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皇后被感动了。她把武则天当成知音,视武则天如同手足,一有机会便在皇上面前夸奖她。夸她的天姿神韵,夸她的谦卑让人,说她的品格、她的节操可以垂范后宫。皇上被皇后的花言巧语迷惑了。他降旨册封武则天为昭仪。与此同时,对萧妃的百般恩爱、千种柔情也在淡漠、在消逝,宠极一时的萧妃尝到了失意的苦头。
王皇后如愿以偿了。她感激武昭仪的帮助,庆幸自己手段的高明。
武则天靠上了王皇后这棵大树,自然有她的目的,因为她的目标早就瞄准了皇后的宝座。
为争宠而不择手段
武则天与他人较量,工于心计,不动声色,真真假假,让人不知不觉进入圈套。
武则天要在宫中争宠的第一个对手是萧妃。萧妃的容貌艳丽,举止高雅,使她难受。她恨不得剪掉萧妃那巍巍撩人的高发髻,撕破她如美玉般的画皮。毫无疑问,萧妃的存在是对她的威胁,萧妃时刻都会使她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化为乌有。水火难相容,冰炭不同器,欲在宫中立足,必须搬开这块绊脚石。
为此,她谋划了下一步的策略。首先,她拿王皇后开刀。她深知,高宗和王皇后的感情是很深的,他们毕竟是结发夫妻。况且,王皇后乃先皇为高宗所娶,高宗是一个孝子,对先皇遗命他是不容异议地执行。
对此,她像一个饱富韬略的将领,一样对情敌进行了细致的侦察,对王皇后、柳爽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地摸清底细,看哪些人是他们的亲随和伙伴,哪些人为他们所冷遇、所欺压。她发现,王皇后之母魏国夫人柳氏和其舅柳爽举止傲慢,不能拢络人心。他们的宫娥僮仆不少人都对他们怨恨乃至仇视。或怨他们处事不公,或恨他们对下严酷。这些人虽然不得不唯命是从,内心里却牢骚满腹。
武则天像发现了稀世珍宝一样马上向这些人靠拢过去。她不失一切时机地表示对他们的好感和关切,甚至秘密派人送去财物,露骨地进行收买。时间一久,柳氏母子和柳爽的侍从半数以上都暗地里成了武则天的人。他们表面上对主人恭维备至,实际上却在执行着武则天的指令,观察着主人的一言一行,并及时地将这些情报传送到武则天耳中。这样一来,武则天独坐宫中便可尽知王皇后等人的行为,对他们了如指掌。用同样的手段,武则天也加强了对萧妃的侦察和监视。当她把这些敌手的“罪行”
汇聚一起以后,便向高宗进行了全面的告发。她揭示的材料翔实、可靠,时间、地点、来龙去脉、人证物证,无一纰漏。皇上信服了,将萧妃贬为庶人。
除掉萧妃后王皇后很快发现,她的良苦用心换来了一个新的对手,在王皇后悔之不迭的时候,武则天却沉浸在按捺不住的喜悦之中。
扩展自己的势力
长孙无忌是高宗的元舅,在唐太宗立储过程中,曾力主高宗为帝,可以说,没有长孙无忌,就没有高宗的皇位。武则天为了培养自己的势力,自然会在此人身上下功夫。
在王皇后与武则天之间,长孙无忌是旗帜鲜明地站在王皇后的一边的。在武则天眼里,长孙无忌像一尊凶神挡在了武则天争权夺势的路上。
不经过他的同意,想废立皇后,比登天还难。一年前,长孙无忌处理房遗爱事件的那种残酷的、狡诈的手段,给她的印象是极为深刻、永难忘怀的。
房遗爱是贞观朝宰相房玄龄的次子,娶太宗女高阳公主为妻。房玄龄是太宗的爱臣,遗爱因此也特受恩宠,拜为驸马都尉,官至太府卿、散骑常侍。房玄龄,临终,太宗亲往探视,面授遗爱右卫中郎将。房玄龄死后,他的官爵由嫡长子房遗直袭任,拜银青光禄大夫。高阳公主耿耿于怀,在太宗面前说遗直的坏话,遗直前去申辩,太宗对高阳公主大加责备,公主怏怏不快。后来,高阳公主与一个僧人辩机私通,为蒙骗房遗爱,买了两个女子给房遗爱为妾。公主与辩机得以肆淫无忌,亲如夫妇,并以宝枕相赠。意想不到的是,宝枕被贼偷去,有司审问窃贼时得知这宫中宝枕原来是从辩机和尚那里偷来的。于是传问辩机,辩机掩饰不过,只好承认是高阳公主所赠,这桩风流案因此大白于天下。