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景次仰躺在灰黑色的旋转椅上,两腿架在他面前的同样灰黑的石桌上,但此时的他并没有和往常一样地闭目养神,而是有些兴奋地在等待自己的属下们将那第一批的试验材料押解到自己面前来。
在这样的夜晚十点半左右的时刻,他暂时并没有什么别的重要的事情是不得不去做的,否则也不会这么悠闲地躺着了。
于是,他的思绪开始飘转。
他想到了晚会的时候,那个并未与自己碰面的侦探抑或说警视先生——宫野良再。虽然那个男人目前为止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以至于在那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个人物。不过,他既然能混得了警视的职位,大概还算是一个有些聪明的人罢!或许,自己以后的人生会更加地不那么无聊了呢!
思考了很多种的可能之后,男人不由得扬起一抹旁人不易察觉的笑容。
但没过一会儿,他又想到了铃木次郎。那个老头子的形象、动作、语气以及各种神情之类,都一一地从他的眼前快速地飞过了。而这些画面对他来说,有一种非常滑稽的感觉!并且他还要觉得对方是十分地愚蠢了。
关于通函的事情,从铃木次郎小心翼翼地倍加珍视地拿出那份文件的状态来看,对方显然很重视这一事件。然而这对于他山本景次来说,根本就是毫无意义。所谓条约条款,不过是人为拟定的活的东西罢了,哪里有必要完全不变通地死死地去一一遵守!即便是美国国会议员制定出来的,那又如何?同样不能够使男人改变态度。
而且他由始至终,都是没有过任何想法说要同意服从的,服从?怕是搞错对象了罢!
三年前他之所以又要答应铃木老头,不过是出于安抚对方的心理而已。让人放松警惕的事情,如果说是为了更加容易地达到自己的目的,那又何乐不为呢!至于现在,主权既已到手,若要再去牵就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就会完全换了他山本景次的行事风格了。
在男人不自觉地闭目思考,并轻笑着嘲讽铃木次郎的时候,小野铭一行人已经带着横沟敬三和千叶黎画敲门进来了。
那二人都被黑纱布蒙着眼睛,嘴上也都贴着长条的胶带,还要被黑衣男人们用绳子捆绑住手脚地扛着进到房间里,然后丝毫不将对方看做人类似地随意地扔在了地上。
那个女人是早在十几分钟以前就醒了过来的,所以,当她被那么粗鲁地对待的时候,她便感到了难以忍受的疼痛,于是轻哼出声来了。
而横沟敬三是依旧昏迷的,他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清醒,是因为,在“红叶”酒楼的时候,男人中途醒过一次,并且有努力地挣扎的动作。他是十分地想要逃出困住自己的那个狭小漆黑的空间的。奈何,正因为太过狭小,他的全身还被紧紧地束缚,所以根本不可能完成逃跑的事情。
不过他并不曾想放弃就是了,在一番尝试无果的当儿,他仍旧要努力地挪动自己的身体,而且要发出一阵较大的声响来,以让旁人能够听见他的存在。
很好地他的目的达到了!成功地引来了看守的人,那之后再次晕厥的事情自然是没有悬念的。
不过,有一点需要说明,男人的手机就是因为了他那激烈的动作才掉落在空垃圾箱的,也因此才能被宫野良再的朋友们给找到。
注:宫野良再去到H号房间的走廊外的时候,之所以没有发现任何空垃圾箱的存在,是因为山本景次一行人走后不久,松野明一等人便在其中找到并拿出了横沟敬三的手机。于是,那里的箱子便真的就成为了空无一物的东西。之后即被清洁的员工给推走了,故而没留下任何痕迹。
听得女人闷哼的声音响在寂静的空间里,山本景次这才睁开眼来,并难得地坐直了身体,要好好地看一看自己的猎物们。
男人先命小野铭将女人嘴上的胶布以及眼睛上的纱布扯开去,后又让人抬了一把椅子进来安放在自己正对面的两米左右的地方,以让女人可以坐在椅子上和自己处于同一水平面地说些什么话。只不过,他暂时还没有想法说要给她松绑就是了。
“年轻的女士,晚上好!”,男人轻笑着说道。
而千叶黎画显然还没有从惊疑的状态中缓过神来。她不明白,自己本来是悠闲地自在地在铃木次郎老爷的生日晚会上看那个帅气的铃木重泽跳舞的。中途却被一个服务生装扮的人叫去了所谓的K号房间。然后又遇见了调戏她的男人。最后男人还将她强行拉入另一不知名的角落。到现在,居然是被人以这样的一副状态,绑到了更加不可知的地方。面前还多了好些个面色不善的黑衣人。
不过,有一件事她可以断定,自己正对着的这个看起来和颜悦色地要同她打招呼的人,是黑衣男人们的首脑罢!而对方那同时被显露出来的自高自傲的态度,让女人感觉了非常地不舒服。
“噢,晚上好,先生,不过请问,您将我绑成这样是有何用意呢?貌似,我跟您没有任何仇怨吧!”千叶黎画用了一副没好气地神情望着山本景次说。她虽然惊讶,但并不慌张。即便面对的是众多身手远在她之上的人。
一听到女人这样的问话,山本景次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了。他觉得面前的女人很是滑稽,也可以换一句话来表述,是个非常天真的存在呢!
