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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与众师相比,方师的确有点异类。他从来都与学生走的很近,闲时甚至会挤在学生宿舍打扑克玩的,毫无距离的一起调侃。于知识结构方面,可以称作为全才,当之无愧的全才。能站在高校的三尺讲台上面对许多已初具独立思想的莘莘学子,讨得认可和钟爱是不易的。他有一届一届的学生,都深深打上方师思想的烙印,受益非浅,易峰和白凡也将会是最大的受益者了。

龚杰不一样,自从上次宣告退出“球坛”后,现在的确也很寂寞。大脑随着大学校园里偌大的自由空间开始逐日升温发热,整天想一些酸溜溜的荤事并开始其实际行动,随时随地的寻觅和捕捉起来。

苦苦的寻觅和等待终于使龚杰找到了知已。

这天,龚杰坐在从学校到市中心的公交车上动用了自己的强项狂侃着。侃了一会儿,自我感觉良好,回头欲寻找听众脸上的满意度。不料这一回头却发现一姑娘跛着腿,咬着牙艰难地站在左边靠后一点,手正扶着他座椅的后背,眼神里充满了忧伤,深情的望着自己。

龚杰霎时觉得脸烧不已,懊悔自己沉于闲侃,发现不及时,屁股下好似垫了砖,坐不安稳了。起身将座位让给她,那姑娘咬着嘴唇说了声谢谢,便安安稳稳的落座。坐稳后方将双眸投向龚杰,眸子里饱含深情和谢意,随之撩动刘海至鬓角,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传给龚杰一个完美到位的笑容。

在十月阳光的照射下,那笑容乍一看去五颜六色,酣甜醇美,细细品味却有点含蓄,也有点夸张……

与其说这次巧妙的邂逅改变了龚杰,我们不妨说是满足了他,使他所想如愿,美梦成真了。

接后的龚杰便以迅雷之势同这位姑娘相识、相知并相恋了,幸福的肆混到一起。这姑娘和他同校,只是在另一个学院学管理,按年级应该算是他的学姐。她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吴可可,长相不错,却有股精气,微微发胖。但对于饥不择食的龚杰已相当满足了,抱着盛唐以胖为美的审美观安然接受。更重要的是吴可可还说钟爱龚杰的口才,幽默风趣,并特别强调说幽默的语言只有智慧的人方可驾驭得了。言下之意就是爱上龚杰的脑瓜子。说这话时她态度谦诚,认真,从而使龚杰大受感动,他觉得到了,终于到了,自己的姻缘降临了。

吴可可较之学校里其他女生有很大不同,首先给他人的视觉感受就迥然不同,她身材性感,结识,打扮前卫,头发颜色平均三个月一变,鲜艳夺目,总是非常乱地绞在头上。她爱穿金黄色的紧身露脐装,下面配起超短皮裙,厚长统袜再加一双高筒皮靴,胸开的很低,常被同学说:“恨不能一直开到肚脐下面才过瘾”。

吴可可的身体线条除过微微显胖外都非常美,凸凹有致,该丰满的地方丰满得让人绝望地倾羡,常常还会对一些不丰满的朋友卖弄地说:“我羡慕死你们了,这么骨感,多棒,男人都不会对你们有邪念。我长成这样,想装纯清都装不了。男人看我绝对不用正经眼神,这不是逼我荡吗?”正因为如此,吴可可在管理学院很有知名度,吹男朋友比喝稀饭还快。她甚至还笑着告诉龚杰:“我每次走进校门时,门卫都要看我的学生证,唉!那帮猪,光看这胸就知道是吴可可。学校还有那个女孩长得这么狂野的胸。”龚杰听后抚慰到:“他们也许只看了你的胸,却忽略了人。”吴可可大度的很,不但不生气,反而笑得天花乱颤。开心时会靠近龚杰用胸蹭噌,幸亏龚杰比较前卫,倘若白凡早就吓昏了。

吴可可建议龚杰动用才气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龚杰毫不退缩和谦虚,思考后决定办个群众诗社。

