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堂屋里，小铁蛋哭诉个不停，李学文总算搞清了事情的基本经过。铁蛋到西山上放羊，又去砍柴。山上有许多木本野草，晾干了极适合当柴烧。回来时发现两个汉子拖走了一只羊。见那两人凶恶，铁蛋只敢偷偷跟随。又在山间小路上遇见了王家媳妇，两恶汉掏出枪来劫持了王家媳妇。铁蛋跑回来报信。
这时干部们已经到齐，李学文通报了案情后说：”时间紧迫，我就派任务了，大家补充。培训队九个班，每班配步枪一枝，其他人拿冷兵器，带上狗，组成搜山队，以班为单位行动。发现目标后鸣枪报警，其它班听到枪声后赶去支援，挣取在手枪射程外把目标围住。我和三虎随搜山队行动。旁听队全体十八个班，装备其余枪支和猎枪，带上旗帜号炮，组成守山队。占领西山所有出山的道路和制高点。发现情况点炮示警。听到号炮，搜山队支援，守山队不动。守山队由二虎大壮二壮组织。大虎、姑父和其它人连络镇长等，发动镇里的青壮组成支援队。一来保证镇里的安全，二来准备灯笼火把食物开水等，支援夜里搜山。并在出山的各个路口生上火堆，遇到情况用锣鼓报警。如果明天还没有抓到劫匪，就把警戒线扩大。并连络周围村庄组织联防。大家有问题吗？”。
三虎道：”如果劫匪硬冲怎么办？”。李学文道：”开枪！死活不论”。宝表姐道：”我们姐妹干些什么？”。李学文道：”刚才说了，其他人随大虎、姑父行动”。李学文见再无问题，说道：”各队注意，班排长们一定要交待清楚，无故不得开枪放炮敲锣打鼓。听到一声响动要派人探查，连续的响动要全力支援。好！马上行动！”。
在学校的操场上，李学文进行了简短地战前动员。学员们群情激愤，跑步到了西山下散开，分路上山。李学文带着小黑随一班行动。铁蛋儿带路。到了事发地点，让小黑嗅了王家媳妇的衣物，然后撒开小黑。大家跟在后面。其他各队也分头行动，把偌大的西山罩在天罗地网当中。
此时山阴处还有残雪，山风颇为刺骨。小黑多在山阳处奔跑，李学文腿快，紧跟其后。到了一处山洞，小黑在洞口狂吠。李学文等大家上来后，令小黑进去。大家和小黑拉开距离跟进。洞子不深，借着洞口的光亮，看到了令人发指的一幕。王家媳妇已死，生前显然被**过。另有一只羊的尸体，两条羊腿被割去。熄灭的火堆旁有扔的羊骨头。众人骂声不绝。
李学文试了试火堆，还很热。令两人看住洞口，两人上山顶观查。发现目标就点炮。然后让小黑嗅嗅火堆周围，拍拍小黑继续追赶。此时到了下午四点来钟，远远地看到了两个苍惶奔跑的目标。这两个家伙穿着大衣，抗着东西，背着背包，显然跑不快。众人发现目标，就像打了兴奋剂，两腿越发有劲儿。有人高喊：”站住！站住！”。
对方回答是”啪！啪！”两枪，没什么威力，目的是吓阻追兵。李学文见有一百多米，要过步枪。先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呼出，使心跳呼息尽量平稳。然后举枪，枪托顶肩贴腮，顺着重力把枪放平，缺口准星目标三点一线，略往下一点，轻柔地扣动板机。要在恰好瞄准的那一瞬间击发。随着一声枪响，目标倒下一个。
打中了腿部，匪徒一个拖着一个，跑的更慢。李学文喊道：”大家散开，战术动作慢慢靠近！”。这两天也讲了一些单兵技术，战术动作要求弯腰，利用地形地物，不要走直线。这时其它几个方向也出现了搜山队，匪徒已经被包围了。李学文乘着匪徒向其它方向开枪时向前跃进，此时伏在一块山石后喊：”培训班的学员们！注意战术动作！不要误伤自己人！”。随着喊声，几个班的学员也都散开，用战术动作慢慢逼进。
李学文爬到离匪徒二三十米的距离，小黑也学着样匍俯前进，然后卧在李学文旁边。李学文准备了几块石头，冲身后学员小声道：”听我命令，准备冲！”。这时匪徒忽然喊了起来：”我们是大日本帝国的臣民！我们受治外法权的保护！让你们的官员过来说。。。。。。啊！”。最后一个”话”字还没出口，已经变成了一声惨叫。是李学文的飞石击中了面门，恰好拍在嘴上，两颗门牙没了，满脸是血，往后便倒。