唐太宗又羞又恨,下令将辩机处死,并杀死了公主身边的十余名奴婢,高阳公主无地自容,怀恨在心,在她父皇薨逝时,毫无憷容。高宗即位后,因房遗直、房遗爱兄弟二人相互攻击,贬房遗爱为房州刺史、房遗直为陨州刺史。这时候,高阳公主的荒淫愈演愈烈,与和尚智勖等多人私通。高阳公主恐事败受祸,买通掖庭令陈玄运侦察宫省机详,伺机谋变。与此同时,让房遗爱联络失意的朝臣娶丹阳公主的驸马都尉薛万彻和娶巴陵公主的驸马都尉柴令武,欲阴谋废去高宗,奉荆王元景为王。高阳公主和房遗爱还企图抢夺房遗直所袭任的官爵,房遗直因此向高宗揭发了房遗爱。高宗大怒,派长孙无忌审理此案,长孙无忌很快掌握了房遗爱等人的谋反罪状。
案子到这一步,长孙无忌并未歇手。他想到一个人,一个使他感到将会对他构成威胁的人。这个人是安州都督吴王恪,唐太宗的第三子,有文武之才,声望很高。在承乾被废后,太宗曾想立吴王恪为太子,长孙无忌一心想立他的外甥勋臣,将来可以推恩加赐,遍及全家。高宗顿悟,马上面授长孙无忌宠姬所生的三个庶子为朝散大夫,并赐给长孙无忌金宝绢帛十车。这一来,长孙无忌更如坠五里雾中。正百思不解,皇上终于委婉地对长孙无忌说,王皇后无子,且嫉悍凶险,不堪为后。武则天贤慧明达,当取而代之。
听到这一层,长孙无忌的眉头紧锁起来。但当他看到皇上、武则天那期待的目光时,却忽地变做坦然的微笑。他故意装痴作呆,答非所问,竟不顺旨。唐高宗哭笑不得,只好悻悻地起驾回宫。
武则天碰壁归来,并不甘心。她又求助于她母亲杨氏。不久前,武则天想请皇上追赠她父亲武士蔓而苦于没有名义,便托以褒奖功臣,把武士蔓归人功臣之中。长孙无忌也是开国功臣,他们可以算做同一行列。武则天想利用这个关系,让杨氏前去套亲近,请长孙无忌看在武士蔓的面上赞同废立。杨氏为了她女儿的前程,也是为了自己老有所终,答应了武则天的请求。她絮絮叨叨,拉三扯四,请长孙无忌帮忙。想不到长孙无忌半个字也没听进去,这个凶神六亲不认,根本不把武士蔓放在眼里。
杨氏归来一说,武则天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停了一会儿,她叫人请来了礼部尚书许敬宗,如此这般地嘱咐了一番。第二天,许敬宗便乘马踏上了前往长孙无忌宅第的道路。一个礼部尚书在堂堂的太尉面前是稍嫌低微的。更何况,长孙无忌位及群臣,连皇上的圣旨他都可以打个折扣,哪会听从许敬宗的游说?他不仅不予理睬,还声严色厉地训斥:“此事与你无关,休要来管!”许敬宗一下子被撞到南墙上,大气没敢吭,灰溜溜地走了。
一次又一次的乞求,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使武则天痛苦地认识到:皇后的贵冠是等不来的,也是求不来的,必须从根本上解决,即扩展自己的势力,与长孙无忌等权臣分庭抗礼,针锋相对。
求“神”失败了。武则天对长孙无忌彻底失去了信心,她恨透了长孙无忌。她愤怒地咒诅着:长孙太尉,你这块又臭又硬的顽石,你这个不近情理的凶神,有朝一日,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武则天不肯认输,她绞尽脑汁,另谋新计,这种不服输的精神终于使她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嫁祸于人
武则天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往往不择手段,心狠手辣,嫁祸于人,其做法非常人能比。
武则天为高宗生了个龙子,取名贤,封潞王。
潞王贤四个月的时候,有一天,高宗来看他的儿子。武则天亲自抱着儿子,在宫门口迎候,极尽殷勤。二人逗了一会儿孩子,武则天忽然长叹一声,道:“真是知人知面难知心啊。有人备受皇恩,不仅不以恩报答,反而祈神弄鬼,明咒暗诅。”
高宗怒问:“是何人如此大胆?”