为了汲取广大诗歌爱好者的热情经验,经多日细心筹划,框架初定,于是开始行动。

这天,龚杰带领几个学生在图书馆和食堂前溜达着散发传单。像一个报童似的,挡住过往的学生,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来,来,来,捧个场,群众诗社成立揭牌会今晚七点中文系报告厅,闲的没事的消化不良想吐又吐不出来的以及和女朋友男朋友吵了架的,光棍优先当然恋人也不拒绝。这可是学校第一个诗社学生自办的,了不得的诗社不得了的诗社,来呀,来看呀!”过路的人都被龚杰小商贩的情态吸引住了,和龚杰一起散发传单的学生被弄得很不好意思。旁边的吴可可也被龚杰的滑稽模样逗笑,仰慕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忍不住摸着龚杰方正电脑式的后脑勺爱抚的说:“瞧这幅德性,可以推销女式内衣了。”

晚七点果然来看的人不少,座无虚席,会上龚杰确定了诗社的宗旨方针,坚持走大众化文学道路,秉承人诗合一理念与唯美并举主题与氛围洽融范围与形式不拘等,得到了广大诗歌爱好者的大力支持。

群众诗社宣告正式成立,主办单位是中文系,负责人为龚杰和系学生会会长,刊物全校公开发行。因诗社不论辈份男女老少知名度大小一律凭实力说话就质量论断的缘故,学生普遍反响激烈,社员与日陡增,升势之浩大堪与校团刊遥遥相对势不两立仲伯难分。

诗刊首期的首页推出了龚杰一篇题为《最后一道风景》的胡文作为招牌。为啥说胡文是因为此文语言稀奇古怪表达不拘一格思想飘忽不定狂放不羁,连中文系最资深的老教授都判断鉴别不出属何种文体想要表达什么,直到读完后翻过页才真相大白。全文如下:

时间一到/我会疯了/借着疯劲/爬上学校最高楼的楼顶/不管/下边有没有人/最好有人最好还有很多女生/大喊/我他妈妈的还是个处男/当最后一种感觉消失/我应该以伫立的姿态亟盼前方/不经意间/奋力抓住几抹将要滑过的心情/当然/我还要打开看看/于是/我记起了/我曾经还有个朋友还是个女的顾名思义叫女朋友/我俩/甚至/爱的发疯爱的要死朝厮暮守唇齿相依/当年的他喜欢唱《吻别》而她周围的男孩喜欢唱《冲动的惩罚》/结果是真的被她周围常常唱《冲动的惩罚》的越来越冲动的不怕冲动所到来的惩罚的男孩给吻了然后又别了/与我无关/不要骂我/有时候想亲嘴时却突然发现一个女的吃辣子而我不吃但我吃大蒜女的又不吃/真够倒霉当然你可以拉上心爱的未婚妻或不心爱的已婚妻或亲爱的已婚夫或不亲爱的未婚夫漫步在雨中或雪地再撑把小花伞/错了切忌伞不能太花以免目标过于明显/很是渴望拥有一把能变色的伞/在黄土地与雨和雪的颜色之间互换很是可惜/都不大可能真够倒霉而且还有点矛盾/通常已婚的女子在和自己结了婚的那个男子眼里并不心爱而心爱的只是婚前的那个女子/往往已婚的男子在和自己结了婚的那个女子心里很是可爱未结婚前反倒不怎么可爱/而我又发现一种新型的规律乃是心信兴形性幸间为递进的关系解释为先谈心交流后讨得信任后渐渐兴奋后缓缓变形后慢慢再性从而获取幸福/N年后我老了说不了话了我就用功率数倍的功放使不大不小的喇叭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喊/我他奶奶的还是个老处男/此时要若我站在楼顶那我将是楼下的人的最后一道风景/没错/最后一道风景!/

全文完后留出了较长的空行,翻过页写着:呕吐完又吃饱前晕过去又醒过来敬请关注群众诗社的群众诗刊,精彩能保证多多不能保证少少。

龚杰脚勤,自费印发了上千册,于星期天的整整一个上午送书上门,细微到连各学科教研室的老教授都没放过,人大多数不在就统统夹在门缝里。后归。

第二天上午上班后不久,学校几乎每幢楼中同时发出几声爆响,细听属爆笑声融爆叫声融爆骂声爆撕声的交响。紧接着学校的清洁工着实忙乎起来,每个垃圾桶里都吐的满桶皆是黄水,中午校食堂门可罗雀,校医院的葡萄糖供不应求。幸好人文学院院长是位倡导自由思想的开放人士,没有细究作者的责任且据理替龚杰遮压着此文引起的轩然大波,否则当天的龚杰是连午饭和晚饭都不敢去食堂吃了。

