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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谭惜,你在发抖

夜晚,风过海浪,吹起层层雪白的涟漪。

萧文昊走到阳台上,凭栏而望:“是什么风,把我们的大海归也刮回来了?”

“来看看阿召,也替我母亲,来看看岚姨。”易凡跟着他走过去,同时,递给他一杯红酒。

今晚,周彦召说是要给他接风,不料中途却有了别的事。没有办法,给他接风的人,临时换成了萧文昊。

反正都是故交之子。只是……

亲疏难免有别。

萧文昊接过红酒,随意喝了两口后,啧啧地环视着眼前这间两室一厅的小屋:“那你怎么找了这么个破地儿?以你的身份,就算是临时回来,也不用住在这种地方吧。”

“我的身份?”易凡耸肩一笑,“我的身份是加拿大公民,是一名碌碌无为的医生。”

萧文昊白他一眼:“少在我面前装蒜,就连我妈和周伯伯看到你,都得让着你几分,你能是一个碌碌无为的人吗?”

易凡笑得更无奈:“他们不是让我几分,而是让我父亲几分。”

萧文昊也不再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这次回来呆多久?我和周少带你在海滨好好玩两天。”

易凡微笑着张开手臂,迎着舒心的海风:“暂时不打算走了,我已经把这套房子买了下来。”

萧文昊不可思议地看住他:“你不是打算在这种地方一直住下去吧?”

易凡认真地点头:“当然。我可是把我这两年的工作积蓄都花在这上面了。”

“为什么啊?”

易凡转身望着辽阔悠远的海,连清冽的目光也变得悠远起来:“因为我想试试看,能不能一个人真正独立?因为我不愿别人处处让着我,帮助我,我不愿别人把我当做我父亲的儿子,我只是我。”

眼神在倏然间暗下来,萧文昊别过脸:“我说不过你。”

一口将杯中的红酒饮尽,他拉着易凡的手臂,直往门外去着:“走走走,这地方有什么好待的,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好地方”不是别处,正是以吻封缄。

人类有很多弱点,花钱摆派头无疑是人类的弱点之一。

所以特别贵的地方,生意总是特别的好。

以吻封缄是海滨市最赫赫有名的娱乐会所,自然是门厅若市,宾客如织。

只是,贵的地方就一定好吗?钱真的能买来快乐?

销金窟,男儿郎,醉卧红尘笑一场,古来商女几断肠?

在这里,再消魂的快乐,也不过是红尘一场断肠笑。

只可惜,这个道理,古往今来没几个人懂。而越是富贵之人,似乎越是无法勘破。

眼看萧文昊跟身侧几位女郎把酒谈欢,易凡笑着摇摇头,这时,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伴随着这声轻响,时光仿佛暗下来。

门廊转折处,露出半身银色的晚装,色泽冶丽至纯净,胜过三月里满树盛放的樱花。

易凡瞧得微微一怔。

走神的片刻,宁染已经斜身进来,银色的裙摆在他眼前漾起一个美妙的弧度后,静静地垂在了萧文昊的身边。

“怎么?”似乎是看出了易凡眼中的异常,萧文昊一手握着宁染的腰,微一挑眉,“你们认识?”

“下午在医院见过。”宁染回答,这声音年轻而慵懒,却又带着这个年纪的女人不该拥有的清傲。

易凡终于回过神来,他握着酒杯,遥遥笑着点点了头。

萧文昊也没再问过什么。

中途宁染借口去洗手间,离开了包间,刚走到回廊上,身后就传来一个意料之中的声音。

“你喜欢他?”

宁染回眸,似是而非地看住身后的男人:“你喜欢我?”

易凡没有说话,好看的唇却微微弯起,这笑容自在温柔,犹若清风。

这样的自在倒让人心里一刺。

微微将眼侧开,良久,宁染突然叹:“你是一个好男人。”

易凡“哦”了一声,笑着看她:“你怎么知道?”

