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璟关于她的记忆,差不多就到这里了。若是再摄魂下去,可能会让容璟再难醒来。重莲移开了目光,太多的过去呈现在她的面前,让她一下子无法全部接受。
紫色的锦衣一晃,就要摔倒在地上。重莲赶紧上去扶住了容璟,对一旁的宫女大喊:“淮南王爷晕倒了,赶紧来扶住他!”
旁边的宫女太监们听到之后都七手八脚涌了上来,找太医看过之后,将容璟送回了淮南王府中。
次日,谈和完成之后,滇疆的车队人马也按原路返回了。
容璟昏睡了一夜醒来,脑子里浑浑噩噩,不时浮现过往昔的事情。他披上一件黑色的裘衣从床上坐起,外面的人听见动静之后,慌乱而惊喜地跑了进来。
他看见的是雪芷的脸,秀丽端庄,无辜善良的一张脸。她不在意容璟漆黑如墨的目光,一下子跪倒在容璟的面前,在外面冻得冰冷的手放在容璟的膝盖上,像是在乞求。
“王爷,你终于醒来了,雪芷好担心你,一整夜都不曾睡过。”雪芷低声抽泣,美眸中含着晶莹的泪,一幅楚楚可怜的样子。任何男人看见这幅模样恐怕都会心软。
而容璟没有看她,幽冷的清眸像是在看很远的远方。
他握住了雪芷的手腕,狠狠地捏紧,甚至能听见骨头脆裂的声音。雪芷疼得张开嘴巴,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当初欺负莲濯的事情,你也有份吧?”冰冷的声音响起,不带一丝情感。
“不,不……”雪芷拼命摇头,用最无辜柔弱的样子望着容璟。
披着裘衣,脸色苍白的容璟兀自笑了起来,“这些年你做过的事情我都知道,只是我不愿去管。我想让她吃点苦头,学乖一些,没有想到最后她还是选择了离开……雪芷,后院之中最恨莲濯的人应该是你吧!生得这幅柔弱无辜的模样却有一颗蛇蝎心肠,你挑唆院中的人去折磨莲濯,却又在莲濯的面前装作好心的样子,让莲濯相信你。最后,你还给了她地图,告诉她风云阁根本无路可逃,为的就是让莲濯去跳悬崖。”
雪芷还在摇头,可怜的小脸上都是眼泪,却不敢再狡辩了。她自以为很聪明,没有想到她的手段心思都没有瞒得过容璟。
这幅梨花带雨的样子他不想多看一眼,他怕自己会亲手杀了雪芷,但一刀毙命岂不是便宜她了?他想让雪芷也尝一尝被人折磨欺辱的感觉。
“下去吧,自己划花面容之后从风云阁后面的悬崖跳下去,如果你做不到我会让别人代劳,到时候可能失去的不只是脸蛋,还有你的眼睛,耳朵……”
他听着雪芷凄厉而嘶哑的叫声,幽冷的瞳中没有一丝的涟漪,目光落在很远的地方。那个地方或许是他们相遇的塞外,或许是他看不见的滇疆。
“莲濯,此生我们怕是再也不会相见了吧?这样也好……”
一个多月的路程之后,他们回到了滇疆。看到满眼的绿意和熟悉的木屋竹楼,重莲心底涌上一种熟悉而温暖的感觉。这儿才算得上是她的家,因为这里有倾夜。
她如今的身份是东宫娘娘,本应该和慕容月琢一起回到王宫才是。但她不想回去,这一个月来她消化了从容璟眼里看到的回忆,心里一直有一个问题在困扰着她。
“我想与大祭司单独见一面,请王准许。”璀璨的眼睛中一片坚定,少了几分缱绻的柔情。
她本以为慕容月琢会询问会阻止,没有想到慕容月琢深深看了她一眼之后就点了点头,“你去吧,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让本王等太久。”
回到用灵力凝结而成的月华宫外,她遇见了消失很久的沐雨。
沐雨望着她,露出让人不寒而栗的神情,“你还是和大祭司在一起了,这果然是月神的旨意”他仰头对着苍天大笑起来,“你不知道吧,大祭司为了你毁掉了我身上所有的神力,我再也看不见月华宫,再也走不到他的身边了。你凭什么能获得大祭司的青睐,凭什么能让他为你这样痴狂?”