成王败寇是对的,成败双方确实有距,但声明是一样大的。无可厚非,龚杰这个名字成了公众当之无愧的议论话题,纵然败名大噪,但轰动力量和范围实属校史之罕见。甚至有人传言说,国内和国外的广告商正全力以赴的争抢龚杰这个崭露新角的广告界精英奇才。

冷静几天后,风波慢慢平静。然而群众诗刊一时间点燃了广大读者的兴趣,由龚杰的变态逐日升温,红的发紫,烧得烫手。爱好者纷纷投稿,当稿件纷至沓拥而来时,龚杰当机立断,决定打破半月刊、双月刊、年刊等规律,无规律不定时发行。于是,群众诗刊第二期的选稿活动就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了。当然龚杰凭其诗社首创元老掌门人之身份力挽狂澜,信手遮天。

无奈群众诗刊已扬名四校(东西南北校区),稿件如钱塘江一年一度的海潮一般,势猛无比,多的、乱的像明星粉丝求爱信,几麻袋几麻袋,五颜六色,文采缤纷,幸亏明星都非编辑职业,否则可是能整理出书的。龚杰不一样,挑灯夜战,认认真真仔仔细细阅读一遍,出奇的发现竟都是堆废物,从而得出结论:排除特殊情况来谈,随波逐流的追风物大都不是什么上称的东西。

接到吴可可的电话后断然决定腾出几个版面给管理学院,并把管理学院的审稿大权全权交给了吴可可。

管理学院的大哲人异类思维夸张,交上来的诗歌有哲人的特色——一波三折。有一首具有较强代表意义的叫《想还是不想》,内容如下:

灯亮时

熄灭灯

不想

点着蜡烛

不想去想

快睡着了

不想不想

市场经济离我很远

近在咫尺触手可摸还是远在海角天涯

想去想

它是什么

是什么啊

想还是不想

此诗特注明全诗的格式为一滴泪的形状,可惜龚杰天生没有识画的基因,看了老半天还没觉出像个泪形,索性撇开形体细品味道,刹时尝来正符合自己意境的心灵苦味和矛盾惆怅,属一个现行教育的迫害者。有相同的苦难,毫不犹豫,武断地收入诗刊,和自己上次的招牌文一样,放到首页占领要害部位作押寨王。

继续翻着往下看。翻着翻着突觉肩膀软绵绵的不大对劲,回头瞅时见吴可可俯身依爬在自己身上。龚杰肩膀特宽,全然揽住了吴可可的整个胸脯。吃惊的同时也伴有点不好意思地调过头继续往下翻,翻着翻着忽有觉得不太对劲,扭头问吴可可:“你的呢!你没写吗?”

吴可可似有苦衷,难为情却又故作俏皮的说:“我……我写不出来。”

“不会吧!学文科的,总能写点吗?”龚杰用鼓励的眼神企盼吴可可能说出她是谦虚,压轴戏往往是最好看的戏,大作一般都藏在后边压阵。

想非所料,不料吴可可却灰心丧气的说:“真的不会啦!”

“那怎么办?”

“不是正在跟你学吗?”吴可可颇有点娇气的说。

“学……学,学是很慢的,”龚杰几近沉重地点着头说。

吴可可绷了绷眼睛,抿了抿嘴,再靠近龚杰一点距离,近得脸都差不多能挨上脸时才柔声柔气说:“可我现在就要学的!”

龚杰在吴可可的罩盖下呼吸都有点艰难,咽声吞气说:“好……好……现在就学……好……好……现在就学。”

“咋学啊!”吴可可挑衅地哈了一口热气到龚杰脸上,看着龚杰局促的样子,开心地笑出了声。

龚杰从雾漫和缥缈中定神,柔柔地说:“很好学的,你说说你今天都干了些什么、想些什么、心情好不好……”

吴可可听龚杰这么关心体贴的问自己,遂将目光投向远方,语重心长地说:“今天吗!早晨起床,打开窗户,风吹过来,我发现我穿得这件裙子脏了,式样也老了,于是决定去买件新的。去买时却没有找到合心满意的,逛了整整一个上午,扫兴而归,午饭都不想吃,心情差极了,唉!心情差极了。”伴随着吴可可的话龚杰担心地小声嘀咕:“没吃午饭,不饿吗?饭还是要吃的!”