武则天说:“除了她,还能有谁?”
武则天悄声细语地对高宗说,她有一个宫娥与王皇后一个贴身宫娥相好,那宫娥偷偷地告诉过她一桩秘事,说王皇后同她母亲魏国夫人偷偷地令人做了一个小木人,形似皇上。她们在小木人身上钉上铁钉,整日焚香祈神,咒皇上早崩。
高宗半信半疑:“此事当真?”
武则天满有把握地说:“这是皇后近人所言,难道还能有假?”
她劝说高宗:“臣妾不过是心里有气,向陛下说说算了,陛下千万别当回事,免得影响圣躬。”
这几句火上浇油的话使高宗火冒三丈,当即就要把王皇后召来责问。
武则天笑道:“陛下没拿到证据,凭什么责问?”高宗一想,也是,凭这几句话就能定人以罪么?武则天趁势又献计:“陛下不妨悄悄去后宫查验一番,证实之后再做处置。不要打草惊蛇,那样反倒难办了。”
高宗觉得很有道理,当即前往王皇后寝宫。
自打皇上产生了废立想法以后,王皇后心中一直惶惶不安,总害怕有一天会突然降下一纸诏书,夺去她的凤冠。尽管朝中有长孙无忌等一班大臣作主。她仍放心不下。她在背地里时常流泪,不思饮食,埋怨自己命运不好。她的母亲柳氏心疼自己的女儿,就对她说,现在屡遭磨难,可能是冲了小人,应多焚几柱香,祈神消灾。她秘密地请来一个僧人,念了一会儿佛,那僧人削制了一个小木人,钉上铁钉,嘱她每天在佛前焚香叩拜,百日之后,即可大顺。
高宗来到皇后寝宫的时候,王皇后正虔诚地焚香叩拜,脚下放着那个钉着铁钉的小木人。这决非巧合,而是武则天的精心安排。原来,武则天为了彻底扳倒王皇后,背地里买通了王皇后的贴身宫娥,那宫娥及时地报告了王皇后这一行动。武则天感到有机可乘,就诬告王皇后厌圣,大作起文章来。
高宗看到这种情景,肺都快气炸了。“悍妇”、“佞人”等最难听、最严厉的话语像一阵冰雹砸向王皇后。王皇后此时浑身是嘴也难以争辩。
哭得死去活来,乞请皇上恕罪。高宗已经绝情,丝毫不为所动。
王皇后的母亲闻讯赶来,见此轩然大波,吓得非同小可,赶忙跪地请罪,并说,这一切都是她一个人的主意,与皇后无关,要治罪,就处置她一个人好了,请求不要连累皇后。高宗一见这老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严令柳氏立即出宫,永远不得返回。
柳氏狼狈地被赶出宫廷。她的儿子柳爽将她安置停当后,心慌意乱地回到家中。他预感到事情不妙,担心将成为下一个目标。柳爽不像长孙无忌那样强硬,他胆子小,敏于利害。去年王皇后因武则天诬谄其掐死了小公主,恩宠大衰,柳爽心中不安,主动向皇上上表,请求解除中书令之职。六月,高宗批准了他的表奏,罢为吏部尚书。现在,他觉得,吏部尚书也难以保住了,虑及未来,不寒而栗。柳爽的担心很快得到了证实。高宗传旨,贬柳爽为遂州刺史。七月,柳爽紧步他母亲的后尘,也被迫离开宫廷。行至扶风,又接敕令,让他到遥远的荣州去任刺史。