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虽然两人在这说着相欠,难道即墨补上,一切就可能回归原处。
谁的错,谁的爱,谁的对,谁的恨,就暂且抛到一边,只为这三日无爱无恨的相处,给以后来个算得美丽的回忆。
“可惜今日无剑。”
“谁说的。”
曲飞衣随手将手中的桃枝丢了过去,笑意更深。
春日的春情绵延缠绕,幽兰深深的天空,仿佛也要被桃色染满天空,柳絮飞坠,片片为红。
“即墨,今日,我看你最后一场,以后就到此为止。”
话音落地,即墨却已扬起了桃枝,一挥一洒,已荡起了地面无数的花瓣,一拢一摆以甩,纷纷雨下,合着春雨,桃雨更浓。
身影如魅,飞剑如星,雨如帘,花惑人醉。
人间美景,都无此刻半丝的壮丽,只为兰陵一个人的壮丽,曲飞衣心思如电,飞快闪过,只觉自己似乎把自己当成了兰陵,又觉得兰陵本就是自己,连带着曲飞衣的回忆都似乎在渐渐消散。
只是一瞬,曲飞衣豁然清醒,眸光一闪,落日即墨无神的曦色中,放下心来。
“真好,即墨你不仅当将军有天赋,舞剑也有天赋,就算不当将军,这也能赚银子。”
即墨哭笑不得,却只是弯了弯唇角,只觉得轻松的犹如七年前,无忧无惧。
“说的好。”
历史记录下来,即墨每说一句话,不过是三个字就是四个字,从未被超越。
这样的历史也是不容易的,曲飞衣心叹,不知说什么好。
天色因为雨色的牵连,而显得低沉,风雨交杂,两人却没有一人说要去躲雨,只是沉默在这烟雨朦胧,亦真亦幻的世界里。
即墨在想,曲飞衣在想,想的却不是一件事,一种回忆。
原来一个人就算没种锁梦丹,也是喜欢做梦的。
低低一叹,曲飞衣抬眸看向即墨,越发灿烂的眸光,骤然侵身像前,惹的即墨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原来,堂堂即墨也是会怕人的,可是怕我干什么?”
“怕你烦我。”
两人俱是一顿,相似的对话,却在不同的国都,不同的年岁,不同的林子,甚至是不同的人说出来,有种格外的奇异,当然奇异的只有曲飞衣而已。
许久,即墨默然,忽抬头,伸臂保住了曲飞衣,紧紧的,不想放开。
“兰陵。”
轻唤的这一声,将曲飞衣眼泪都差点逼出来,些许欣慰,却也些许酸涩。
奇怪,干嘛自己吃自己的醋。
吃醋两个字骤然跃出来,惊的曲飞衣自己都吓呆了,连即墨都没能推开。
“嗯?干嘛?”
曲飞衣低低一叹,混乱不堪的脑袋,一时有些不习惯于即墨的热情。
虽然以前也没少热情过。
可之前那些,似乎都有些不真实的刻意,可如今眼前的即墨,真实的让人眼睛都是酸的。
“你信我吗?”
相信,是太容易的两个字,又是太难的两个字。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任何一个人来问,你信吗?
曲飞衣都会说,不信。
相信别人不如相信自己,谁能损害自己的利益不去伤害你呢?
可是现在即墨却在问,问的很认真,也很紧张,否则不会这么抱着自己。
“你这句话,问过谁?”
即墨沉默了一瞬,放轻了呼吸,似乎在回忆,似乎在思索。
曾经问过,问过了谁?
“大概问了三个人罢。”
像即墨这样的人,能问曲飞衣一次就算不错,居然还问了三个人,即墨是脑袋坏了吗?
显然不是,那么一定是那人非问不可,或者是情之所至。
“问了谁,他们怎么回你了?”
一时间,即墨却沉默了,天边的云在渐渐的散去,风雨未停,夕阳返照,桃花醉如雨,这问题却比雨还要深沉刻骨。
即墨的沉默,惹的曲飞衣眉挑,眸光幽幽然的,似乎在想什么,或者想起了什么,还没等曲飞衣说话,即墨却出声了。
“曲飞衣,太子殿下和你。”
这三个人前一个是莫名其妙,后面两个却是问的必然。
可是曲飞衣眉目轻皱,她不记得即墨问过自己,只有现在这一次记得,至于卫郁。
去问卫郁?
难怪会被卫郁引到这,难怪会受伤?
卫郁会信吗?
曲飞衣都不一定信,卫郁根本绝对不可能信,何况即墨也没说信什么,只是这么一句,普通正常人都不会相信的。
“曲飞衣说什么了?”