龚杰细听完吴可可的话后思考片刻,直瞅着吴可可看了半天,缓缓地说:“这不就是一首诗吗!”

吴可可不解地绷着眼睛问:“怎么?怎么是诗呀?”

龚杰盯着吴可可说:“再重复一遍你刚才所说的话。”

吴可可挠着头皮讪笑着说:“我……我记不清了。”

“大概内容。”

吴可可又粗略地重复起来,龚杰跟着改:

窗户在一个早晨被打开

清风飘过我的衣裙

发现我穿着一件很脏很旧的衣裙

要换件好的

没有换成

我丧气极了

不想吃饭

心情特差

然而

我明白

饭还要吃的

心情暂可以省略

作诗完后龚杰脱口而出:“名字就叫《可以省略》,不是相当好的一首诗吗?”

吴可可激动坏了,搂着龚杰的脖子心疼了一番,直夸:“你太有才了!”

于是,在龚杰的鼎力支持帮助下,吴可可开始了文学创作的初尝生涯,但却只是浅尝辄止。

写作伊始,首先兜拢散文,难过的是吴可可天生不是一块搞文学的料,选了一个写题,叫什么《十字人生》,并立志要借景抒情、托物喻人。轮廓和主体已尘埃落定,共画了三个阶段,分别是夏末秋初去公园里散步时所遇见的三道路岔,途经每道路岔注定要有响云彻悟。把此写题给龚杰共悟,龚杰登时大有所悟,忙夸道:“慧眼者敏,新颖脱俗,立意深刻,不失为一篇上乘的哲理性散文。”说完后想到题目再好也仅仅只是个题目,内容亦不可忽视,遂补充完整:“不失为一篇上乘的哲理性散文的题目。”

吴可可大笔在手,苦思三天,终于在三道路岔上没有悟出什么东西,劳而无获,空手回归时仅留下一句话并重复了好多次:天阴沉沉的,在屋里憋的难受,索性踱出门外,前去公园散心抒气。路遇三个十字路口,站在第一个路口,想……

应该没想到什么。

从这个十字路口到下一个十字路口,悟……

可能没悟出啥来。继续走,从下一个十字路口再到最后一个十字路口,又从最后一个十字路口返回来,重走多遍,心力交瘁,被迫放弃。

龚杰尚属性情中人,深知文学创作是与灵感脱不开身的,而灵感似乎又得在时间的点滴中慢慢酝酿。

静心等待十多天,杳无音信,不光文章不见踪影,就连吴可可也踪影不见。诗刊的下一期要增加一篇体裁为散文的卷首语,龚杰早已把这个希望暗暗寄托给吴可可了。时下急用,迫在眉睫,只好动身前去催稿,却料吴可可更早之前就把写文章的事给忘了,真所谓忘胆包天。龚杰找吴可可提及要稿之事时,吴可可才恍然大悟,悟出了自己前些天没有悟出什么,反倒怕龚杰误会,捂住脸偷偷地泛着红独自羞涩。龚杰深感惜痛,也尴尬万分,哄着要出吴可可的底稿看了看,鼓起勇气点了点头,说可以的,很不错的,吴可可方才容归常态。龚杰心知肚明,倘若使用此文(吴可可的短文)刊登诗刊首页,必须得洗心革面,说的好点叫大改,直接点叫重写。龚杰嘱托任务时曾对吴可可的要求为:文章要写得短而精粹,为通本之灵魂,居诸作之首位。应做到言简意赅,蕴涵哲理,发人深省——可吴可可的文章未必也有点过分的短而精粹了吧!

龚杰和吴可可交往以来,听到吴可可说的最多的话当属:“男人都喜欢美女,但考虑过没有,你有没有能力保持她的美或者使这个美一直保持下去。”龚杰常常听到此话,但常常都未敢深刻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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