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
厄塞穆LK深吸一口气，从沉睡中猛然惊醒。还未完全对焦的双眼反馈给他的模糊画面显示，这是一间密封很好的房间，类似于监狱。
“哦，醒了？”
厄塞穆LK的听觉也没有完全上线，他只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而且能挑起他内心的怒火，转头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正用枪指着他。厄塞穆LK挤挤眼睛，认清那个男人的模样。
“阿尔——见鬼——你坑我！”
阿尔松耸耸肩：“抱歉。”
厄塞穆LK将肚子里的怒火化作二氧化碳喷出来，他仔细打量这个情理之中意料之外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毫无疑问，阿尔给任何人的感觉都是壮硕，他的身高超过一米九五，虬结的肌肉几乎能把上身的汗衫崩烂。阿尔的头发是黑色的，梳着莫西干发型，眉毛很浓眼眶深陷，眉毛和眼睛间的距离很近，眼珠是黑色的，鼻子很大，最惹人注目的是他的上下嘴唇和下颚都有修剪得很整齐的胡须。
总之，这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虽然被枪指着，但厄塞穆LK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毫无疑问，这个络腮胡子男人也对白水晶抱有正常男女关系以上的非分之想，换个角度来看，他们两个是情敌，却也惺惺相惜。
阿尔把枪收起来，厄塞穆LK的手脚都被他用塑料手铐绑了起来，对他不构成威胁：“我打算把你当作人质。我已经给小曼天虎次郎下了通知，倘若他干碰白水晶一根毫毛，我就卸你一条胳膊，两根毫毛，两条胳膊，以此类推。”
厄塞穆LK抿嘴笑了笑：“那么虎次郎先生的回答是——对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之前丢出的手雷又是..”
“现在是311年7月15日清晨，小曼天虎次郎先生昨晚没睡好。至于那枚手雷..”
“VX加料？”
“当然不是，只是延时1秒爆炸的强效浓缩催眠气体罢了。”
“你怎么没事？”
“我提前服了解药。”
“好吧。”厄塞穆LK转过身仰躺着，盯着灰色的天花板，“让我猜猜虎次郎先生的回答——他应该给你定了时限吧？”
“你很了解他。”阿尔从背后拽出一个闹钟，“小曼天虎次郎给我二十四小时的考虑时间，如果在这二十四小时内我不放了你，二十四小时后他就会开始对白水晶用刑。”
“我呢？”厄塞穆LK问了一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我会宰了你。”
“希望你给我一个痛快——二十四小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的？”
“六点整。”阿尔指着闹钟，闹钟上显示的时间是7点22分，“我还有二十三个半小时。”
“我也还有二十三个半小时。”厄塞穆LK左右看看，观察周围的环境，“这是哪儿？”
“我的安全屋。”
阿尔深吸一口气，再次打量周围的环境：“我们在车上？”
“你听出来了？还是感觉出来的？我还以为我的这个移动安全屋的避震和隔音效果很好呢。”
“你知道，我对速度非常敏感。”
“被风眷恋的男人。”阿尔喃喃自语着，“你和他都一样。”
“什么？”
阿尔摇头。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后，厄塞穆LK觉得事情解决的越早越好，于是他说：“我知道你在等我自己提出来，好吧，你想让我怎么做？我的出价是，你把我放了，我会在小曼天虎次郎先生面前保护白水晶小姐，争取不让她受苦，当然，这也得看白水晶小姐是否配合。”
阿尔摇头，眼睛看着厄塞穆LK背后的金属墙壁发呆。
厄塞穆LK知道这个条件打动不了阿尔，但这已经是他作为小曼天家族家臣的底限了。
“你的要求呢？”厄塞穆LK问。
“帮我救出白水晶。”阿尔的目光挪到厄塞穆LK身上，黑色的眼睛中透着灼热的火光。
“不行。”厄塞穆LK立刻否决，“我不能背叛小曼天虎次郎先生。”
“呵——”阿尔轻蔑地笑了笑，“那么我现在就弄死你。”
说是这么说，阿尔却没有动，他抽抽鼻子，又说：“你帮我找到关押白水晶的地方，再帮我混进去，剩下的事交给我就可以了，这样总行吧？”
“这不就是帮你救白水晶吗？”
“你又没出手，就当我跟踪你。”
“不行。”厄塞穆LK连连摇头，“那地方就算是我自己想去都非常困难。”
阿尔目光如炬：“你知道那地方在哪儿？”
厄塞穆LK不甘地“啧”了一声，话就这样被套出去了，现在矢口否认也无济于事，他老实回答：“我知道那地方。那地方..老实说，白水晶小姐进去，再出来的时候就不是人了。”
阿尔居然没有因为厄塞穆LK的话表现出合理范围内的愤怒，他只是平淡地抬起眉毛，沉默片刻后说：“反正白水晶与人之间还有一段距离。”
厄塞穆LK猛地抬起头，大声问：“你什么意思？”