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因果缘由可循,要抓你即是要抓你,要绑你便会实实在在地绑了你来,根本没有必要给出一个可被人接受的合适的理由。是否要抱怨社会的不公平了?是否要感慨上苍的没天理了?哈哈,那就对了,世界本就如此!
但是男人是没有将这样一番话原原本本的说给女人听的,他可没那么好的心情更没那么好的耐心,要给一个毫无干系的女人解释一些东西。
“不过,或许以后,并不会毫无干系吧”,他想。
于是山本景次起身缓步地走到女人面前,伸出手要挑起对方的下巴,另一手轻轻扶正了自己鼻梁上架着那副黑边镜框才邪魅地笑起来,他可要好好地瞧一瞧这个标志的女人呐。
注:山本景次偶有佩戴墨镜,但更多的是以一副黑边镜框做装饰。
然而被人轻佻地对待了的千叶黎画,因为无法动弹,便只能以她自认为的凶恶的眼神反击男人,死死盯住男人的面孔吗?是的,她甚至连稍微眨一下眼睛的时间都没有留给自己。
而男人本就是有些好奇对方为何那般愚钝的,再又见得女人这样一副神态,不禁升腾起了一股要好好玩弄她一下的心情。
于是他将手指从女人的下巴拿开,转而往下移,轻划过了对方的脖子,并且是一副要继续往下的模样。
但他根本没有要滑出对方脖子所在的范围的意思。
在接近了女人的锁骨的时候,又转而向上,一手掐住千叶黎画的喉咙,并且慢慢地加大了力度,以至于到达让对方喘不过气来的地步。
“恩?你想知道原因是吗?哈哈,那我,现在就让你知道罢!”,说着,男人以方才那样的动作,将女人提得悬空了。
千叶黎画的脸便因为极致地缺氧而迅速地变得通红起来。
处于这样的状态的她,想要发出任何吐字清晰的声音之类的事情,是根本没有可能做到的。
虽然,她听见了山本景次的话。虽然,她还不能理解对方的语言,但都无以反驳。
她只感觉到了晕眩,只体会了难过,以及死亡逼近的深深的恐惧。
当见得女人已经没有了先前那样一副傲慢不可一世的神态,山本景次这才松开对方,转身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而被解除了禁锢的女人,则是无力地落坐回椅子上并大声地咳嗽起来。她要不断地贪婪地呼吸那许多新鲜的空气进入自己的肺部。
当好不容易平缓过气息,她便又慨叹起了自己还没有死亡的事情。
而且她要在心里埋怨一番,以后再不要体验那种令她讨厌至极的窒息的感觉了。
但就在千叶黎画将心思都放在自己的身上的时候,她对面的男人对着自己的下属们开口了。
“我要在这个女人的身上,看到,一个杀手应具有的品格!,至于男人嘛,再定!”。
“是,总监”。
回应男人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十几个人的声音。
那些黑衣们?不不,不只是这样,还有谁?
听见声音后,千叶黎画瞪大了双眼,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杀手?他是要将她变成一个杀手?哈哈,这是一个玩笑罢!她这样的女人如何能做一个杀手?!
