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风,像刀子一样得利。大雪已经下了整整一周,整座城市都笼罩在严寒中。
温度低,人们都不想出门,大街上的店铺也早早地就关了门,只有昏黄的灯光投射在地面上,清冷孤寂。
前一个小时,餐厅打来电话说,街口的某间店铺的摄像头拍到了一个可疑人物,盏勒和千顺立刻过去,提取了录像。而今,正赶回家去。
盏勒边走边回头问:“你说,那背影像不像季宇凉?”
千顺马上否定:“宇凉跟这件事无关。”
“可是他不肯说出星石送给谁,不是很奇怪吗?”
千顺裹紧围巾,想了想说:“也有可能是他不想卖星石,故意这么说的。”
“无论怎样,你得撬开他的嘴。”
盏勒的语气很强硬,这让千顺有点儿小小的不悦。她耍赖道:“我力气不够大,撬不动怎么办?”
盏勒立刻回以一记阴森森的笑:“需要我帮你充一下电吗?”说着,作势要拔左手手套。
“你这是威胁!”千顺快走两步,回头朝他做鬼脸,“我要向美勒告状,让她收拾你。”
“你敢!”盏勒拔腿就追。
前面不远处就是他家了,两人撒欢跑着,完全没留意到有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一直跟在后边。
盏勒是最初到达门口的那个,他恶作剧似的挡在门口不让千顺进去。千顺拍了他几巴掌,估计是衣服厚,不痛不痒的。这个人,顶着一张酷脸也能耍赖。
千顺一下子也不知该拿他怎么办:“林盏勒,好狗不挡道这道理你懂不懂?快让……”话还没说完,盏勒的脸突然变色,架起她的胳膊,一下把她提到身后,挡下那个直冲而来的男人。
那人陡然停住,与盏勒对峙。白口罩掩去了男人的大半张脸,只露出小小的眼睛。
千顺探头想看一下他长什么样,却被盏勒按了回去。也就在这一瞬,那男人突然有了动作:转身逃跑。
奇怪了,这人就是跑过来跟盏勒对视一眼就跑了?真是太怂了。千顺差点儿没笑出来,她用手肘顶了一下盏勒:“人都跑了,你还愣着干吗?”
盏勒沉默了一下,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千顺伸手到他面前,使劲儿晃:“盏勒,你是不是认识那人?”
盏勒还是不作声,任由她晃得手臂发酸。
“盏勒,盏勒!”千顺凑到他面前,正想大声吼醒他,谁知他骤然抬头,直勾勾地盯着她,把她吓了一跳。
“怎么了?”
盏勒依旧不说话,只抬起左手,然后缓缓地脱去手套。
饶是傻子也感觉到这气氛不对劲儿了。千顺连忙往后退,恰好躲过他的闪电攻击。
他的手砸在铁门上,电流“刺刺”作响。刚巧用人见门开了这么久也没人进屋,跑出来查看,结果触到了铁门,被电得浑身颤抖,想缩手却被吸住,无计可施。
“盏勒,快松手,你要电死她了!”千顺大声喊,四处张望,在地上捡了根枯枝,不顾危险地向盏勒挥过去。
盏勒终于撤回手挡住,总算是解除了用人那边的危险。
然而那边的危险刚解除,麻烦却转到千顺这边。盏勒一步步地向她逼近,目光呆滞。
千顺心脏“怦怦”乱跳,放声大喊:“美勒,快出来,盏勒被人下迷药了。”然后撒腿逃跑。当然,她跑不过他,几步就被截下。
盏勒抬手,电流的力量似乎大了许多,绕着手掌打转。
“你,你别过来。啊——”见他探手过来,千顺吓得尖叫一声,抱头蹲下。
千顺以为这回要完蛋了,还好美勒终于赶到,徒手抓住盏勒的手。
好家伙!电流游走于美勒的身体,直电得她头顶冒烟,但她依然面不改色,稳稳地站着,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将盏勒劈晕。
千顺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好一会儿都不敢靠近盏勒。
“进屋再说把。”美勒把盏勒扛上肩,又空出一手扶起躺在地上的用人。千顺四下张望,没见有异样情况后,飞快地关上门。
进了屋子,把两人放沙发上平躺,美勒便询问起千顺事情发生的经过。她边听边皱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盏勒并不是被下药,而是被催眠了。”
千顺吃惊不小:“可是他并没有拿什么道具,只对视一眼就能催眠,那不是电影里的情节吗?”
美勒站起,在沙发前踱了一圈,回到她的面前时说:“使用星石的力量可以做到。”
又是星石!如果美勒猜得对的话,那星石的力量真是太可怕了,能使用星石的那个窃贼则更可怕。
千顺十分不安,美勒继续说:“我感觉得到星石就在附近。我们必须尽快查出那人是谁,有什么目的?千顺,时间很紧,你必须想办法撬开季宇凉的口。”
“明白。”千顺咬住下唇,望了一眼躺在沙发上的盏勒,心里做出一个决定,“美勒,我有一个办法,你能帮我吗?”
