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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身若琉璃

幽冥鬼影如潮水般从四面鱼贯攻来,灵修、苏心瑶、至闻法师三人后背相靠,彼此照应。

灵修连使“丹阳出海剑”,造出数个巨大的红色剑气漩涡。这是他第二次面临生死之战,昂扬的斗志激发自身潜能,红色剑气漩涡比之前更大,将鬼影大面积绞杀。这“九天镇邪剑”最特殊之处,便是引导天地之间正气绞杀邪魔,招式一出,除非使用者收招,否则剑招便一直持续。

灵修身旁的苏心瑶,使出“火咒·星火燎原”在前方燃起火焰,驱赶幽冥鬼影。又使出“土咒·泥石俑”,将山上岩石化为俑人,与鬼影作战。

岩石虽然坚硬,但无奈幽冥鬼影的利爪硬似钢铁,且数量众多,群起而攻之,很快便将岩石俑人抓成一堆碎石。苏心瑶之所学,对上幽冥鬼影难以施展,是战得越来越吃力,身上也不断伤。

另一边,经过刚才的休息,至闻法师真气有所恢复,使出“大光明印法”,佛光圣气或道道射出,击杀幽冥鬼影;或放出光芒,将鬼影群逼退。

三人均知,此人能召唤如此多的鬼影,若要一心杀他们,应只在翻掌之间。他不断召唤幽冥鬼影,应该只是自己不愿意出手罢了。唯今之计,只有拖延至天亮,那幽冥鬼影惧怕光芒,红日一出,便会被太阳之光消灭。届时影先生除非亲自出售,否则便不得不退。

影先生仍飘浮在空中,且身体或快或慢旋转,口鼻轻轻哼唱歌曲,双袖也伸出舞动,作翩翩起舞状,鬼魅异常。手舞足蹈时,不断从体内化出幽冥鬼影,围攻三人,自己却好像满不在乎一样,全不看三人战斗。

灵修见幽冥鬼影难以杀死,且如潮水般不断地涌来,自己虽能勉强应对,但担心身旁二人。他眼神旁顾,见到苏心瑶水蓝色流仙裙已染上点点红色,右手臂膀上衣服破裂,雪白皮肤上被撕掉一块皮,可见战况窘迫。

虽然无暇去看至闻法师的状况,但从身后佛光闪耀的次数渐渐变少,且亮度也渐渐变弱,便知他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

灵修想到自己有可能要死在此处,已经心生恐惧,此时又念及苏心瑶也要香消玉殒在此,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突然苏心瑶一声惨叫,身受重创,鲜血飞溅而出,正泼到灵修脸上。爱侣之血染红眼帘,温暖刺目。瞬息之间,悲伤、惊讶、痛苦交织在灵修心中,融合成难以言喻之愤怒,不加遏制,迸发而出。他发出野兽一般嘶哑的怒吼,强行使出“九天镇邪剑”之第二式“双云护月剑”。

他手中金风剑一挥,剑气化成两道丈余高的白色屏障,形状有如半月。招式就像翅膀一般反复飞速旋转,保护住三人周遭。剑招到处,幽冥鬼影毫无招架之力,挡者披靡,被剑招之风一触立即溃散,鬼影爆破之声,临死的惨烈叫声阵阵传来。

三人被剑招护住,暂时安全。灵修回身抱起苏心瑶,只见她肩膀被利爪重创,伤痕深可见骨,幽冥鬼影爪上的瘴气已经侵入她体内,将她伤口里的骨头染成了黑色。苏心瑶身上血迹斑斑,有多处血流不止。

灵修喊道:“心瑶!心瑶!”她却不回答,双眼迷离无神,瘴气之毒已侵入神经,让她失去了意识。她皮肤平时白里透红,此刻是毫无血色的惨白,光彩暗淡;一双朱唇已经变成紫色,不停地痛苦呻吟;瘴气侵入心脏,将她全身血液染黑,血管随她心脏跳动逐渐清晰浮现,一张美丽脸蛋如今变得恐怖非常。

灵修的眼泪如泉水般涌出,不停流下,滴在苏心瑶脸上。他心中自责不已,若不是自己一时意气要为南宫仁分忧,他两人便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冷眼旁观的影先生,见他使出“双云护月剑”,一阵哈哈大笑,说道:“仙云宫真是人才济济!可惜那小妮子是活不成了!”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又夹杂狂笑而来,格外刺耳。灵修眼见苏心瑶已如风中残烛一般,随时都有可能断气。

灵修心中的悲伤逐渐被不停翻滚的怒气取代。

“我和他拼了!”灵修狠狠说道,却不知是说给苏心瑶听,还是说给自己的。

至闻法师伸手按在灵修肩上,说道:“老衲在此谢过两位少侠的相救之恩。请两位脱身之后,将老衲与众弟子的尸体火化,舍利子送回静安寺。老衲在此谢过,阿弥陀佛!”

