么不好的？何况人多成功机会更高。”
宋斌道：“一言为定。”
王森双掌一拍，叫道：“小猴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