“我和她在地球上是朋友，她——自出生就一直过着非人的生活。没有人把她当作人，白水晶真就像她的代号一样，是一块漂亮的石头而非人。直到她有了孩子后，她才去学习如何像一个人。可就像猴子无论如何努力学习人类的举止，它依旧是只猴子。白水晶她..也一直在努力扮演着‘人’这个角色，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关注她的心理状况，虽然比最一开始有很大的好转，但是她内心最深处的那一块，我看不透。我不知道她在我面前表现出的一切行为举动是因为她本来就是一个人，还是她在扮演一个人。”
阿尔的话无疑给厄塞穆LK造成了非常巨大的冲击，虽然这段话语焉不详，并没有明确阐明白水晶幼年时期究竟过得是怎样的日子，但厄塞穆LK还是能感觉到阿尔的话语中所流露出的悲哀和伤痛。更可怕的是，厄塞穆LK不敢相信，白水晶无微不至地照顾受伤的他，只是因为白水晶在扮演一个人，作出人在这种情况中应该作出的反应而已！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厄塞穆LK咬牙切齿地问，“你为什么不帮她！”
“我帮了，我帮她杀掉她应该最恨的人。”阿尔深深地叹息一声，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着，塞进厄塞穆LK嘴里，再点着第二根，自己抽起来，“她却活见鬼的爱上了那个人。我就像个小丑一样，看着心爱的女人爱上一个她应该恨，而且死了的家伙。即便如此，我却依旧跟随在她身边，像照顾女儿一样照顾她——厄塞穆，你觉得这是爱还是恨？”
厄塞穆LK猛吸了一口烟，过肺的尼古丁气体从两个嘴角喷出，他把香烟转到左边的嘴角，咕哝着说：“爱和恨并不对立。”
“妈的。”阿尔一拳捣在背后的墙壁上，发出“咣”的一声巨响，“要是我早点遇到你该多好？”
“我有点后悔对你说这话了。”厄塞穆LK用鼻子叹息一声，“你看出来了吧？白水晶现在喜欢我，我也喜欢她。至于你说的那个死掉的男人，反正已经死了——嗯？嗯？等一下，你说白水晶有孩子？谁的！？”
“还能是谁的？那个死了也不让我安生的混蛋的！”
“妈的。”厄塞穆LK猛吸第二口香烟，直接把香烟吸成烟屁股，“噗”的一声吐出老远，“这样，你放了我，我会向小曼天虎次郎先生去见白水晶，相信小曼天虎次郎先生会同意我见喜欢的女人最后一面的。”
“然后呢？”
“我想问问白水晶她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你这样子就像个没谈过恋爱的处男。”
厄塞穆LK老脸一红，绷着脸颊反驳：“没谈过恋爱怎么了？处男怎么了？”
阿尔乐了：“你还真没谈过恋爱？多大的人了！你好歹在小曼天家族任职，跟小曼天正的关系又那么好。追你的漂亮姑娘应该用集装箱拉才对！”
“我就喜欢摩托车。”
“机械是男人的浪漫？”阿尔对此倒深有感触，“那我呢？”
“你可以像你刚才说的一样，跟踪我，然后我稍微在那地方的监控器上做做手脚，剩下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阿尔一派巴掌：“好——就等你这句话呢！”
阿尔站起身走到门边，拉开金属门上的长方形活动片，活动片的对面露出一双褐色的眼睛，阿尔歪着脑袋指了指躺在屋子里的厄塞穆LK，对门外的那个人说：“事情就是这样了，小曼天虎次郎先生，你最信任的年轻人已经彻底背叛你了。”
厄塞穆LK听罢此话几乎窒息，他张大嘴，以要喊破喉咙挤碎肺泡的力量大声喊叫着，泪水瞬间就布满这个被风眷恋的男人的脸颊，他挣扎地滚下床，艰难地抬起头去寻找活动片后面的那双眼睛，希望阿尔是在骗他。
金属门从外面打开，小曼天虎次郎就站在门外，脸色铁青，双手颤抖着几次想从怀里掏出手枪毙了那个在地上打滚的肉蛆，他的眼睛里也噙着泪——亲儿子死了，像亲儿子一样的孩子背叛他，这只纵横尼伯龙根区十几年的老虎在最后一刻晚节不保，就在这一瞬间，原本保养得很好的小曼天虎次郎瞬间苍老了二十岁。
“叛徒！”小曼天虎次郎用颤抖的手指着厄塞穆LK，“叛徒！叛徒！”
“不！不！”厄塞穆LK在地上打滚，想站起来，可没有地方借力，“虎次郎先生，请听我解释！求你听我解释——一切都是他——都是阿尔这个混蛋！他用话诳我！虎次郎先生！”
“叛徒！”小曼天虎次郎紧咬牙关，“我最恨的就是叛徒！比我恨敌人还要恨！厄塞穆LK，你太令我失望了！”
厄塞穆LK的眼泪就像冲破堤坝的洪水般奔流而下，浸湿了脸颊，转瞬间在地上汇聚出一小片水洼：“不——虎次郎先生，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都是他——都是他——”
小曼天虎次郎咬咬牙，把手往高抬，拍在阿尔的肩膀上，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和悲伤，说：“阿尔先生，我会遵守诺言的。谢谢你为我揪出我们家族最后的叛——徒..”
阿尔抚胸施礼：“举手之劳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