皇上的这个决定,是在接到歧州长史于承素的劾奏后做出的。于承素在劾奏中告发柳爽泄露宫禁秘语,败坏朝廷的声誉。于承素不过是禀承旨意而为。其实并末抓到多少证据。柳爽此时大势已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自觉申辩无用,只得自认晦气,不发一言地前往荣州。至此,王皇后失去了有力的靠山,高宗则进一步坚定了废王立武的决心。
但他仍不能做出最后的决定。因为大臣们主要是长孙无忌等人反应如何,他还难以确切估量。
为了更加稳妥,他想出了一个试探性的办法:特设宸妃这一名号,赠予武则天。后宫中原有贵妃、淑妃、德妃、贤妃等,都被视为一品,不曾有过宸妃。高宗特设的宸妃,高出所有妃嫔之上,实际上是皇后的代名。
斩草除根
武则天为了争宠,不惜一切机会,将对手致于死地,消灭异己,培养亲信,这正体现了她的王者之心。
武则天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高宗的柔弱和没有主见使她担心,她唯恐皇上轻信别人的花言巧语,误人歧途。她暗地里在宫中布下许多心腹,严密监视皇上的行动,高宗每行一事,武则天很快就会知道。
王皇后和萧淑妃在武则天册封之后便被囚禁于冷宫。对这两个人,高宗常常索念在怀,柔情难断。一天,高宗乘隙前去探问,只见冷宫房门落锁,禁锢甚严,只有房壁上开有一个小洞,可以递送饮食。高宗由这个小洞向房内望去,里面黑洞洞的,又阴又冷。高宗不胜伤感,说道:“皇后、淑妃在哪里?”
话音刚落,只听角落处传出一个悲凉的声音:“妾等不幸获罪,已成宫婢,陛下为何还用旧称?”接着,两人一齐起身,走向洞口,向皇上施礼。
昔日金枝玉叶的贵体如今已是花残叶落,形同囚犯。高宗见此情景,不胜怜悯。王氏说:“陛下若念旧情,令妾等死而复生,重见日月,乞请署此院为回心院。”
高宗说:“你等不必过于悲伤。朕自有安排。”
高宗刚从冷宫回来,武则天就知道了这件事。她意识到,如果皇上还这样藕断丝连,说不准什么时候,皇上就会改变主意,后果不堪设想,不如及早把两人杀掉了事。武则天怀着对怨敌的极大愤怒,派人将王皇后和萧淑妃各杖打一百下,然后截去了她们的手足,把她们放人酒瓮中。两人痛苦地哀号不止,不几天就悲惨地死去了。萧氏临死前大骂:“阿武妖妇,害我至此。再世我愿为猫,让阿武为鼠,咬断其咽喉,方泄我恨!”
左右把萧淑妃的话传报武则天,她更加愤恨,令再戮二人尸体,并诫令宫中禁止养猫。不久,又将王氏改为蟒氏,将萧氏改为枭氏,王、萧亲族都被夺爵削籍,流配岭外。王、萧之死,使人们看到了这位新皇后的心狠手辣,看到了她的威严和力量。从此以后,武则天威临宫中,六宫妃嫔无人敢于争锋,武则天依靠她的严酷手段在宫中站稳了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