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有时候,往往就像是一个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开,窥视了一角,便再也经不住诱惑。
而此时此刻的雪妃,在说着这些被自己雪藏了这么多年的辛秘时,眼角的泪水也终究是滑落了下来。
“那个时候,南锦的国力,尚不及卫国。而那个人不惜以皇后的儿子作为质子,交换来了卫国,只为得到卫帝的信任。而我却因太清楚那人的性情,不想再牵起更多的风波,最终才决意隐迹江湖……”
皇后的儿子?质子?
曲飞衣原本一直是面不改色的听着雪妃的故事,但直到是这一刻,当她听到了那些字节,脑中一瞬闪过了曾经南怀瑾说过的话,继而是紧紧的皱眉。
“南怀瑾?皇后的儿子,那个被交换来的质子,是南怀瑾?!”
“是。”雪妃简单的应下,而她看曲飞衣的眼神里,却渐渐的多了一些审视。
南怀瑾和兰陵,和曲飞衣之间的那些事情,雪妃多少还是有些耳闻的。
真的……是他。
曲飞衣的心口再度的被划出了一道深深浅浅的伤,继而她想起卫帝的摸样,想起那一场卫国的灭亡,终再看了雪妃,眼里也始终是淡淡的。
“可既然你活着,为何在卫国灭亡的时候,你不出现?”
“若我知道,我又怎会不出现?在我离开了卫国以后,隐迹于江湖。尤其在南锦传来那个人的死讯之后,我也再无心于其他,所以终日只醉心于医术和武艺。只是……不曾想到,等我出关的时候,才得知,卫国已灭……”
当雪妃说完了最后的一个字,这房间里,再度的恢复了四静无声。
风轻轻才吹着,带着那凉意,侵染而来。
雪妃的眼角,有泪水未干。
曲飞衣的眉间,依旧有隐隐的惆怅。
然而,亦终是在又惊雷之后,曲飞衣不由的一个激灵,再看雪妃的目光里多了一些复杂。
“我亲爱的妈咪,你说了这么多,究竟想表达的……是什么?”
是的,如此沉重的故事,真实到疼痛,但却不该是在两人初见,就全盘托出的。
“呵呵,我就知道,瞒不了你。”雪妃听着曲飞衣的话,有一瞬难以置信的诧异,之后却又笑了出来,望着曲飞衣说出了真正最想说的那几句。
“简单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和南怀瑾、南劭华,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所以……不管你们之前是怎样的恩怨情仇,不管你欠了多大的债,情这一关……你还不起。”
“放心,亲近结婚生出的是畸形,我懂。”曲飞衣看着雪妃的严肃,却觉得雪妃说出的话,根本等于没说。
只是,当曲飞衣的话音刚落,她的脑中再度的闪过了雪妃的那一句‘还不起’,身子一瞬的颤抖,紧接着她紧紧的抓了雪妃,话都开始渐渐的颤抖。
“究竟出了什么事?什么叫我还不起?是南怀瑾,还是花少?!”
“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你只需以后好好的活着,就可以了。”
雪妃隐隐的皱着眉,叹息着,心里更是各种的翻滚,如今的局面,眼前的女儿,早已没有什么是她能够左右的。
“你说啊!你说!!他们究竟怎么了?究竟出了什么事!”
曲飞衣一句句的咆哮着,匆忙着起身,便是往外跑。
“你……你别激动,你给我回来!”
雪妃哪里能拉得住疯狂的曲飞衣,在她的身后亦是匆忙的跟着。
而雨愈发的大了起来,曲飞衣却依旧不管不顾,只由着身体的疼痛,心里的伤痛泛滥,顾不得,只泪流满面的朝着皇宫奔去……
不要有事,真的……不能有事!
“为何他的神智依旧是时而清醒,时而恍惚?”
“他所中之毒,只怕天下无解。”
“无解?为何会无解?你不是杏林高手,妙手回春么?难道连你也束手无策?”
这一刻,在宸宫之外,皇后依旧是那一身的光鲜亮丽,可那一张本该是妖媚的容颜早已苍白憔悴。
她紧紧地抓着花少的手臂,一字字的话里无不透着她的心慌。
“但凡我有半分办法,又怎会看他反复?”
花少亦是愁云惨淡的看着温柔抓着自己的样子,又时不时的瞥向了北宸殿内,尽管这样根本看不到南怀瑾,可花少还是不经意的做着这样的动作。
“可……总不能一直看他就这么恍恍惚惚的吧。认错了你我倒是无妨,只怕……”
温柔心急切切,双手不由的一紧再紧,但话说到了一半,她的双眸里蓦然又闪过一抹隐痛,终还是轻了声音。
“只怕……再过不了几日,温家会有所行动的……”
“哼,趁人之危,落井下石,这本领倒是学的快!”