虽然自己问自己说什么,的确很怪异,可惜犹豫曲姑娘记性不太好,只好问一问,她说过那么多话,自己怎么会记得自己的话。
“她说,没能被诱惑,只说明诱惑力度不够。”
即墨非常淡定的说着这个不淡定的话,可曲飞衣听的那叫一个纠结。
那是她随口而出的话,要是被卫郁听到,就算曲飞衣是他姐,也照追杀不误。
“我觉得,很有道理。”
自己的话,要自己确定,即使是随意说的。
可抱着曲飞衣的即墨收紧了手臂,目色无光却似乎盯着某一个方位,有些惆怅。
“是有……道理。”
即墨其实不想承认,可偏偏这句话无懈可击。
这就和现代的一句话想似,我拿一千问你换不换,你不换,那我拿一千亿给你,你换不换,至于换什么,那都是一样的。
“那卫郁怎么回敬你了?”
在曲飞衣看来,只有卫郁才最难搞。
虽然即墨自己也挺难搞的,但是火山撞火山,不死也伤。
虽然不明白即墨为什么放过卫郁,不下杀手,难道和这个相信有关?
“他说…………”明显一顿的话,即墨沉默了一瞬,才道:“他没说话。”
“咳…………”曲飞衣被激发的咳声不止,心下叹息,太有个性了,她欣赏,想想就知道必定是直接用剑,否则,即墨这么深沉干什么。
可是其他人说即墨都不忧伤,卫郁也没说话,他忧伤个什么劲。
“兰陵,你相信我吗?”
这也许是即墨今生最后一次问一个人这句话,或者即墨只是想找个支点将自己撑起来。
会问曲飞衣,代表信任,同时可以看到这句话的沉重,让人的心都为这话显得沉闷起来。
“即墨,你值得相信吗?”
曲飞衣只是笑,望向天空,似是而非的笑,带了多少的含义。
“当然。”
语意轻轻缠入风雨里,将两个字飘散。
春风烟雨里,桃花艳色中,纷染无数,衣衫渲染。
曲飞衣和即墨,相拥而至,纯净无暇,刹那永恒。
春日的夜,总有着乍暖还寒的气息。
巍巍的南锦皇宫里,却是死寂一片,将这夜的风渲染的更加寒凉,萧杀。
“咳,咳咳……”
御书房里,那孱弱的咳嗽声无力的响起。
跳动的烛火,更不安的随之舞动着,应着案几前的那一张南怀瑾的容颜,苍白到毫无血色。
“不是说了,让你好好休息!”
门吱呀的被推开,花少走了进来,手中甚至还端着那么一碗黑呼呼的汤药,飘着分明苦涩的气息。
“再……睡下去,只怕我永远在梦里,醒不来……”
许是因为那蓦然而来的风,南怀瑾欲说出的话顿了顿,而他缓缓的抬起那早已失色的双目,望着花少,长长的叹息。
“早知是这样,我就不该想办法让你彻底醒来。”
花少一步步的走到了南怀瑾的身边,将药碗放在了南怀瑾的面前,瞥了一眼未写完的圣旨,眉间动了动。
“感同身受……这样的感觉,很好。呵……我从不知她中了七秀禁忌的时候,是什么滋味,而如今,可以这样,也不算太坏。”
南怀瑾稍稍的靠在椅背上,望着那一碗冒烟的药,话一字字极轻的散出,再没了一个帝王该有的霸气。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老实喝药吧,也许哪天锁梦和绮岫的毒中和了,你不就又可以见到她了?”
花少知道南怀瑾口中的她是曲飞衣,可是这一刻,他却真的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复杂的局势,动荡的一切,曲飞衣的消失不见,也许未必不是好事。
“见了……又能如何?且……咳咳,我还能不知自己的身子?”
南怀瑾听着花少的话,不由的苦笑了一些,继而抬手握住了花少一直垂着的手,紧了紧,话一字字是从来没有的认真。
“七弟,不论昔年的那些事,只这江山……总归是咱们这一脉的。当年……父王贬你至花榭,也是一种保护……”
“这会儿说这个干嘛?我没什么兴趣听。赶紧喝药!”
对于南怀瑾提起的当年,花少的心里始终是耿耿于怀的,所以他回避了这样的话题继续。
毕竟不管谁是谁非,不管过去未来,已经发生的事情是谁都无法改变的。而早年花少心中还剩下的那一丁半点的热血,也早已消耗殆尽。
“七弟……你,不管如何,你都无法改变,你是我南怀瑾的七弟,是如今我南锦国唯一有资格成为储君的人……”
南怀瑾自然知道花少对于那些陈年往事不愿多提,甚至若可以,他也不想如此的逼迫着花少,可如今南锦风雨飘摇,立储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够了!我再说一次,我是花少,区区江湖浪子。包括你之前说的那个什么花王,也根本只是权宜之计。你休想托我下水,想替老头子守江山,那就你自己守,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