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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天花乱坠

?陈暮的故事从响午说到黄昏,从汉末黄巾军作乱说到桃园三结义,什么颍川救董卓,张飞怒抽都邮,到十八路诸侯讨董卓,关云长温酒斩华雄,三英虎牢战吕布……

一个个英雄好汉跃然于纸上,一幅幅勾勒出的波澜壮阔画面吸引住在座所有人的注意,各听客只觉如痴如醉,恨不能身临其景,在那个英雄辈出的年代驰骋纵横。

暮晚之下,陈暮以一曲哼唱结束了这回说讲。

“暗淡了刀光剑影

远去了鼓角铮鸣

眼前飞扬着一个个

鲜活的面容

…………

暗淡了刀光剑影

长江有意化作泪

长江有情起歌声

历史的天空

闪烁几颗星

人间一股英雄气

在驰骋纵横……”

正是经典的老三国片尾曲,虽然没什么伴奏,陈暮只是用茶盖轻敲着桌面打着节拍,但这曲子配着故事,实在是入情入景,恰得其分,一声轻叹,拖长尾音,“下一回,王司徒巧使连环计,董太师大闹凤仪亭,美貂蝉舍身为父取大义,莽英雄吕布难过美人关!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啪’一合茶盖,陈暮舔了舔唇,而满堂竟是一时鸦雀无声,等愣了半响儿的诸人回神,一连串哄闹这才在大堂炸响。

“好!”

“天啊!这是我听过最好的一回书!”

“亲娘咧!要了命了!没听够!没听够!”

“英雄多出屠狗辈,满堂朱紫岂人杰!妙,妙,妙极了!”

最多的声音便是,“接着讲接着讲!”……

到最后竟然满堂都是‘请小先生再说一回,再说一回!’的请求。

郝胖子早就懵了,方才他也全心沉浸在了故事里,直到茶客们的喧哗声惊醒了他,他这才无不遗憾又满心激动的努力压下情绪的波动,“诸位,诸位,今儿天色着实不早了,放心放心,我老郝给诸位保证,明日故事继续,小先生只会在咱们有客茶室首讲,我向诸位保证!”

那媚到骨子里的笑容,盯得陈暮一身肉皮紧绷,忍不住颤了颤,老吴头也是满脸欣喜,茶客们的激动在他看来,这就是银子,大把的银子,得到陈暮早前的允诺,老吴头已经可以想见,在未来的日子里,这金陵说书界,他老吴大有一种舍我其谁的睥睨景况。

不得不说,这小子的故事,这乱编却又编得如此精彩绝伦惊心动魄波澜壮阔的故事,好,妙,绝了!

连他也被深深的吸引,直到此刻,那一曲哼调,仍伴着故事中的场景,久久在脑中盘旋不散。

这一刻,陈暮就是满堂的焦点,种种崇尚的眼神炙热得投在他的面上,尽管他一向以厚颜无耻为本色,也不免面颊有些火辣辣的,在心里一遍遍对老罗君歉了个倒。

小丫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在众人膜拜中显得有些羞射的陈暮,尽是说不出的光彩,那只心头小鹿只差没有蹦跳出来。

陈暮也没想到,随便一个故事,便惹出了这样的群情激奋,怪只怪,三国真的太精彩,老罗君真的太有才,而这时代,也真太需要一些激烈的调剂来开拓他们枯燥而空乏的精神世界。

在场诸人的反应,让陈暮可以预料到,只要这故事一经推广,书中的人物精神,大义,必然也会如前世一般,成为这时代人心中的信仰,这绝逼是可能的!

而这之中,陈暮如此精明的眼光,瞅见的,是大把大把的商机!

诸人激动的情绪在郝胖子一遍遍耐心的安抚下总算是平复了下来,等众人落落无趣心怀憾憾的离开,这才惊觉,原来不知不觉,真是时如白驹过隙,天色早已大暗,华灯已然初上。

怪只怪,这故事,真是太过精彩,不知不觉,深陷其中,竟不能自已不觉时间飞逝。

更有甚者,连明日桌位都已经大价钱预定好了,这一夜,陈暮的三国,也说不清要让多少人梦驰乱世了。

等诸人散去,郝胖子一张肥脸上的那个笑容,简直比吃了半斤蜜还要甜,一张茶桌上,一会捡起这锭雪花银咬咬,一会儿又拿起那锭来看看,面皮抖动,两撇胡子颤颤,直叫一个喜不自禁。

“一百多两白花花的银子,天呐,这是真真儿的一百多两啊!老郝我卖三俩儿月的茶水也难挣上这许多啊!”郝胖子此刻看着陈暮的眼神,真是火辣辣的,只恨自家那婆娘没用,成亲这些年,半个蛋也没下出来,要是自己有个闺女……

可惜,可惜啊!这老吴头算是烧了高香了,白白捡这么大个便宜!