李学文又冲匪徒扔出了两块石头，见那两个家伙倒地不起，喊道：”冲！”，小黑嗖的一下箭一般地冲了出去。身后几个学员呐喊着跟上。冲到跟前一看，匪徒还是半昏迷状态，小黑和对面冲来的几只土狗合作扯住了匪徒的胳膊腿。大伙一拥而上，扒去了匪徒的大衣，有人从匪徒的包里翻出了绳子，把两个匪徒反剪着捆得结结实实。
李学文见自己人没有伤亡，松了口气。下令打扫战场，喊铁蛋过来指认两个劫匪无误。又让人收敛了王家媳妇的尸体，然后下令收兵。同时令镇子里外加强警戒，防止匪徒的同伙捣乱。命令传出，山上山下一片欢呼，到处有人在喊：”抓到了！抓到了！”
两个匪徒醒了，赖在地上不起来。只是不停地抗议威吓，两腿乱踹。又轮番地用日语汉语破口大骂。有人上前按住把脚腕子捆了，用木杠穿过胳膊腿，像猎物那样抬起来走。两个匪徒脸冲下被抬着，肩关结好受不了，又被他们看不起的支那百姓侮辱，不停地嚎叫骂街。众学员并不生气，就像过年捆猪，猪越叫越喜庆。
这是天已大黑，早有一对人马打着灯笼火把来迎接。下得山来，迎接的人越多。不断地有人来看劫匪。两个劫匪已经没了力气，只是闭目不语。王家的人冲上来要报仇。被学员拦住，告之要审问同伙，最后一定严惩凶手。
进镇时，街两边都是人群，鼓掌欢呼声不断。学员们多为本镇子侄，这会儿一个个昂首挺胸，威风的紧。到了小学校，见操场上烧着几堆篝火，加上灯笼火把亮的如同白昼。媾火上支着大锅，热气腾腾的香气四溢。各家拿出年货来，大姑娘小媳妇们在一起干活自然是笑闹声不断。
学员们早就饿了，见了大饼馒头酱肉和肉汤炖白菜一拥而上。李学文令人找了间空屋，两个劫匪也不松绑，直接扔在墙角。派人轮流看守。然后洗手吃饭。三虎过来边吃边讲了缴获的东西，计有手枪两把，军用望远镜一部，法币加大洋近千，测量工具一套。其它有军用地图，指南针和一些零碎。
众人听了，不免议论。三虎接着道：”这两个家伙自称是日本人，看来不假”。大壮道：”日本人？跑到山里来干嘛？”。李学文道：”这就对上了。在吕家密室里缴获的日本秘密文件，有一份是推进华北五省自治的计划。其中有加強华北地区兵要地理调查的内容。这两个家伙一来是测量地形，完善他们的军用地图。二来是调查这里的资源、人口、水源、道路，摸清何处可行军，何处可囤兵，为将来的侵略做准备”。众人大哗，大壮拍桌道：”小日本欺人太甚！”。
李学文不知道，有一次松室孝良请董途平喝酒。两人煮酒论英雄，说起中国各派政治势力，如蒋、桂、川、晋、闽、西北军、东北军等。董途平带着八分醉说皆不足道。将来有资格争天下的是中G。中G善打山地游击战，靠十几个县对抗中央十年之久。将来北方的山区就是中G崛起之处。松室孝良暗暗记在心里，特别加强了华北山区的调查。
众人知道了两个匪徒的身份，如何处置却发生了争论。大壮等主张公开处死以激励民心，三姑夫等主张交给政府。李学文道：”如果交给政府，政府会把这两个杀人凶手恭恭敬敬地送还给日本人，还要赔礼道歉，赔尝日本人。还要惩罚我等。日本人会乘机向政府敲诈更多的利权。还要大肆宣扬我等如何受到严惩，要让中国百姓知道，日本人是惹不得的”。
众人听了大怒，有人道：”这还有天理吗？”，有人道：”他奶奶的，日本人是他爹吗？”。骂了一阵，三姑父对镇长道：”老李，政府真的这么办事？”。镇长道：”如果交到镇里，镇里只能交到县里，一级级地上报。最后的结果老二说的八九不离十”。大伙一片吸嘘声。
李学文道：”政府现在是攘外先要安内，而且大部分政府官员有恐日症。当年中村震太郎为首的四个日本间谍，在东北以调查土壤为名，干的就是这两个日本人干的事。结果被当地驻军逮捕后秘密处决”。”好！”三虎、大壮几个齐声叫好。李学文继续道：”张学良害怕事态扩大，在日本人的压力下，关押了当事的关团长，准备牺牲自己的爱将换取日本人的妥协。结果日本人还是发动了9。18事变。其实张学良是否交出关团长并不重要，日本人认为自己准备好了就一定动手。中村事件只是借口之一”。
