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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用间(6)

十一曰反效。对敌间进行恩抚,为我所用。明冯梦龙云:“能用谍不妨舍谍,然必先知谍方能知谍。必能使民不隐谍,方能知谍;必恩威有以服民,方能使民不隐谍。呜呼!难言矣!”唐高仁厚之对阡能谍,即用此法反间,平息叛乱。

《新唐书·高仁厚传》云:邛州牙将阡能叛,侵扰蜀境,都诏讨高仁厚帅兵讨之,未发前一日,有鬻面者到营中,逻者疑发执而讥之,果阡能之谍也。仁厚命释缚问之。对曰:“某村民,阡能囚某父母妻子于狱云:‘汝洞事归,得实则免汝家,不然尽死。某非愿尔也。’”仁厚曰:“诚如是,我何忍杀汝,今纵汝归,救汝父母妻子。但语阡能云:‘高尚书来日发,所将止五百人,无多兵也。’囚然我活汝一家,汝当为我潜语寨中云:‘仆射愍汝曹皆良人,为贼所制,情非得已,尚书欲拯救湔洗汝曹,尚书来,汝曹各投兵迎降。尚书当使人以归顺二字书汝背,遣女还复旧业。所欲诛者,阡能、罗浑擎、句胡僧、罗夫子、韩求五人耳,必不使横及百姓也。”谍曰:“此皆百姓心上事,尚书尽知而赦之,其谁不舞跃听命!”遂遣人。明日,仁厚兵发,至双流,把截使白文现出迎。仁厚周视堑栅怒曰:“阡能役夫,其众皆耕民耳。竭一府之兵,岁余不能擒,今观堑栅重复,牢密如此,宜其可以安眠饱食,养寇邀攻也。”命引出斩之。监军力救乃免。命悉平堑栅。五百兵守之,余兵悉以自随。又召诸寨兵,相继皆集。阡能闻仁厚将至,遣浑擎立五寨于双流之西,伏兵千人于野桥箐(以邀官军),仁厚得知,遣人释戎服入贼中,告谕如昨所以语谍者,寨中余众争出,浑擎狼狈(逾堑)走,其众执以诣仁厚,仁厚械送府,悉命焚五寨及其甲兵。唯留旗帜。明日,仁厚谓降者曰:“始欲即遣汝归,而前途诸寨百姓,未知吾心,借汝曹为我前行,过穿口,新津寨下,示以背字,告谕之,以至延贡可归矣。”乃取浑擎旗,倒系之,每五十为一队,授以一旗,使(前)扬旗疾呼曰:“罗浑擎已生擒,送使府,大军行,且至汝寨。居寨中,速如我出降,立得为良人无事矣。”至穿口,句胡僧置十一寨,寨中人争出降,胡僧大惊。拔剑遏之,众投瓦石击之,共擒以献仁厚。其众五千余人皆降。明日又焚寨,使降者又执旗先驱至新津,韩求置十三寨,皆迎降。求自投深堑死。将士欲焚寨,仁厚止之曰:“降人皆未食,先运出资粮,然后焚之。”新降者竟炊爨与先降来告者共食之。笑语歌吹,终夜不绝。明日,仁厚使双流口降者先归,使新降者,执旗前驱。且曰:“入邛州境,亦可散归矣。”罗夫子置九寨于延贵。其众前夕望津火光,已待降不眠矣,及新津人至,罗夫子脱身弃寨奔阡能,明日,罗夫子、阡能谋众决战,计未定,日向暮,延贡季者至。阡能、罗夫子走马巡寨,欲出兵,众皆不应。明日,诸寨知大军已近,呼噪争出。执阡能、罗夫子,泣拜马首。出军凡六日,五贼皆平。

冯梦龙云:“只用彼谍一人,而贼已拿降矣。只用降卒数队,而二十四寨却已望风迎款矣。必俘馘为功者,何哉!”