她若不同意,他们能奈她几何?
于是,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女人便有些鄙夷地抬头张望起了那些回应那个男人的人们的面孔来。
她看到的,是10个左右的黑衣男人,以及4个白衣男人。
白衣?他们,是医生吗?女人不禁在心里问道。
但她还没来得及给自己做出回答,便又失去了知觉。
是一个穿着试验用白大褂的男人,为女人注射了一支足够她睡上三个小时的麻醉剂。
那之后,千叶黎画以及仍旧昏迷的横沟敬三便被抬上了手术台。
几个白衣男人(分别是负责A项智能的七之濑由树、B项智能的小岛真也和C项智能的金田优以及D项智能的井上一诺,他们都是各个项目的主要操作者,当然,其手下还有相应的辅助人员)为了达成山本景次的命令,聚在一起了,他们要讨论,最佳的方案。
“啧,你们如此拖拉,究竟要到何时才能进行最终方案的确定呢!”,在几人讨论了十分钟以上的时间后,那个叫井上的男人开口斥责围在一起的其他三个男人了。
他从手术台上千叶黎画的脚部所在的地方,走到了女人头部的右前方,扒开靠得有些近的金田优和七之濑由树,自己站到了几人的最中间的位置。
然后他又一一指着三个男人的鼻子继续嗔怪道,“瞧你们这些样子,不就是试验吗,第一次又如何?害怕什么,不是还有我?”。
当他说完,他便双手抱胸地,用一只腿支撑着自己的全部重量,另一只腿要不停地抖动起来,眼睛里满含了一副快来向我求教的神态。
然而,他是没能等到他想要的回应的。
几个男人都对他言行嗤之以鼻!
除开他那令人反感的性格而外,尤其让人不喜欢的,便是他的外貌。
井上一诺,是一个体重不超过50kg的一米八的高个子男人。
他的脸上是毫无丰满圆**感可言的丑陋的形象,而且几乎要瘦得只剩骨头了。此外,大概因为他自身所摄取的营养无法满足各机能器官的所需必要,男人的头发也已近乎秃顶。
但是他并不自知自己形象的丑陋至极,还要费尽心思地打扮成花枝招展的模样。要白色试验服的里面,穿一件含有七种颜色的夹克,下面套一条紧身白裤。那样地白,几乎可以完全看清里面裤子的颜色了。而脚上,又要穿一双灰黑色皮靴,用鞋油擦得晶亮晶亮的。
而他之所以会显得如此的高傲,只是因为,他井上一诺,是被山本景次从美国高薪聘请来做人工智能D项研究的研究专员,哪里还像其他几个男人那般,是一副一无所知的状态。而且他觉得,就应该要随时随地地表现自己的高傲才对呐!
所以,其他几个男人是极为不喜欢他的。
但他们又不能、也不敢说出什么埋怨的话来。
“内讧者,格杀之!”,这是山本景次的警告。
“那么井上前辈,您是如何看待的呢?”,终于,在良久的沉默之后,有人接下男人的话了,是小岛真也。瘦削的小个子男人按捺着自己内心的强烈的不适之感,装出一副谦逊的神态说道。
“我的方案吗?一会儿再说罢!但是现在,我是不得不先批评一下你们的方案了!请务必仔细听听吧,指不定会学到多少好东西呢!”。
男人边说边对着小岛真也眨了眨眼睛,随即扬起一抹笑容地,转身跨一步地坐上了千叶黎画所在的手术台上,然后用手扯了几根女人的纤细的长发,拿在手里把玩起来。
“首先呢,七之濑先生,您说要为这个女人启动A项的消化机能控制,以及开启B项的射击技能,最后再加上D项的绝对命令服从,是吗?不得不说,您的想法有一部分是正确的呢,D项的绝对命令服从,当然是要植入了,这毫无疑问。但是至于A官嘛,消化机能控制,请问一下,您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哈哈!”,男人说到最后,简直大笑起来了。他深深地感觉到了七之濑的蠢钝,A项?有任何作用吗?
