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有些结,若他自己解不开,便是谁说再多,也是徒然……
有时候,有些事情,从来都是这样:知道的越是多,便越是痛苦。
和花少一起走出了南锦皇宫之后,曲飞衣就在没有说过话。
南怀瑾的结,是否能够解开。她并不知道。
但,她心中蓦然而生的结,她却知道,也许是再也解不开了。
“别想那么多了,能坐到那个位置上,瑾还是有些能耐和智慧的。”
当马车终是到了七秀的时候,花少也终是开了口,试图劝慰。
“我知道,只是……不知道那个人究竟去了哪里,竟是如此的了无音讯。”
曲飞衣缓缓的下车,望着七秀门口那硕大牌坊,有些恍惚,恍惚当初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感觉。
“除非他刻意不想,否则,该是会有消息的。”
提及了即墨,虽是不曾提到名字,但花少也是懂得的,可之后的话,花少却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也许吧……呵呵。虽然这里不够好,可始终还是有些怀念的。”
曲飞衣站定在门口,许久许久,终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刻意的朝着花少扬起了一些笑,继而大步的朝着妃雪阁而去,花少则亦是紧跟其后。
“雪妃娘娘,奴婢求您了,求您救救我相公吧。”
“雪妃娘娘……”
尚未靠近,曲飞衣与花少已是听到了求饶声,甚至远远的,便看着有个女子跪在妃雪阁外,就这么一直的磕头,而一旁的椅轿上,似乎还坐着一个病歪歪的男人。
“呵,她何时这么出名了?我当只是兽医呢!”
曲飞衣眼见着这一幕,不觉的有些意外,再要走进时,又听了那蓦然的一声叫,随即是那一团白色朝着她飞扑而来。
“嗷呜……”
“小瑾?小瑾!”
起初,小瑾找到花少的时候,已是遍体鳞伤。花少当时也顾及不到它,就直接的朝着曲飞衣而去;所以当花少事后在找到小瑾的时候,小瑾更是奄奄一息。
不过也好在是有雪妃在,该接骨的接骨,该缝合的缝合,这也才有了小瑾如今的活蹦乱跳。
“嗷呜,嗷呜……”
小瑾一边在曲飞衣和花少的身边蹿着,玩的好不欢乐。
“哈,花蝴蝶,你看,小瑾现在也挺喜欢你么!”
曲飞衣不由的笑了出来,抱着小瑾,由着小瑾在花少的脸上舔啊舔的。
“乖,别闹!”
“姐姐……”
花少喝止小瑾的声音还没落下,继而又是那熟悉的声音响起。
曲飞衣走近了一看,才发觉了那前来求诊的,居然是舞儿和卫郁!
只一瞬,曲飞衣脸上的笑容,彻底的消失了。她将小瑾递给了花少的同时,走了过去,看着半人半鬼的卫郁以及憔悴不堪的舞儿,终还是软了心。
“快别说那么多,先进来。”
“嗯!”
舞儿回身吃力的抱着卫郁,一步步的跟在曲飞衣的身后,走进了妃雪阁。
而雪妃淡淡的看着这一切,倒也没多出声,只是就那么在一边看着。
“你们……怎么搞成这样?”
曲飞衣虽然心里猜到了几分,但在表面上,还是问了出来。
“报仇……我要报仇!”卫郁一字字的呢喃着,双瞳红如血。
“姐姐,你快想想办法,救救他吧。”舞儿看着卫郁的癫狂,心如泣血,上前紧紧的拉住了曲飞衣的衣袖。
“你是爱他的,是么?所以,就算是……他要杀掉你哥,你也陪着?”
终是在这一刻,曲飞衣的心中对之前隐约的涟漪有了痕迹,一双凤眸几多清明的望向了舞儿。
“我……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姐姐,快救救他吧,他不能有事啊。”
舞儿抓着曲飞衣的手不由的紧了一下,目光闪烁之前,只有水色漾出。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么?你……为了这个男人,要杀掉即墨,杀掉你的亲哥哥,不是么?”
曲飞衣再进一步的紧逼。虽然对于一切,她早有了猜测,可是她却始终不太愿意去相信。
“我……”
“杀,杀,杀!是他杀了我父皇母后,是他毁了卫国,不然我就是卫国的皇帝!”
舞儿是刚想说什么,却不想一下又被卫郁的疯癫话语给打断。
“就像他说的那样,你也不相信即墨,是么?你也觉得你唯一的亲生哥哥,是个贪慕虚荣的叛将,是么?!”
这一刻的曲飞衣,一字字的紧逼着舞儿,逼得舞儿不得不面对她。可也就是这一刻,她也终于彻底的明白了即墨的苦,即墨的孤单。
这全世界只剩一人的感觉,曲飞衣太懂,也太明白。
“我……事实不容狡辩。”
舞儿的声音极细极轻,甚至她眼中的泪水,也在这一刻,再抑制不了的倾泻而出。
如果她的哥哥真的出卖了卫国,出卖了先帝,那她情愿不要这样的哥哥!