宁染抬眸,目光雪亮滴看住他:“你没有立马承认,也没有立马否认,因为你知道,喜欢有时候也是一种责任,轻易承担不了,也轻易承诺不了。”

细细品味着她的话,易凡点点头,似笑非笑地说:“也许我只是欲擒故纵。”

宁染也笑了:“那我就是自投罗网。”

她忽然拉起他的手,将他拉进回廊的拐角处,踮起脚尖,红唇轻触他的耳垂,呵气如兰:“你也一定是个好医生的,对不对?”

女人的香气犹如最令人迷醉的花蜜,又如同裹着糖衣的毒药,一丝一缕地飘进男人的鼻息。

这本该是诱人而致命的。

可是易凡却轻轻推开了她:“我不知道在你们心中,********的定义是什么。但至少在我心中,它不是交易。”

说这话时,他依旧在笑,眼瞳澄澈,笑容清净,半点侮辱人的意思都没有。

“你是在拒绝我?”宁染松开他的手,在离他一米的地方站定了,眼神多了丝玩味。

易凡摇头,深深看住她:“你值得更好的人,那个人也许不是我,但绝对不是萧文昊。”

“你还是在拒绝我。”

心微微涩了涩,宁染低眸,浅淡地一笑后,扭身又走回包厢:“既然如此,那我就去找一个不会拒绝我的人好了。”

“医者不会见死不救。无论有没有人拜托我,那位姓林的先生既然已经让我遇到了,我就不会坐视不管。”

身后,那个意料之中的声音再度响起。

并没有回头,宁染满意地弯起唇角,轻声说:“多谢。”

望着她摇曳而去的背影,易凡微微眯起眼睛,黑瞳里依稀闪着光,似是惋惜,又似是哀愁。

回去的时候,萧文昊又喝个烂醉,拉着宁染踉踉跄跄地说:“你行啊宁染,几天不见,连姓易的那小子也勾上了?”

他有纵酒的习惯,这习惯不知因何而起,却总是来势汹涌、无人可挡,好在宁染早已见怪不怪,她轻轻把他推给旁边的司机,懒声说:“你吃醋?”

萧文昊站定了,看着她干笑了两声,突然整个人都扑过来,将她扯进怀里,粗声说:“我只想吃你。”

宁染没有多说,拉着他坐进车里,又向前使了个眼色。司机很识相地把车开到了一个偏僻处,然后下车径自走开了。

在这座城市最无人知晓的边境,夜,变得寂寥而妩媚。

仿佛是一个半褪衣衫的女人,一颦一笑,都流淌着无数的风情。

半褪衣衫的可不只是今晚的夜。

银色的捷豹里,宁染跪坐在萧文昊的面前,裙子随着她细白的手指一寸寸滑落。

萧文昊一个翻身将她压倒,卷着舌音咬住她的耳垂:“今晚你倒是很干脆?想在车里吗?坏女孩。”

宁染握住他不断向下的手,眼神魅惑而坚决:“再帮我一个忙,今晚我就是你的。”

萧文昊的身子一僵,仿佛酒意也跟着醒了些。他撑起手臂,凝眸望着她:“是不是只有求我帮忙的时候,你才会跟我做?怎么我刚跟你重逢的时候,你就死活不肯呢?”

纤细的指抵住他的唇,宁染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你猜——”

萧文昊没有猜,他知道,一个女人若是要你去猜她的心思,那你是永远也猜不到的。

所以,他直截了当地吻住了她的唇。

缠绵时,不知为何,他的脑中竟又盘旋起易凡晚上说的话:“因为我想试试看,能不能一个人真正独立?因为我不愿别人把我当做我父亲的儿子,我只是我。”

萧文昊眉端紧紧一蹙,我只是我,这句话说的容易,做起来却是那么得难。

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人,虽然活着,虽然是人,但一举一动都仿佛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牵着。