这时代,一个码头卖劳力的,一个月辛苦苦省吃俭用也存不下二两碎银子,可陈暮只是动动嘴,就这样便挣了这么笔对普通人来讲算得上的巨富,真是生财妙口,生财妙口啊!

像这茶楼里跑堂得伙计,郝胖子给人月奉才一两八钱银子,照这时代物价各方面经济算了算,陈暮大概心头有了个数,月二两银子差不多前世千七八百块,不到两张,这百多两银子,啧啧,我滴乖乖,小几万张张嘴就到手了?这钱都够在前昭街盘个小摊子做点小杂货生意了!果然,穿越者都是带着外挂来的。

这跟陈暮最初的琢磨,大有出入啊,这时候陈暮脑子里又琢磨开了,看来要在这异世代混好,真的不算很难啊。

笑咪咪静静望着郝胖子抖着手数银子,陈暮心里自有计较,就看这郝胖子会不会做人了,他要是个聪明人,以后一切好说,要是他懂不起个眼力劲儿,偌大一个金陵,只怕在今日后,各大茶楼都要对自己趋之若鹜奉为上宾了。

老吴头也是惊了,巴巴瞪着那银子,以前走南闯北的苦日子浮上心头,每回就挣那可怜巴巴一点散碎小钱,爷孙俩还受尽了人欺负,哪像今日陈暮这小子,差点就没被人供在天上,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炉香了,说不馋,绝逼是不可能的,可他也明白,这钱啊,再怎么着,也还落不到他兜里,这一响儿,又惦记起了自己孙女,还是这丫头有眼光……

一念及此,又忍不住心中惬意,照陈暮先前的允诺,啧啧,美好的生活似乎就在面前了,眼前这点儿小钱,那算什么……

终于,郝胖子把银子点了又点,点了个清楚,强忍住一把收入囊中的强烈冲动,只是留下了一些散碎银两,勉强有二十几两,其他都推到了陈暮面前,一脸讨好,“兄弟,你只当大哥我面皮厚,厚着脸叫你一声兄弟,你看,这银子都是你说书客人赏的,本来照我跟老吴头的规矩呢,这钱啊,除了茶水什么的,大家三七开,我七他三,但今个是兄弟你啊,郝哥我岂能占兄弟你这便宜,这里一百三十六两七钱二分银子,还有几百文散钱,郝哥我就收了些茶水,还有先前客人定的明儿个桌位的银子,其余一百零几两,老哥我给你凑了个整儿,一百一,都在这儿,都是兄弟你的,老哥不占兄弟你这钱。”

老吴眼珠子又一瞪,心说无奸不商啊,这郝胖子以前哪这么好说话的,嘿,这响儿好,知道臭小子是香饽饽,连脸皮也不要了,一口兄弟一口大哥的往前凑,连银子也不贪了,无耻,无耻之尤啊。

其实郝胖子眼看雪花花的银子要进别人兜,也肉疼啊,何况这银子还是他自个往人跟前送的。不过郝胖子经营这祖传老店也不少年头了,什么风浪没见过,更不乏一颗精明的头脑,更知道舍弃眼前的一时利益,未来能从陈暮身上得到更多的战略眼光,郝胖子是个聪明人,还是个聪明的生意人,他的头脑还是很灵光的,不然老吴头也不会被他吸收进自己茶楼。

从陈暮讲出那个故事,那个故事又受到市场激烈反馈的场景,郝胖子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陈暮这小子给抓住,抓住他,就抓住了摇钱树,在以后的大利益面前,眼前这点儿小肉又算什么?

恨只恨啊,自己杂就没个像双双丫头那样的好闺女?这一想,对老吴头又投去怨怨的目光。

老吴头是插着袖子也躺枪啊!

