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有一个人会在此时说出来些什么。
“你想说什么?”
蓦然转淡了的口气,在笑意未退之下,从花少嘴巴里蹦出。
两人都没有看着对方说话,而是仿佛是下意识都看着天边的月。
也不知道是月色太好看,还是因为对面的人看不下去。
曲飞衣深吸了口气,她缓缓的站起来,水色的衣裳在夜色下格外明晰
“我只是想问,南怀瑾醒了吗?”
这么重要的一件事,引起今日这些事的源头,却不知觉的被即墨,曲飞衣忘却在脑后,到了此时此刻,曲飞衣才问了这么一句。
花少听闻,低了低头,又将目光放置在曲飞衣脸上。
“没有。”
“那你怎么说他想见我?”
没醒,却想见人,这不是矛盾的吗?
曲飞衣深深的看着花少,丝毫不为花少的话锁撼动,她笑笑的眸光里,闪烁着可称之为讽刺的光芒。
讽刺的,连带着她的心都痛了,痛的她几乎要一巴掌打过去。
可是她是淑女,是最讲道理的,所以她尽管有些悲伤,却仍然保持风度的看着花少。
她在等花少的回答,可是花少却迟迟没有给答案,而是低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在清风明月下,花少在自己经历了一场心战后,忽然抬头。
“因为他在做梦,一直在做梦。”
“梦?”
曲飞衣疑惑了,不仅是疑惑,甚至是奇怪。
难不成这梦竟和自己有关?
“你想的不错。”不等曲飞衣自己瞎想,花少就给了答案,“他一直在叫你。”
“叫我干嘛?”曲飞衣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虽然梦里也叫她,会让她虚荣心得到满足,可一直在叫,那就是恐怖。
花少却是难得的叹了口气,难得的一向明朗的让人惊艳的花少,竟有些沧桑。
“他在叫,兰陵,不要走……兰陵,为什么要走…………”
想是花少模仿的有些相似,却又神髓不在此,所以有些怪异,更何况,曲飞衣没有走,为什么南怀瑾会说这么两句话,还是不停的在说。
“还有一句,你要不要听?”
花少调侃似的看着曲飞衣,玩味的意思浓重。
曲飞衣却拒绝了,没有任何理由的拒绝,其实只是她不想听。
“不用,我只对自己的命感兴趣,对别人的命不敢兴趣,更何况我从来不知道你花少和南怀瑾的关心这么好,天下的人想必都是看走了眼。”
原来,虽然南怀瑾对花少一直很好,可花少桀骜不驯,不听调派,那风流姿态更不受其他人待见,所以大家都说他们关系不好。
可在曲飞衣眼底,呈现出来的又岂能是不好呢?
全天下人都是笨蛋,可见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实乃金玉良言。
曲飞衣的语调并不重,甚至可以说是轻飘飘的,却将花少砸的外焦里嫩,脸色更显得疲惫。
“也许罢。”
没有解释好或者不好,花少随意的给了三个字,算是自己的总结。
直到这一刻,他们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话,互相攻击了多少次,又平缓了多少次。
可每一次的争辩和吵似乎都能平淡下来。
曲飞衣再不想多问多看,只是转开了话,眸光已然坚定下来。
“怎么能杀即墨?”
其实,曲飞衣有种感觉,皇后死了,皇帝昏迷了,剩下也真的轮到即墨了。
即使曲飞衣不去杀他,自然有人杀他,那顺便拿到解药有何不可。
虽然下意识的,她心里有些不舒服,可自然而然的被压了下去。
“今晚,自然有人围剿即墨,你和他一起逃走,杀了他,拿回兵符。”
原来这才是目的?
突然间,曲飞衣有些明白了花少为什么不想杀即墨,还要说这话,因为花少不仅仅是花少,还是南锦的皇子,又或者还有其他一些不知名的原因。
“你以为我凭什么帮你们南锦拿回兵符,壮大你们的声势,消除你们的阻碍?”
曲飞衣的话,不可谓没有道理,甚至于,让人无法反驳。
的确,既然她是卫国兰陵公主,怎么能允许自己做这样的事。
可是没有人知道,她的灵魂不是兰陵,所以并没有什么公主的感觉,因为她曲飞衣曾生活在名族大融合的现代,所以没有自己是什么国的人,必须为哪个国家做什么的强烈意识。
只是,卫帝、卫阮、舞儿、卫郁,这么多人为她做的,让她的心有些飘荡不定。
花少却没有多想,似乎这并不是个难题,他随意答道:“你的命比那兵符还有即墨的命值钱多了。”
曲飞衣心蓦然抽紧,仿佛被什么人紧紧的握在了手心。
这句话,说的太有道理,所以曲飞衣没有任何理由说废话。
自己的命高于一切,这是曲飞衣在现代作战时的宗旨,不管时候因为什么难过,但至少活下来了。
“是拿兵符重要还是杀即墨重要?”