重莲看到沐雨这幅样子有些害怕,这人已经疯了,“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沐雨挡在她的面前不让她离开,“是你根本不愿去多想!大祭司知道沐风一直忘不掉你,而你一直对沐风有愧疚,大祭司就亲自为沐风消去了记忆,还把他送回了你的身边。他知道我讨厌你,甚至想要毁掉你,他就废了我的神力,让我成了普通人。你告诉我,仅仅是因为你这张倾国的脸就值得大祭司为你做这么多的事情吗?”
想要逃离的重莲愣在了原地,“我不知道,倾夜会为我做这么多……”
“哈哈,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滇疆历史上没有一个祭司动情过,因为他们能看透每一个人的过去和未来,只要他愿意,世间任何事都可以达成,所以反而觉得红尘无趣。所以在他们隐退之后寻得僻静无人打扰的地方,可以羽化成仙,与月同寿,再无轮回之苦。是你生生让倾夜有了七情六欲,让他再无成仙的可能。”沐风狰狞地望着重莲,“你配不上他,他不是凡人,怎么可以落得和凡人一样化为白骨的下场?他那么的美,我初见之后就再也无法相忘。”
重莲忘了自己是怎样走进月华宫的,又是怎样出现在倾夜面前的。
倾夜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温柔的语气中多了一抹忧虑,“重莲,发生了何事?”
重莲收回了心魂,抬眼直视,“当初你明明可以带我走,为何要将有身孕的我留在容璟的后院里,受尽那些女人的折磨?”假如她不会功夫,假如她不是这样坚强,只怕再也看不见倾夜了。
倾夜没有回答,如水的目光有了波澜。
“请你将我的记忆解开,原来我忘记一切是你封印住了我的记忆!到底有什么是我不能记起,必须要让我忘记的?”她咬着朱唇,隐隐有了怒意。
白衣的人影依旧站在她的面前,神情淡淡,“现在我还不能帮你解开记忆。”还要再等等,等到叛军全部被剿灭,世上有了一方净土,他才能安心将她的记忆解开。
“我知道了,无论我多说什么,你也不会愿意的是吧?”苦笑绽开,重莲没有在月华宫多停留一会,就跑了出去。
若她回身多看一眼,就能看见倾夜挽留的身影,还有他无奈苦涩的神情。
大祭司爱上圣女,俩人甚至有了子嗣,这是滇疆历史上从来也不曾有过的事情,也不知月神会不会允许。
几个月之后,重莲生下了孩子,是一个极美的男孩。面容精致无比,如同重莲,而一双眸子淡漠清冷,似乎能看破一切,宛若倾夜。
这个孩子神力非凡,出生在暴雨之夜,可在他坠地的那一刻,暴雨骤然停止,天空出现了一明亮璀璨的圆月,而那一日正是月初本不该出现圆月。
知道实情的人都打消了顾虑,这个粉雕玉琢,模样可人的婴儿被月神眷顾怜惜了。看来月神亦不会责难这一段禁忌旷世的爱情。
只是在产子之后,本来将要被册封王妃的女子竟然离开了,只留下这个粉雕玉琢的孩子。
孩子三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大祭司也消失了。而他却成为了月华宫中最年幼的祭司大人,他的神力已经达到令人恐惧的地步,可以随意改变天气,随意幻化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不少人预言他将是滇疆历史上神力最卓越的祭司大人,而滇疆也会因为他而走向辉煌。
有人说在塞外看见过一对神仙眷侣,俩人都穿着如雪的白衣骑马在荒野中驰骋,恣意潇洒,无拘无束,极尽人世之欢。女子艳丽倾国,男子清美出尘,像是滇疆走失的圣女与祭司大人。
如今,滇疆百姓都在传唱这一段传奇独特的爱恋。虽然祭司大人拐走了圣女,却留给他们一个卓越非凡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