“兄弟啊,不瞒你说,自打一见到你,老哥我这心里啊,就欢喜得紧儿,就好像那个杀猪卖肉的谁?哦,燕人张翼德啊,就跟他见着关羽刘备一样,这心里,怎么就那么一个亲切?真是狠生出一种要跟兄弟你入桃园斩鸡头烧黄纸拜天地结个义的想法,那个……兄弟,不会觉得老哥我太过唐突,嫌弃老哥我吧?”郝胖子也是在厚颜无耻界攀升到了一定的高度,这一番话笑眯眯的说出来,脸不红心不跳,更不时流露出一种如少女般腼腆娇羞的羞怯神情,直让陈暮大生出一种棋逢对手的惺惺相惜之情。

贱,简直贱到了一定高度,佩服,佩服!

“老哥说的哪里话,小九我啊,就是烂人一个,除了嘴皮子有些本事,又有什么长处呢?”陈暮一口咬了咬银锭子,笑意吟吟。

“哎,这就是兄弟你的不对了,怎么能妄自菲薄呢?就像你书里说的,英雄多是屠狗辈,谁能保证今日的一介布衣,他日又不能锦衣玉食呢?我看兄弟你啊,就是一身富贵像,相信用不了多久,兄弟一定声名鹊起,大富大贵的。”反正客套话恭维话又不要钱,大家说得高兴,人听得欢喜,几两口水难道有什么可吝啬的?郝胖子笑得跟个弥勒佛爷似的。

“大哥说的对极了,人啊,就不能妄自菲薄,要心怀大志,嗯,有道理有道理。”陈暮也笑。

“那兄弟的意思是——”郝胖子眼珠一眯,笑容更深,“那哥哥岂不是就真的高攀了?兄弟不嫌弃?”

“哎哟,哥哥说得哪里话,什么高攀低就的,小九没念过几本书,但也知道个有钱大家挣,这样有困难的时候,也才能有人拉一把的道理啊?郝哥你说是不是?”陈暮呵呵笑着,手也没闲,收了几锭很有分量的雪花银在怀里。

“对对对,简直对极了,老哥我就是这个意思!”郝胖子一拍手,面上肥肉更颤了,小胡子翘起,弥勒佛爷也没他笑的开心。

陈暮摇摇头,苦着脸,拿起一锭银子在手里掂了掂,叹口气。

郝胖子微微变了变面色,收了收笑,咳了一声,道:“怎么,兄弟,还有什么问题?”心里在暗暗嘀咕,莫不是还嫌少?这也太贪了,自己也不过就拿了点茶水成本——顶多还拿了点儿卖笑钱,莫不是还要从自己手里扣点儿去?这——

暗暗咬咬牙,也罢,喂不饱剃毛匠吃不到鲜猪肉,今儿个大不了只当没开张,只要能把这小子死死拴住,还怕以后没钱赚?

下了决心,郝胖子就要再表态,可陈暮银子一推,把钱推郝胖子跟前,很是不爽的模样,“既然郝哥当小九是兄弟,那大哥这样就没意思也太看不起小九你兄弟我了,怎么能让当哥哥的吃亏,当弟弟的吃饱呢?郝哥你这不是在打兄弟我的脸嘛?这钱兄弟怎么能全拿了?哥哥忙前忙后的一番折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也没苦劳也有疲劳啊,更何况,要没有哥哥你这地头,你这人脉,这钱啊,咱儿也赚不来!哥哥你说是不是?再说,这点儿小钱算什么,咱哥俩儿以后是要合伙赚大头的,怎么能因为这点儿小钱,就坏了咱兄弟情分呢?”陈暮笑呵呵道。

这下轮到郝胖子心震了,看不出也想不到,这小子小小年纪,却也有这等魄力,这还是从前那个小-痞-子陈幺九么?怎么受了一回伤,却像换了一个人?从前别说这么大笔钱,就是三两五两的,别说没进他手,就是别人兜里的他都惦记。

这小子,真转性了?

愣了足足半响儿,郝胖子这才算是真的开怀大笑,由衷道,“兄弟说得不错,是哥哥小家子气了,咱以后是要弄大头的,怎么能就这点银子婆婆妈妈呢?还是兄弟有魄力,眼光也放得长远。”

如果说先前郝胖子还只是把陈暮放在低一个位置而怀着其他心思笼络,那陈暮这一手,就真的把郝胖子折服了,也当成了平等位置的合作伙伴来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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