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爹……”憋了半天,夏翰昌却只能说出这四个字。
夏小钱抑制住那想猖狂大笑的感受,冷冷说道:“你是我爹?现在你倒是知道了,只可惜,如今的我恨不得自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天生地养都比做你的女儿来的干净,你可知道,这血脉之中有你的延续,我自己有多嫌弃?呵呵……夏老爷,闲话不多说,现在才开始呢,今儿是茶庄,三月之内,我还会送你一个大礼。”
夏翰昌瞳孔一缩,“你要做什么!生意……你还想抢我生意?”
夏小钱砸了咂嘴,“这个呀,说不好呢……不过我们闲鹤楼是个修身养性为主,你放心,我是闲鹤楼的老板娘,自然不会做出任何肮脏之事,我呀,会一点点对着你用阳谋,阴谋诡计肯定不会出现的……”
夏翰昌浑身颤抖着,一时之间竟好像老了十岁,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他从不看好的女儿!
夏小钱,夏小钱!
她出生不久,克死亲生母亲,当然,那个对他无用的女人,死了也便死了,省的越发拖累他,而这个女儿,从出生之后他就没抱过她一次,没正眼瞧过她一眼,他一直觉得,她与丫鬟无异,甚至他都觉得夏小钱不配担着“夏家小姐”的名头!
可是现在呢?明明该是个懦弱的女儿,怎么就突然如此针锋相对?
按理说她嫁到元家该受人欺辱,该伺候元家上下,该被元家几个兄弟嫌弃,自己那夫人曾经没少让她干粗活,她那孱弱的身板根本经不起这个元大憨子折腾!该、该早就死了才对……
是的,他早就想让这个命比草贱的女人去死……她克死亲生母亲,更克的他生意频繁受阻,如果不是她命硬,自己肯定还是京城里头的富商,没准生意越做越好,没准娶上几门娇妻美妾……
夏翰昌心里越来越多的怨怼,再次看向夏小钱,竟觉得夏小钱不该长这样。
他那贱命的女儿,眉目忧伤,从来都是一双泪眼,唇角也总是向下耷拉着的,脸色更白,不是这样笑颜如花……
“噗!”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夏翰昌直接气昏了过去。
闭上眼的那一刻,还见到夏小钱若有若无的笑意,残忍的好像个亡命之徒,疯子。
夏小钱也没想到这老子这么不经气,才说了几句话而已竟然就晕倒了?不过这也证明了这夏翰昌对他的生意有多么在乎!
他在乎的,生意?沈佩?夏望知?一样一样的,总都会离他而去。
“您是来福茶庄的掌柜吧?我倒是见过您几次,我早就听说过,您家儿子欠了一身赌债,结果拿孙女抵还,夏翰昌买了您的孙女,您为了孙女才在来福茶庄辛苦劳作,可惜夏老爷并不欣赏您的才能,工钱比小二多不了多少,还时常因为生意不好被夏翰昌打骂,您那孙女今年才七岁,更是应夏翰昌的要求在茶楼做苦活,我说的可对?”
夏小钱似乎没瞧见被气晕在老者怀里的夏翰昌,转口对向了那来福茶庄的老头。
其实这老头年纪也不算大,古人成婚早,这人虽然有了孙女,但实际上不过才四十多岁。
老头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夏小钱道:“我们闲鹤楼虽然有几个东家坐镇,可惜缺一个经验十足的掌柜,若是您老不嫌弃,倒不如前来我们闲鹤楼,别的不说,工钱方面绝对不会亏待于您的,至于您那小孙女,我们也可以去官府赎了她的奴籍,与您一道住在闲鹤楼中,怎样?”
那老头一听,身子一震,“您说的可真?”
他一把年纪做什么都好,只是孙女还小,小小年纪因为父亲不良入了奴籍,他本就心疼,如今眼前的女子更是一样,也有一个恶毒父亲,更是觉得命途与孙女相连,若她真能赎了孙女,无论做什么他都是愿意的!
孙女是卖给夏翰昌的,只要夏翰昌不松口,他那点银子根本不能赎人,唯一的办法便是去官府,只可惜,这种强行脱籍的办法需要一大笔钱,他哪来的能力?
南夏国对奴隶的管理甚严,就算是奴才,也有三六九等。
一般从小便是家生子的奴才,就算是官府也无权强行脱籍,唯一的办法就是主人乐意,而后来被迫卖身的则可以去官府赎身,只可惜所需银钱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的了的。
夏小钱点了点头,“自然是真,只不过待你孙女脱离奴籍,你要于我签下契约,并非死契,而是你要答应在你有生之年、有能力的时候为我工作,你干的越久,工钱越是丰厚,我不会强制你其他事情,只要你不背叛我们闲鹤楼。”
老头一听,顿时喜极而泣,连忙将夏翰昌塞给旁边的小二,对着夏小钱直接就跪了下来,“只要你肯赎了我孙女,就算让我当牛做马又有何难,我萧乐正发誓,从今以后绝不背叛闲鹤楼,绝不背叛……东家!”
夏小钱一乐,上前将人扶起,“萧伯,我叫夏小钱……只要您一心为闲鹤楼,往后您便是我长辈,这些俗礼在我们闲鹤楼可是禁止的。”
萧乐正刚知道对面开的是茶楼的时候,气的险些昏倒,还以为从今以后就完了,来福茶庄一倒,夏翰昌必定会将他赶出去,此生此世哪还有机会见到孙女?却没想到这闲鹤楼的小丫头竟然请他做掌柜!还赎了孙女!
“东家大恩,小老儿终身不忘!只是他……”萧乐正指了指那个昏厥的夏翰昌,有些为难。
夏小钱抿了抿嘴,道:“毕竟是我曾经的父亲,又是萧伯的老东家,他虽然不讲情义,可我们却不能让他污了咱们闲鹤楼的喜事儿,萧伯,还麻烦你随便找个大夫给他瞧瞧,若是他不小心在我们闲鹤楼门口暴毙,可就不好了。”
夏小钱话虽然难听,可毕竟也没绝情绝义,还请大夫为这不要脸面的父亲医治,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旁观的书生们对夏小钱的态度也变了一些,怪不得此人能与那大才之人做忘年之交,有如此坎坷经历和身世,却不妄自菲薄,还与夫家一起打造出如此美妙的书阁茶庄,真是蕙质兰心,外强内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