这种人从来就没有过过属于自己的生活,他的一切都遵照着他人的意思而活。

这种人自古以来就有,千年以后还是不会消失。

萧文昊就是这样一种人。

年轻的时候他不懂,只是从小被家人拿着跟哥哥比较,哥哥就是他的榜样,他绝无二志的人生轨迹,他从出生起就已经被确定的未来。

他曾经试过反抗,大人们说读书好,他就逃学、顽劣,科科成绩不及格;大人们说严于律己好,他就整日狐朋狗友、游手好闲;大人们说洁身自好好,他就流连夜场、花天酒地……

曾经……他以为这样就是反抗了,他以为只要他一直做着和哥哥相反的事情,就算是反抗了。

直到,他遇到了云沙。

哥哥不爱陆云沙,却娶了陆云沙,因为她是一个既与他门当户对、又能让彼此的企业互利共生的新娘。

哥哥和云沙维持着表面夫妻的关系,就像当年的母亲和周伯伯一样。

哥哥没有反抗自己的命运,却用着自己的方式,默默地抵触着无辜的云沙。

那时候,萧文昊突然想,如果自己是哥哥该多好?如果他能早一点听长辈的话、听大家的话勤奋好学、洁身自好,如果他能表现得比哥哥更好,以至于代替哥哥接手了整个萧氏,那么……

当日和云沙结婚的人,会不会就不是哥哥?而是他?

可是……

错了。

终究都是错了。

他背着哥哥,把云沙哄骗上了床;又背着云沙,把哥哥哄骗去外地谈生意。

从开始欺骗的时候,他就已经错了。从那架飞机自云端坠毁的时候,这一切就已经错得覆水难收了!

他终究不是哥哥,无法代替他在萧氏的位置,也无法代替他在云沙心目中的位置。

这是他的命运,仿佛被线一样无形牵扯着、永远也无法挣脱的命运!

胸臆里蓦地涌过一种强烈的悲郁,萧文昊闭上眼,微微喘着伏在女人温软的身上,心也似乎有了片刻的栖息。

可是下一秒,宁染却轻轻拨开他的胸膛,坐起来开始整理衣服:“不要忘记你答应我的。”

她语气淡淡的,又恢复了以往的清傲和满不在乎。

这样事后嫌恶的样子,像极了记忆里的那个女人。

如同一把火撩拨在胸口,萧文昊几乎是忍不住的,拽着她的手将她一把扯回身下。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答应你?凭什么以为我会跟你做这个交易?”他低头,额头抵住她的,一双眼睛紧迫而凶狠地瞪着她,“你以为你已经吃定了我吗?”

宁染却一点也不害怕,她平静而慵懒地抬起眼睫:“就算我不这么做,你也一样会答应我,你本来就不是一个坏人。”

萧文昊怔了一下,松开她的同时,忽然笑出声来:“我不是坏人?真***可笑!”

笑着笑着,他又眯起眼:“那你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这么做,只是不想欠你的。”

安静地整理着自己的衣物,宁染微微扯动起唇角:“活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想要什么都得付出点代价,不然……只会失去更多。”

……

城市的另一端。

宾利在夜色中悄然行驶。

也许是最近修路的原因,车内有些颠簸。

身侧的男人面容苍白,右手轻握成拳,就连一向淡然的眉端也微微地蹙起,似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就是这样的他。

就是这样看起来病倦、文弱、又与世无争的他,才最最可恨!

谭惜瞟了他一眼,轻声说:“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说?”

也许是方才的疼痛已经平复下去,周彦召的眉峰又缓缓舒展了:“我在等你开口。”

“我有三个条件。”

谭惜也不想再跟他啰嗦,她扭过头,单刀直入地说:“第一,把落落从局子里放出来。”

“第二,以公益基金的名义资助斐扬的病。”

“第三,额外给我一百万。”

深深吸一口气,她抬起长睫,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满足这3个条件,无论你想要怎样,我都可以无条件地配合你。”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可周彦召却看着她,眼神淡淡的。

谭惜的脸色微微发白。

紧抿着唇,她尽量镇定地回视于他:“有些人喜欢钓鱼,并不是为了钓上鱼,而是为了欣赏鱼儿在鱼钩上反复挣扎的姿态。你既然这么恨我,这么一个让我自愿上钩、自我折磨的大好机会,又怎么舍得不要?”