十二曰阳友。对敌之大臣多加接触,故作姿态,表示友好。一是拉拢,二是生疑。此计一施。敌人内部无法避免分裂,即知是诡计,亦无法对付,因为接触时间一久,彼之感情必将发生变化,向我靠拢,敌之内部必将发生猜忌,相互防备。经过你推我拉,敌人内部发生分裂,一部分人投靠过来。战国时代,秦国离间戎主与繇余,即用此计。西戎主赤斑见秦国强盛,使繇余聘秦。秦用计久留繇余不回,终日设宴招待,叩以地形险夷,兵势强弱之实。繇余留秦一年乃归,戎主疑其有二,意颇疏之,不加重用,繇余郁郁不乐,穆公因密遣人招之,繇余弃戎归秦,献伐戎之策,三帅兵至戎境,宛如熟路,戎主赤斑不能抵抗,遂降于秦。

又如,朱元璋部将俞通海攻赵普胜,不克而还,诸将患之。元璋曰:“普胜勇而无谋,陈友谅挟主以令众,上下之间,心怀疑贰。用计以离之。一夫之力耳。”时普胜有门客,颇通术数,常为普胜画策,普胜倚为谋主。乃使人阳与客交而阴间之。又致书与客,故误达普胜。普胜果疑客,客惧不能安,遂来归,于是厚待客,客喜过望,倾吐其实,尽得普胜生平所为,乃重以重币资客,潜往说友谅所亲以间普胜。普胜不知,见友谅使者辄自言其劝,悻悻有德色,友谅由是忌之。

十三曰阴重。对敌之大臣伪示尊重,设以高官厚禄以待之,使其君疑而去之,待其来至,则又闭门拒之,使其困于两国之间,无所施展,齐国君臣之间孔子即阴重之一例也。《晏子春秋》云:仲尼相鲁,景公患之,谓晏子曰:“邻国有圣人,敌国之忧也,今孔子相鲁若何?”晏子对曰:“君其勿忧,彼鲁君弱主也,孔子圣相也。君不如阴重孔子,设以相齐。孔子强谏而不听,必骄鲁君而有齐,君勿纳也。夫绝于鲁无主于齐,孔子困矣。”居暮年,孔子去鲁之齐,景公不纳,故困于陈蔡之间。

十四曰阴害。先与政敌约好上谏,但在谏时又嘿然不言,退而又漏其言。知之者必德此而恨彼,用事其间,奸险至极也。《新唐书》云:“始(张)九龄由文学进,守正持重,而(李)林甫特以便佞,故得大任。每嫉九龄,阴害之。帝欲进朔方节度使牛仙客实封,九龄谓林甫:“封赏待名臣大功,边将一上最,可遽议?要与公固争。”林甫然许。及进见,九龄极论,而林甫抑嘿,退而又漏其言。仙客明日见帝,泣且辞。帝滋欲赏仙客,九龄持不可,林甫为人言:“天子用人,何不可者?”帝闻善林甫不专也。由是益疏薄九龄,俄与耀卿罢政事,专任林甫,相仙客矣。初,三宰相就位,二人磬折趋,而林甫在中,轩骜无少让,喜津津出眉宇间。观者窃言:“一臜挟两虎。”少选,诏书出,耀卿、九龄以左右丞相罢,林甫嘻笑曰:“尚左右丞相邪?”目睹而送乃止,公卿为战傈。

十五曰疑馈。利用敌之贪心,行贿以“通好”,并宣扬出去,使其国君发生猜忌,激起敌之内部矛盾,从而分化瓦解之。战国时代,鲁国吴起杀妻,贪心很大。但吴起善用兵,屡次败齐。齐患之,用计去吴起,派张丑携美女二人,黄金千镒,私馈吴起,吴起贪财好色,见而受之,谓张丑曰:“致意齐相国,使齐不侵,鲁何敢加兵于齐?”张丑既出鲁城,故意泄于行人。遂沸沸扬扬,传说吴起受赐通齐之事。鲁穆公疑心顿起,谓臣下曰:“吾国起心不可测也。”欲削起爵究罪,起闻而惧,弃家逃奔魏国。

十六曰诱附。即实行远交近攻,离强合弱之政策。此计运用成功者,除秦之对六国者外,要算隋主杨坚。隋对突厥与其他部落之矛盾,施行反间计,远交而近攻,离强而合弱,深布心腹,诱之内附,以孤立打击突厥,取得显著战略效果。现将此段历史,摘引如下:

隋主即位,待突厥礼薄,突厥大怒,联合沙钵略、高宝宁为寇。隋主杨坚本欲带兵攻打。长孙晟献远交近攻与离间计:“今诸夏虽安,戎虏尚梗,兴师致讨,未是其时,弃于度外,又相侵扰,故宜密运筹策,有以攘之。玷厥之于摄图,兵强而位下,外各相属,内隙已彰,鼓动其情,必将自战。又处罗侯者,摄图之弟,奸多势弱,曲取众心,国人受之,因为摄图所忌,其心殊不自安,迹亦弥缝,实怀疑惧。又,阿波首鼠,介在其间,颇畏摄图,受其牵率,唯强是与,未有定心,今宜远交而近攻,离强而合弱。通使玷突,说合阿波,则摄图回兵,自防右地,又引处罗,遣连奚、霤,则摄图分众,还备左方。首尾猜嫌,腹心离阻。十数年后,乘衅讨之,必可一举而定其国矣。”帝省表,大悦,因召与语。晟复口陈形势,手画山川,写其虚实,皆如指掌,帝深嗟异,皆纳用之。遣太仆元晖出伊吾道,诣达头,赐以狼头纛,达头使来,引居沙钵略使上,以晟为车骑将军,出黄龙道,赍币赐奚、霤、契丹,遣为向导,得至处罗侯所,深布心腹,诱之内附,反间既行,果相猜贰。

后来,突厥与隋发生战争,长孙晟使用离间计,挑起突厥与阿波之间矛盾。晟谓阿波使者曰:“摄图每来战皆大胜,阿波才人,遽即败北,此乃突厥之耻也。且摄图之于阿波,兵势本敌。今摄图日胜,为众所崇,阿波不利,为国生辱。摄图必当以罪归阿波,成其宿计,减此牙矣。愿自量度,能御之乎?”阿波使至,晟又谓之曰:“今达头与隋连和,而摄图不能制,可汗何不依附天子,连结达头,相合为强,此万全计也,岂若丧兵负罪,归就摄图,受其戮辱邪!”阿波然之,遣使随晟入朝。沙钵略忌阿波骁悍。自白道败归,又闻阿波贰于隋因先归,袭击白牙,大破之,杀阿波之母。阿波还,无所归,西奔达头,达头大怒,遣阿波。帅兵而东,与沙钵略相攻,屡破之。复得故地。贪汗可汗素睦阿波,沙钵略夺其众而废之,贪汗亡奔边头。沙钵略从弟地勒察,别统部落,与沙钵略有隙,复以众叛归阿波,连兵不已。各遣使诣长安请和求援,隋皆不许,后来突厥,达头可汗皆降于隋。突厥沙钵略为隋所败,乃请和亲。隋嫁大义公主于沙钵略。从此沙钵略称臣于隋。(《资治通鉴》)

十七日诱饵。在战争年代,为分化敌人,诱以欲得之重利,退出战争,待其危机过去,背信弃义,撕毁前约。以此拆散敌国同盟,转嫁战争危机。战国时代,齐楚联军攻打秦国,秦国处于两面受敌之不利形势,秦国为避免这场战祸,必须破坏齐楚联盟,于是张仪使用离间计,谓楚王曰:“大王诚能闭门绝齐,寡君愿以商君所取楚商之地六百里,归还于楚。”楚王好贪,信以为真,果然撤回军队,与齐绝交。并派逢侯丑去秦求地。张仪回秦,装病谢客三月,后乃见逢侯丑佯惊曰:“将军胡不受地?乃尚淹吾国耶?”丑曰:“秦王专候相国面决,幸相国无恙,请早定地界,面覆寡君。”张仪曰:“此事何须关问秦王?仪所言乃仪之奉邑六里,自愿献于楚王耳!”楚使知是受骗,楚使归告于楚王,楚王大怒,再约齐攻秦。然齐已怨楚,投附于秦,齐秦合攻楚,楚国大败,割地求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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