花少闻言不由的冷笑了一声,但在看到温柔因自己的话而脸色更加苍白时,才察觉出眼前这一心只为南怀瑾的皇后,也始终是温家的女儿,尽管……不是嫡出。
“皇嫂,我不是有心……”
“没事,谁也选不了自己的出身,且这话也未必有错,只是如今他这摸样,真给我父亲见了的话……唉。”
温柔对于花少的那一声皇嫂,有稍许的诧异,毕竟花少从来不曾如此称呼她,更从来不曾认可她,可如今,她虽然激动,却更在乎南怀瑾的身子。
“如今……只有两条路可走。可……”
“有办法么?真的有办法?你尽管说,纵是失了我的性命也无所谓的!”
花少的犹豫,温柔的义无返顾,在这一刻,远远的,在宫门微开的时候,在曲飞衣急匆匆而来时,已看的清楚。
曲飞衣远远的望着那相近的两人,心中原本还有的紧张与急切,在这一刻却是又蓦然的松弛了下来。
一如雪妃之言,她曲飞衣欠花少的,许当真是这一辈子都还不清,亦还不起。
“我施针于他的几处大穴,再以药熏入体,让他彻底的清醒过来,不必再如如此恍恍惚惚,昏昏沉沉的认错人。可……一来若各中操作,稍有不慎,只怕他会当场毙命。甚至就算是他真的醒来,只怕……也多不过三月的性命。”
花少的话一字字的说着,字字都好似带刺的针一般,扎进了温柔的心里,亦扎痛了曲飞衣。
不论那些恩仇,只南怀瑾与曲飞衣之间的那些微妙之情,已是让曲飞衣无法完全的不管不顾南怀瑾。
“这……这……你怎么来了!谁让你进来的?!”
温柔听着花少的话,一时的失了方寸,目光游离之间,看到了曲飞衣已近的身影,不由的多了怒气,双眸微红的瞪着曲飞衣,绝对的情敌想见,分外眼红。
“去施针吧,唤醒他。与其一直身在梦中不醒,而错失了他所在乎的,倒不如清醒的活着,用剩下的日子让自己不再后悔!”
曲飞衣一步步的走近了他们,根本无视着温柔的敌视,一双凤眸始终只望着花少,话语轻轻,却又沉重的足够花少与温柔听的清楚。
“凭什么?!凭什么你说我就要听!我才是皇后,我才是南怀瑾的正室原配!”
温柔上前一步,挡住了曲飞衣前进的步子,话虽然凌厉,却早已在不知不觉之中,泄了底气。
“可……我并没有把握。且,这中间不可出丝毫差错……”
花少尚在犹豫着,而曲飞衣则始终是静静的站在了那里,一双目从来不曾离开过花少的脸颊,也直至是风过之后,她才轻轻的说出了那样的一句话。
“南劭华,我信你。我相信你可以的。”
如此郑重的口气,如此严肃的话语,在这一刻听进了花少的耳中,又何止是惊涛拍岸,何止是震惊。
“女人……”
“医者不自医,华儿自己都需要好好休息,这次,就由我来动手吧。胜算也许大一些。”
花少尚在激动着,雪妃亦是随着曲飞衣的步子而来,听着那样的话,终也是开了口,打破了这样的局面。
“雪姨……”
“那就你吧。什么术前介绍就不必了,不管是怎样,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曲飞衣蓦然的转身,再看向雪妃的时候,唇角微微的扯起了笑,话似乎是玩笑一般,却也只有雪妃懂得。
“可这也得亲属签字,你觉得呢?”
雪妃的目光定在了温柔的身上,那一句话,虽也是只有曲飞衣明白,但不管是花少还是温柔,大抵也从他们的神情举止里猜测出,这是需要温柔应允的。
可温柔回应着雪妃和曲飞衣的眼神时,心却是彻底的乱了。
这无异于一场豪赌,胜了,就是三个月的生命,败了,便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北宸殿外,一时彻底的安静了下来,只留了风声飒飒,却更让人心慌不已。
“飞衣……你怎么出来这么久?害我等了很久,嗯?”
只是,也就在大家都还在等着这样的一个决定时,南怀瑾蓦然的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但他却直直的只走向了曲飞衣,完全不顾其他人的将曲飞衣揽近了怀里。
“这里风大,你这么出来,可是会风寒的。”
曲飞衣不由的一愣,望着南怀瑾的温柔,又目扫了其他三人,终还是应下了南怀瑾的话,由着南怀瑾揽着自己的动作,同时亦回环了他。
“傻瓜,就不知道顾及自己么?且……你就算不顾及自己,也要顾及我们的孩子吧……”
南怀瑾柔溺的笑着,吻落在曲飞衣耳边的同时,那大掌更是抚在了曲飞衣的小腹上。
“你……你说什么?什么孩子?”
纵使是曲飞衣,亦被南怀瑾的动作所惊,身子不由的一僵,话问的有些短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