大虎道：”不是秘密处决吗？日本人是怎么知道的？”。李学文道：”有人戴了中村的手表，日本人以手表为线索侦知”。三虎道：”后来关团长怎么样了？”。李学文道：”9。18事变第二天，监狱的看守都跑了。关团长乘机逃脱，但他的一些家人遭到日军残杀”。众人又是一片唏嘘之声。
大虎道：”表弟，你说怎么办？”。众人纷纷道：”拿个注意吧！”，”我们听你的”。李学文道：”依着我，咱不用给政府添麻烦，直接把两个凶犯给处决了。而且一不作，二不休。把他们的同伙也一并剿了。让乡亲们统一口径，就说灭的是强奸杀人的土匪。将来政府调查，就来个一问三不知。就说山里有狼群，小股行人有去无回”。大壮首先喝彩：”对！要干就他娘干到底！小鬼子想摸清咱的山川地理，没门儿！”。
众人纷纷点头道：”就这么办！”。李学文道：”三虎，找几个手黑的，连夜审那两个家伙。重点是有多少同伙？落脚点在那儿？注意分开审，防止串供”。二壮道：”我也去！”。李学文道：”好！你们俩个负责审！”。”您就擎好吧！”，三虎答应着和二壮去了。李学文继续道：”下面大伙议一议具体怎么办？关键是把民众组织发动起来。铁血同志会要尽快办起来，起个领导核心作用。要筹备成立民众自卫团，还要和周围的村庄串联。大家协调行动。另外，这次缴获的金钱，拿出十块来奖给铁蛋儿。其它的都补给王家。要让大家知道，我们铁血同志会不是为了私利，是大伙的靠山”。众人纷纷道：”对！是这么个理儿！”。
大伙商量到半夜，三虎一掀门帘，带着一股冷风进来。拿起茶壶灌了一气道：”那两个小鬼子还真硬气，就是不招！”。李学文道：”给他动大刑！满清十大酷刑！”。三虎应道：”是！”，又不好意思地道：”这个，表兄，什么是满清十大酷刑？”。”这。。。。。。？”，李学文那知道什么满清十大酷刑？不过是随口一说，意思是怎么狠怎么来。想了想道：”有灌辣椒水，压老虎凳，开水烫，烙铁烙，拔指甲，敲牙齿，竹签子扎十指尖。。。。。。”。李学文说一项，三虎就掰一个手指头。众人听的是心尖发颤，牙齿发酸。李学文还在继续说：”要是还不招！”，三虎道：”怎样？”，李学文咬牙道：”我也不要口供了！用小刀子一点一点地碎割了他！”。三虎一句话不说，满脸厉色，转身就走。
再说众人议到后半夜，各项工作都有了着落。可有一样，李学文要回北平。三个虎要回保定。就连大壮也要回郭家庄。这山北镇作为周边十里八乡的政治经济中心，缺乏一个领军人物坐镇。李镇长道：”其实咱们镇就有一位贤者。姓边名锋字祖荫，最欣赏关汗卿那一句，'我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当当一粒铜豌豆'。所以自号铜子。边先生早年在北洋政府里当个处长。后辞官回家闭门读书。也有地方势力礼聘他出山，一概告知无意仕途，只想著书自娱。若能说动此人，则大事可成”。
李学文道：”既是个人才，明天去拜访他”。安排好了值班人员，众人各自歇了。
次日一大早，李学文备了礼物，由镇长和三姑父陪同，去见边先生。到了边宅，李学文望去，也是石头围墙，里面房屋重叠，都是青砖复瓦，飞沿斗拱。镇长上前叫门，开门的是一位身材高挑，双目明亮的年青女郎。这女孩面露惊喜，脱口而出：”二表兄！”，又道：”李伯伯，郝伯伯，你们来了”。镇长笑道：”老二，你现在可是镇里的名人。这位是边先生的老闺女，叫边若彤”。边若彤抢先道：”表兄好！”，李学文回礼道：”表妹好！”。其实二人并无血源关系。边小姐和婷表妹是闺蜜，随着婷表妹叫。李学文只好跟着混叫。