曲飞衣不在纠结其他,反倒直接问重点,她怕自己反悔。
“都很重要,你只要做到一件事,我就给你解药。”
“好,若我不死,我就做到你要的事。”
若她不死,她就还可以做许多的事。
可是若要她不死,即墨就必须得死,连曲飞衣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已经下意识把花少前面的那句话当成了真。
花少说了即墨的喜欢,说了即墨不得不就范,说了许多,曲飞衣真真假假的觉得,也许都是真的。
此时天际已然渐渐有发亮的趋势,这一夜仿佛就要过去,可后面还有无数个夜正要来临。
两人的话,或多或少都参杂着机密。
可因为只有一个死人在偏殿里,所以并没有做任何措施。
曲飞衣在这样让人无法心暖的时刻,整理着自己的衣服,看向天边最后一刻剩下的黑暗。
半晌后,才听到花少幽幽的声飘散。
“总有一个要死的。”
曲飞衣皱眉,不明白开朗的花少哪里来的那么多多愁善感。
他是在说即墨和自己,还是在说其他人?
可是曲飞衣没再问,她有些累了,和花少谈论了这么九,真的累的够呛,她没有心力再去管什么,只是很深很深的吸了口气,话尤其的淡,笑尤其的冷。
“即墨现在在哪?”
“应该已经在宫外了。”
曲飞衣讶异,歪头看着花少确定的样子,眸光半眯。
“你怎么知道?”
“因为引他去的人一定会朝宫外,而这个引的人身份关系,即墨一定会被引。”
花少说的漫不经心,曲飞衣却听得心底发凉,背后几乎要冻结起来。
什么人呢个引开即墨,即墨一定会被引开,卫国的人?
如今卫国还有几个人?
曲飞衣生怕即墨追到那些人然后伤了他们,所以再也不说废话,看了眼花少,然后伸了手。
这一伸手,花少却非常配合的丢了块牌子给她。
“一路顺风。”
“放心,我一定会顺风。”
话音及地,曲飞衣转身走入了黑夜中。
花少却重新走向了那一直在黑暗中属于南怀瑾的寝殿。
“南怀瑾,你不过是个质子,你摆什么臭架子,本公主才不稀罕。”
“多谢公主的不稀罕。”
…………
“南怀瑾,你要当本宫的护卫,本宫还不乐意,你在不乐意什么?”
“因为,公主殿下太尊贵,我护不起这个卫。”
…………
“南怀瑾,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不是别人的。”
“公主果然天真……的近乎愚蠢。”
…………
“南怀瑾,你窝囊废,你说的对,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你凭什么保护本公主。”
“所以我拒绝保护公主,公主不好自作多情。”
…………
“南怀瑾,你才十岁,装什么老头。”
“公主也不过十岁,不用装母老虎。”
…………
“南怀瑾,你能不能别笑了,假的本公主牙齿发酸,丑死了。”
“那好,也请公主殿下不要连名带姓,难听死了。”
“那叫什么好?”
“我批准公主殿下叫我瑾。”
“哦,小瑾啊~瑾…………”
…………
深夜的梦,最是真实,如果南怀瑾知道有电影这个东西,一定会觉得这是部精彩的电影。
吵吵闹闹的年少,知道风雨偏要迎面去挡的年少。
女孩的骄傲和男孩的骄傲,冲撞激烈,却又难得让那时候的南怀瑾能松下心防。
因为尽管吵,可兰陵公主一直在保护,直到…………
南怀瑾从梦中惊的冷汗连连,明明不是噩梦,却让他畏惧。
他的脑海中,停留的那些画面已经经久不衰,那鲜艳永不退色,那在卫国为质的五年里,安然度过的危机,如同每一次不想回忆起来的画面,却总在梦里突袭。
这一夜,他都徘徊在梦里,快乐的,悲伤的,痛苦的。
让人无法分清,现在还痛不痛,现在想到还会不会欣慰,现在思索还会不会无措。
…………
“瑾,你的家人一定会接你回去的。”
“我没有家人。”
“那本公主做你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