“井上先生,确实,您是前辈,这我们承认,而且也会尊重您,但我十分不同意您所说的,启动A项毫无作用!A官的消化机能控制,是可以让这个女人在执行任务的途中,不用再为自己的能源供应不足之类的问题所担心!还可抑制饥饿感的产生,从而达到控制体型的效果!这难道不是A官智能不可或缺的最佳的证明吗?前辈”。
七之濑由树用他自认为的心平气和的态度一字一顿地跟井上一诺解释道,他并没有因为对方批评了自己的方案而愤怒,也没有因为自己的意见被驳回而懊丧,他只是要将自己的看法原原本本地说出来罢了!
“额......这个......”,七之濑的回答让井上一诺感到了尴尬。很明显地,丑陋的男人并没有考虑过这样的问题,不过也无可厚非了,毕竟他可从来没有过体型走样的烦恼呢。
于是,男人干咳了两声,然后并不回答七之濑的问题地将脸转向了站在他左边的金田优。
“我记得,貌似,先生你,是提议,为女人启动B项的射击技能、物理智能、野外自救、剑道以及D项的思想控制对吧?但我想请问一下了,野外自救,用来干什么?有那样的必要吗?你是否还以为我们这是上古的原始社会呐?”。
“前辈,您如何可以肯定绝对不会有那样的情况发生的呢?或许,会被追杀呢?或许她会在某一个时间去到一个偏僻的城市呢?这些都有可能的罢!多一项技能总是好的!不是吗?”,名叫金田优的男人没好气地回道。他对自己面前的这个所谓的前辈感到了一种鄙夷,或许对方是并没有能与之称谓相符合的特殊的才能的。
“即便,你说的情况是可能发生的,但是技能学识的启动,限时一周呐,难道你是要准备每个星期都给这个女人做一次手术吗?然后手术的恢复时间,还要三天?!!即便说,理论上是可行的,那么实际呢,一个正常的人类可能经受住如此高强度的摧残吗?”。
井上一诺也变得了十分地愤怒。
他觉得,自己实在没法再和这几个新人交流下去,他们都只是“我认为”地在将自己的观点说出口罢,丝毫不经过思考!全是一无所知的笨蛋呢!男人不禁在心里咒骂起来了。
“可是......”,金田优虽然还想做一些反驳,但他已经无话可说。这一次,是他没有做好相应的考虑,一个人(尤其还是千叶黎画这般瘦弱的女人)确实不可能在很短的时间内连续手术。
于是,整个D项楼层,都变得十分安静了。
只有几个还未经过实践的年轻人在面面相觑。
现在,他们是遇到了十分棘手的问题了,而且如果不加以解决,后续的行动便就无法展开。
而井上一诺则是默不作声地等待几人给予回答,只是说在这一过程中他仍要继续把玩那几根细弱的头发。
“不可违抗的充满难度的山本景次的命令吗?还真是有意思呢”,他想。
但好长一段时间过去了,他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整个楼层,如死一般静谧。
没有人知道应该开口说些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下一步该要做些什么。
“井上前辈,那您觉得,拟什么样的方案才好呢?”,是小岛真也开口了。这一次,他是真心地请教面前这个丑陋的男人了,因为他迫切地想要从对方的嘴里得到那个问题的答案。
“根据刚才的讨论,我呢,将我和你们大家的方案进行了融合,现总结如下:A项消化机能控制、C项记忆控制(即是消除千叶黎画的全部记忆)、D项思想控制(除绝对服从而外,还要让女人对亲情、爱情、友情等七情六欲都持淡漠态度),至于B项,这个问题,得要先征询一下山本总监的意见罢!但不论从哪个角度出发,进行任一手术,都是必然要有相应的恢复时间的!”。
说完,男人终于没再搭理那几根已经被截断了好几次的女人的头发,站立起身了。
只是起来的时候,他要抖动一下自己那没有任何肉感可言的双腿。因为坐得有些久了,他的骨头被膈得生疼。
那之后,几个人便一齐迈步走向了山本景次所在的房间,要去征求总监先生的意见。
于是,他们将千叶黎画扔在了手术台上,以至于暂时没有一个人脑中有注意过女人的存在。即便他们刚才就站在对方的身边不远的地方,即便井上一诺还一直与对方的发丝纠缠不休。
而渐渐安静下来的空间里,千叶黎画仍旧昏迷着。
只是,在她的身边,出现了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