“呵,呵呵……那你告诉我,我是谁?我究竟是谁?我是即洛,还是兰陵?!”
曲飞衣的心头有什么似乎是在渐渐的冷却,她望着舞儿,望着卫郁,一字字的问出,却是在给他们最后的机会。
“即洛!你是即洛!”
只是,这一次,不等舞儿回答,卫郁已是急急的抢下的回答。
“啪”的一声,曲飞衣手起手落,已是赏了卫郁狠狠的一个耳光,打的卫郁跌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你还敢骗我?!我以为我是你们的老大,我有责任照顾你们,可是你呢?卫郁!你居然敢骗我!我若是即洛,那谁是兰陵?她么?还是已死的那位!”
曲飞衣被卫郁气的身子不由的颤抖,一手指了舞儿,字字铿锵,犹如雷响。
“姐姐……你别怪他,别怪我们。是因为我的玉佩不小心的掉落了,正好被你捡走,我们才想出了这样的谎话,想要折磨即墨的。”
舞儿哭泣着上前,抱紧了曲飞衣,一字字的哽咽着。
“折磨他?这可是连我也一起折磨了吧!”
“那又怎样,反正你们睡也睡过了,就算利用一下,又怎样?!”
曲飞衣的话还未及说完,卫郁就已抢白,那话更是不堪入目。
随即的,又是一个耳光,曲飞衣打的毫不留情。
“我这一巴掌是替卫帝教训你。一国之君,只知道这些阴谋诡计,只知道利用女人,你简直愧对卫氏一族!”
“哈,哈哈……我愧对,那你呢?不是因为你,卫国会灭么?不是因为你,二姐会死么?不是因为你,舞儿会遭人****么?不是因为你,我会现在这么人不人、鬼不鬼么?都是因为你,就因为你兰陵公主!”
从前的那个卫郁,也许早已丧生在了最初的那一场逃难里。而如今眼前的这个,在这一字字的针锋相对中,早已迷失了方向。
“国与国之间,素来只有占有与被占有,掠夺与被掠夺。当日是南锦占了卫国,可卫国的子民不依旧好好的活着,安居乐业么?就算没有那一场事,卫国太子,你抚心而问,你的父王,你登基以后,就不会想扩张领土,不会想占了南锦么?自古成者王侯败者寇,没什么好怨的。”
就在曲飞衣完全沉浸在了卫郁的话中,沉浸在那一字字的因为她才如何如何的情绪里时,花少抱着小瑾,亦是一步步的走进了妃雪阁。
花少缓缓的开口,说着的那一字字,仿若是局外人一般,但却又是能够洞悉一切的局外人。
他的那一字字,更是说的卫郁哑口无言,说的曲飞衣心里似划过了什么,终回过头去看着那样优雅的抱着小瑾的摸样。
“姐姐……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好不好?求求你,救救他,好么?”
舞儿面对着这样的争持,完全的无措,在她的眼里,太多太多的是是非非,她早已不会分辨。
而如今,她所在乎的,也只有卫郁这个人而已。所以,这一刻,她直接的跪在了曲飞衣的面前,哭泣着,一下下的磕头。
“舞儿……不要……求她。”
卫郁依旧是挣扎着,不愿看舞儿如此为了自己狼狈不堪。
“不,你是卫国最后的一滴血脉,我不能看你死,你不能死……姐姐,求求你,舞儿求求你,就当你是为了先皇也好,为了当初的情谊也好,救救他吧……”
舞儿早已泣不成声,而曲飞衣静静的望着这一切,望了望舞儿,再望了望卫郁,终究是目光落在了远处品茶的雪妃身上。
“我不知道,我娘是不是能够救得了他。但是……不管如何,我娘都会救他的,就当是还当年卫帝照顾我娘这么多年的恩情,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你们做的最后的事情。以后……天高海阔,再无瓜葛!”
曲飞衣一字字的说着那些话,又朝着雪妃点了头,才是长长的舒出了那一口气,转身,走出了妃雪阁。
而花少也再没多说什么,只是紧紧的跟着曲飞衣,走了出去……
“女人,你看,小瑾现在粘我,比你多。”
湖心亭内,安静了多久之后,花少终是再看不下曲飞衣的沉默,只得是抱着小瑾,逗曲飞衣开口。
“那以后就让它跟着你好了。”
曲飞衣始终是望着那湖面,静静的,依旧是没什么心情说话,可花少既已开口,她也不好薄了花少的面子,所以才是这么淡淡的一句。
“嗷呜……”
“女人……”
一人一狼,不约而同的出声,看向了曲飞衣,眼神都是那么的哀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