灵修一愣,没有懂他的意思。

至闻法师双手合十,左手结成金刚印,放到左腰处;右手成掌,抬至肩头,掌心向外,只见圣气汇聚于他右手掌心。

灵修惊道:“法师!你要做什么?!”

至闻法师淡然一笑,说道:“自然是效法吾徒,为两位在这死地之中,开出一线生天。”

他闭上双眼,法相庄严,口中念动经文:“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自身光明,炽然照耀无量无数世界。”

经文催动时,至闻法师身上佛光汇聚,发出数十道耀眼光芒。光芒穿过“双云护月剑”剑招运行之缝隙,直射而出。距离较近的幽冥鬼影被佛光扫中,瞬间被清圣之气超度。

其中一道光芒射向影先生。他轻蔑一哼,也不躲闪,一拂黑袍袖子,光芒立即被黑暗吞噬。鬼先生身体静止空中,不再作声,虽然看不见他脸,却能推断出他正在仔细观察。

至闻法师继续念道:“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

他念经之声远远传出,隐隐有阵阵回声激荡,又似有梵音相和。至圣佛气澎湃爆发,数百道光芒激射而出,直将“双云护月剑”剑招消化。一时之间,山洞之外亮如白昼。满天的幽冥鬼影大量被佛光超度,余下鬼影惊慌逃窜。

影先生怒哼一声,从身上不断分出幽冥鬼影,沿一条路径前行,向至闻法师冲击而来。这些鬼影毫不畏惧,直面佛光而进,不断被消灭,惨叫连连。但影先生分化不停,鬼影前赴后继,竟逐渐逼近至闻法师。

灵修惊呆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看见至闻法师口中、耳朵、鼻孔、双眼都开始渗出鲜血。显然是他的身体已经无法承受催动如此强大的圣气,开始崩坏。

至闻法师的声音也因此变得沉重沙哑,但他仍平静地继续念道:“愿我来世得菩提时,以无量无边智慧方便,令诸有情皆得无尽所受用物。”

佛光再度爆发,至闻法师的身体犹如烧红的钢铁般,闪耀夺目光芒,光芒彼此联合,将四周照的通透如白昼一般。灵修离他最近,双眼被照得刺痛,只得低下头来。见怀中的苏心瑶嘴唇已经恢复红色,脸上血管也渐渐恢复正常,是体内瘴气之毒被佛光圣气净化之兆。

佛光照亮方圆半里内的一切,剩余的幽冥鬼影无所遁形,皆被至闻法师所超度。分化鬼影之招也被至闻法师所破。

影先生一摆手,骂道:“秃驴!死到临头,还如此麻烦!”于是不再分身。正在盘算应当如何应对时,影先生身体像被人大力扯拽一般,快速从空中堕下,被拉到至闻法师面前。

至闻法师抬起左手,一把抓住影先生右手手腕。影先生只觉得这一握竟有千钧之力,即使运劲仍然脱开不得。于是左手伸到至闻法师胸前,分出一只鬼影之手。此时两人近在咫尺,鬼影之手一经伸出,快速被佛光超度。但仍可伤到至闻法师的身体。

“呲!”的一声响,至闻法师之胸腔被影先生化出的鬼手,挖出一个大窟窿,鲜血横飞,碎肉散落一地。

影先生看见至闻法师露出的胸骨,已经逐渐变为琉璃的样子,怒道:“死秃驴!凭你也想超度我?”

至闻法师的这套功夫,是静安寺的绝学“药师宏愿咒”,共有十二层。若咒法催动到极致,无论是什么妖魔鬼怪都会被打入轮回。只是念咒之人也要一起堕入轮回,乃是同归于尽的招式。

影先生知道这功夫的厉害,左右不断化出鬼手,抢先毁掉至闻法师的肉身。

至闻法师不闪不避鬼手攻击,伸出右手直接将影先生的左手抓住。影先生双手被制,不仅自己身体无法动弹,连内息也一同被封住,法术无法施展。他惊慌挣扎,却难以逃脱。

至闻法师生命将终,虚弱地念道:“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若诸有情……行邪道者,悉令安住……”经文还未诵完,语音戛然停止。

佛光炽烈如阳光一般,发出刺耳声音,将周遭一切囊括其中。灵修虽然已经闭上双眼,但眼前仍然是一片空白,且感觉强烈刺痛,不断流出泪来。他一只手捂住自己双眼,另一手将苏心瑶搂入怀中,用胸口挡住她双眼。

灵修沐浴在佛光之中,耳边悠扬传来阵阵诵经之声,声音忽近忽远,听不大清楚;浑身有如浸泡在热水中一样的温暖,疲劳感逐渐消散;心中满是祥和之念,思维也逐渐归于宁静。

他之身、魂都因此放松,竟然全部忘记自己身在何方,周遭是何情景,一时忘我,沉沉睡去。

却不知影先生又会如何,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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