几个人进了堂屋，边小姐让众人稍等，自己往后面去了。屋里的摆设无非是条桌太师椅。墙上一幅水墨画引起了李学文的注意。画的是一条大江浩浩荡荡地蜿蜒东去。江中几叶扁舟，点点帆影若隐若现。远处莽莽群山隐现在迷朦的烟云中。最后江水在极目处和天光溶为一体。让观者心胸为之一扩。近处为一小山，山上怪石嶙峋，老树枯藤，景色清幽脱俗。山下有一人穿蓑衣戴斗笠，在江边垂钓。旁边停一小船。在画的留白处有提词，说的是某日和铜子先生临风把酒，谈古论今。特画江天万里图留念。并题诗一首道：
”万里江天一钓翁，乾坤只在方寸中。犹叹曹公哭奉孝，不与周郎借东风”。
落款是谯叟。显然这位谯叟先生恭维铜子先生是大才。后面边先生自题一首诗道：
”屈子千年留一叹，谪仙不见黄金台。神州万里成一梦，归来独自挠白头”。
看来，这位铜子先生也是个怀才不遇的读书人。李学文正感叹，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连说：”怠慢”，进来一位五十岁上下的中年人。只见这位边先生身材消瘦，脸上线条刚毅，胡须刮的溜光。虽年已届花甲，但没有一丝白发，且面色红润，身板挺直。
大家拱手相见，各道：”幸会！”。送上见面礼，然后分宾主落坐，李镇长为双方作了介绍。若彤姑娘来回走动着斟茶。李学文正要说明来意，边先生开口道：”世兄宣传抗日，组建民团。挡得住日军重兵集团吗？”。李学文道：”挡不住，我也不去挡。日军重兵来时，我们躲到山里去。就连民众也要躲起来，而且坚壁清野。试问，日军有多少人？这莽莽的群山他占得满吗？而我游击队总有空子可钻，想藏就藏，想打就打。日军要是敢赖在山里不走，早晚肥的拖瘦，瘦的拖死。日军重兵一走，这里还不是我们的天下”。
边先生又道：”凭我们一隅之地，能战胜日本吗？”。李学文道：”我们全中国是淹死日本侵略者的汪洋大海，我们只是一朵小小地浪花”。边先生继续问道：”中国是个农业国，真的能战胜日本吗？”。李学文道：”能！一定能！日本想走西方殖民主义者的老路，可惜生不逢时。一来我亚洲人民已渐渐觉醒，绝不甘心做日本的奴隶。二来日本同老牌殖民国家美俄英法荷的矛盾不可调合，此为天时。我中华地域广大，且处处是山川险阻，此为地利。日本挑起全面侵华战争之日，就是我全民族抗日统一战线形成之时，此是人和。所以中国必胜！日本必败！”。
边先生道：”游击战一打，人民必遭屠戮，田舍庐墓必毁于战火”。李学文道：”狼总是要吃羊的。何况我不低抗，总有人低抗，坛坛罐罐肯定是保不住的。此战是我中华民族躲不过的大劫。有人当英雄，有人当汉奸，有人当顺民，有人想当顺民而不可得。与其跪着生，不如站着死！经此大劫，我中华民族必将浴火重生，重新屹立于世界的东方”。
边先生赞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世兄如此大才，何不服务于国民政府？”。李学文道：”国民政府奉行'攘外必先安内'的国策，非日军把刺刀顶到鼻子底下不会改弦易辙。我如今做的事情，无非是让家乡父老提前作好准备。总不能一天早上醒来，侵略者杀到家门口，而我们只能引颈待戮吧！”。
边先生道：”不知世兄可认识'清河论战'中的李先生？”。李学文道：”李先生就是鄙人”。边先生道：”好！果真英雄出少年！老夫虽是闲散之人，却也知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说吧！要老夫作什么？老夫愿附各位骥尾”。李镇长三姑父一齐大笑。李学文道：”我们正缺一位德高望重有胆有识的坐镇之人，望先生不要推辞”。边先生道：”不敢当，愿和各位共襄盛举”。大家一齐大笑。边先生早令家人备下酒席，大家入座，把酒言欢，天南地北谈的越发投机。正说的高兴，郝健康寻了来，见过了各位长辈。然后说道：”二表兄，三虎表兄让我传话，那两个日本人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