晚风徐徐,沙沙地摩擦着车玻璃。

凝视着窗外乱舞的枝条,周彦召的声音几乎没有情绪:“商人只信利益往来,没有定金的买卖,我凭什么答应你?”

“当然。”

仿佛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谭惜深吸一口气,冰凉的手心慢慢覆住了他的手:“今晚在兰都酒店,我已经订好了房间。介意捎我一起去吗?”

“去那里怎么能显出诚意?”

并没有避开她的触碰,周彦召回头,静静地看了她一眼,突然说:“要去就去——以吻封缄。”

心,蓦地一下被人狠狠地拽下去。

犹如坠入深渊。

以吻封缄……

微微咬住下唇,谭惜垂下纤浓的长睫。

黑暗覆下来的时候,那个战栗的、肮脏的、屈辱的、如同噩梦一般的夜晚,仿佛就在眼前。

那是一切罪恶的源头,也是一切悲剧的起始,无可挽回的开端。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勇气再踏入那个地方了。

没想到这么快,她就要再次走回原点。

他一定是故意的。

明知道她不愿意去,还是故意带她去那里。

周彦召……

他果然是连一刻的喘息都不肯给她。

谭惜从恍神中醒转过来时,车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

门开了,曾彤从前面走过来,毕恭毕敬地低着头:“周先生,已经到了。”

“嗯。”

周彦召扶着谭惜的手,并不轻松地向车外跨着。

他的脸色似乎比刚才好了一些,只是依旧苍白,可这种苍白浸入夜的漆黑里,居然衍生出一种奇异的艳色。

那是一种清俊到了极致的华丽感,如同隐居世外的贵族。

也许,这才是真实的他。

他的内心流淌着太多欲望的颜色,远不如外表看来的那般淡泊。

在心里无声地嘲弄着,谭惜小心翼翼地扶着他下车,又从曾彤手中把拐杖递给他。

握住手柄的时候,他的身体蓦然停了一停,胸口也微喘着起伏,神色并不似往日般轻松。

“周先生,您的身体还没有恢复过来,今晚不宜——”曾彤担忧地说。

他闭目摇头。

“可是。”

曾彤犹豫了下,看着谭惜说:“至少让我陪你们进去。”

“不用。你回去休息吧。”

周彦召皱眉,又低咳一声,缓缓睁开眼睛。

难道他身体不适?

“我会照顾好他的。”回头对曾彤说着,谭惜主动上前一步,扶住周彦召,一同走进了以吻封缄的贵宾通道。

电梯一路通向五楼。

侍者彬彬有礼地替他们打开了房间的门。

打开灯,走进去,谭惜一路看着客厅里怀旧大气的猪皮沙发,脚下华丽繁复的羊绒毯子,玄关处香气暗涌的老山炉案,还有……

房间的最里端,那张奢华宽敞的大床。

手心因为握得太紧而慢慢沁出汗来,谭惜松开了周彦召的手臂,向后退了一步。

檀木的香气在空气中肆意流窜着,明明该是清高志远的,不知为何,却又带着丝糜烂、暗沉的滋味,一点点地腐蚀着谭惜的记忆。

如同眼前的这个男人。

纯白玫瑰在绣着暗红花朵的床旗上静静绽放着,周彦召走过去,拾起其中一枝:“你在发抖。”

“是空调太冷了。”

谭惜抿了抿唇,跟着走过来,刚走到他身边,一股大力却猛然攥住她的手臂。

根本来不及反应,天旋地转间,她已被他压在床上。

如羽的床褥,因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而向中央深深地凹陷了下去。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谭惜本能地用手抵着他的胸膛,心却蓦地急跳起来。

“你怕了?”