“说,要怎么帮。”
“这样……”千顺俯到美勒耳边,细声地说起自己的计划来。
寒风“呼呼”地吹着,雪花纷纷扑在窗上。
季宇凉站在窗前凝望着外面,手里捧着的咖啡早已冰冷。他在犹豫该不该告诉千顺,那个拿走星石的人是谁。
看千顺的样子,似乎星石很重要,所以才会生他的气,气到好几天都不理他。可是,他当时答应了别人保密的,现在反悔是不是不好?还是去问清楚盏勒为什么一定要拿到星石的原因,再决定呢?
心里好乱。活了十六年,这么为难的状况还是第一次。季宇凉长长地叹了口气,为自己苦思不到对策而懊恼。突然,桌上的手机响了。
“宇凉,快来救我!有人要抓我!”千顺凄厉的叫声吓得他手一抖,整杯咖啡摔到了地毯上。他问明了地址,连外套都没拿就飞奔出门。他坐上出租车,十万火急地赶到时,千顺正站在大门口。
“千顺,你还好吗?”季宇凉拉起千顺的手,仔细审视了一番,没发现任何伤势。
千顺泪水汪汪:“我没事,盏勒救了我,但他就……”她指了指屋里,随后带他进去。
此时的盏勒,已被搬到房间里。他头上包着白绷带,双目紧闭地躺在床上。美勒在一旁照顾。
千顺走过去,边哭边说:“他为了救我,被人打爆头了。”
“那还不去医院!”季宇凉上前查看,目露担心。尽管他很讨厌盏勒,但并没到想他死的地步。
美勒说:“医生来看过了,说是脑震荡,有可能会失忆,暂时丧失说话的能力。”
“这么严重!应该住院啊!”季宇凉急了,拿出手机要打120。
千顺连忙制止,顺手抽出一张纸巾抹眼泪:“事实上,他的情况不太适合住院。”她指着床边的椅子要季宇凉坐,然后用哭腔告诉他,盏勒是英国皇家研究社的成员,主要负责研究星星的能量,知道季家有三颗陨石后,就想买下做实验。因为是秘密研究,他的身份不可以曝光,才装成学生接近。后来不知怎的,星石的秘密泄露了,那些盗贼不但偷走星石,还逼迫他拿出研究手稿,他不肯,那些盗贼就抓她做人质……
“呜呜呜,都是我不好,我要是跑快点儿,他也不会被人打成这样。”说话间,千顺又抽出一张纸巾左抹右抹。
眼角的余光中,她看到季宇凉露出了愧疚的表情。
“对不起,我一点儿都不清楚状况,把星石给了……”
“谁?”美勒急忙追问。
季宇凉瞧向千顺,似乎很为难。
千顺抽了抽鼻子,乞求道:“说吧,坏人要被绳之以法,天下才能太平。”
“可是……”季宇凉欲言又止,最后叹气说,“千顺,你会失望的,那人是……是李奥利大叔。”
“大叔?”千顺惊得张大嘴巴,很久很久都合不拢。
千顺很安静,已经静静地坐了半个小时了。
在她心中,李奥利是一个如父亲般存在的人。她喜欢与他相处,因为气氛很轻松,她可以很自然地说出心里所想,那些快乐的、痛苦的、担忧的……所有所有的事。
或许是因为与爸爸不亲近的缘故吧,千顺更珍惜与李奥利的关系。现在要说李奥利是袭击盏勒的幕后人的话,她真不敢也不愿相信。她希望李奥利只是看星石好看,就向季宇凉要,而不是带有任何目的。
千顺想向李奥利求证,可美勒说暂时不要这样做,于是,她就只能是默默地坐着,等待着。目光移至床上,那里,盏勒还没醒,美勒说催眠的人很狠毒,一旦被击败,催眠就变成沉眠。至于醒的时间,得看盏勒自身的意志。
快醒来吧,盏勒。
千顺帮盏勒盖好被子,又陷入无边的安静之中。
房外隐约传来美勒通电话的声音,她在指示手下的人去查李奥利这个人。
陪在身边的季宇凉见她这么消沉,目露愧疚:“千顺,你先别想那么多,说不定大叔要星石只是……”
“丑女来电话了!丑女来电话了!”一阵录音铃声打断季宇凉的话。
这特别的铃声是专为季以梦而设,他还因为她的冷血而生气呢。季宇凉狠狠地掐断了,岂料它马上又响起来。
他又掐断,它又响起。如此反复几次,季宇凉再也忍受不了按下接听键:“丑女,你是不是疯了?”
“救我,快救我!我在南大街。”季以梦的声音都在发抖,喘气声还很大,隐约还听到有男人的呵斥声。可没等季宇凉问发生了什么事,电话就挂断了。
季宇凉诧异地望着手机屏幕,真不敢相信在同一天内接收到两个求救电话。可是千顺已经一跃而起,披上大衣往外冲了。
出了门口,没见季宇凉跟来,千顺这才大吼:“季宇凉,还愣着做什么?”
季宇凉这才如梦初醒:“这不会是恶作剧吧?”
“我宁愿是恶作剧。”千顺把情况简单地跟美勒说了一下,随后美勒便表示和他们一起去。
风更大了,雪更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