氤氲的光线中,周彦召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面容静雅,眉目如画,目光却清冷没有半分欲望。

对,就是这种眼神。

就是这样明明已经逼得她走投无路了,还是一副疏离淡漠、毫无反应的眼神,像是针一样,倏然扎进谭惜的心里。

被刺痛的地方,倏然涌出一种不服,谭惜蓦地拦住他的脖子,仰起脸在他的唇上倏然一吻。

本以为他会不屑地推开,或者是报复式的回吻过来。

但是并没有。

他只是完全漠然地任她亲吻着,俊美的容颜如同是被封尘在玄冰之中,根本没有半分情绪的起伏。更不要提什么欲望。

这样彻底的冷漠,倒像是一种嘲弄。

心中的倔强又燃烧起来,谭惜微微一顿,用手箍住他的后脑,重新吻住了他。有些狠狠地吻住了他。

辗转反复,抵死研磨,她调动出自己所有的热情狠劲儿去吻住他。他的唇很软,染着夜的凉意,一点一点侵蚀着她的心。

得不到回应。

根本就没有任何回应。

谭惜抬头,愤怒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一把将他推倒在旁边。

手伸向自己的裙子,自暴自弃地扯下来,然后是里衣的带子。可他的眼神还是那样的平淡,没有波澜,没有变化,如同看着一件没有价值的货物。

微凉的空气静静地侵袭着她的身体,谭惜咬了咬唇,俯下身,照着他冰凉的唇再度吻下去,吻着吻着,久久地吻着他,到最后终于还是崩溃。

豁然坐起来,绝望让谭惜流下了泪:“你到底想要怎样?”

“你以为呢?”他低声开口,一只手臂向后伸着,支撑着自己的头部。

紧抿嘴唇,谭惜倔强地回视着他:“你不是想要报复我吗?你不是想要我做你的女人吗?我说过了,我现在就在这里,任你取予,你还装什么清高?”

静静看她一眼,周彦召神色倦倦的:“你以为我只是想要你的身体?”

除了这个,他还想要什么?

身子微微一僵,谭惜咬住殷红的唇。

手指慢慢地抬起,从她清秀的眉骨,一直到纤巧的下颌,又倏然间握住了:“之前你死都不肯,现在为了他,却甘愿卸下所有的尊严。”

“这不正是你所期待的吗?”唇角弯起自嘲的笑容,谭惜抬起黑幽幽的眼瞳。

周彦召没有回答,他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他的眼神很深,将她一直望到他的瞳孔深处,良久之后才疲倦地又将眼睛闭上。

“睡吧。”

他说着,竟然真的翻了个身,如同睡去了般。

谭惜一时呆在那里,不知该做什么好。默默地站起来,拿起柜子里的睡袍,她走进浴室。

冰凉的液体一遍一遍地冲刷着她的身子,她的心中,燃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这个男人,为什么总能握住她的软肋。

她不愿的事,他就一定要逼迫她去做。她千难万难才抛却尊严去做的事情,他却一口气回绝。

这就是他报复自己的方式吗?

才是果真被她一语成谶——他只是喜欢欣赏鱼儿上钩时挣扎的姿态,并不是真的想要吃掉这只鱼。

多么残忍的猎人!

愤恨地关上了花洒,谭惜走出浴缸,目光却若有若无地落在洗漱台间的剃须刀上。

鬼使神差地,她把剃须刀拆开了,取出了其中的锋利刀片。

凉意似水,几乎渗入谭惜的骨髓,寒得她猛然一个激灵。

手在静谧中一寸寸紧握。

是他……

把斐扬害得半死不活的那个人,就是他啊!

刹那间,恨意如海啸般在胸腔里激荡着、奔腾着,谭惜死死咬住唇,手则紧紧地攥在那把剃须刀上,攥到指尖都捏成青白色,攥到掌心印出了斑斑血迹。

谭惜一言不发地,走出浴室,又悄无声息地走到床边。

他仿佛真的睡了。

趁她沐浴的功夫,他已经换过了睡衣,安静地平躺在床上,长睫微阖,薄唇轻抿,薄薄的软被覆在他的胸口。

静静地坐在他的身边,谭惜一瞬不瞬地盯视着他。

明明最残忍的事都是他做的,明明斐扬都差点被他害死了,凭什么,他又能如此心安理得地睡下去?

凭什么?!

恨意又澎湃起来,谭惜拿起刀,蓦地抬手。

刺入他胸口的那一瞬间,谭惜的手却倏然顿时了。

她忽然想起周彦召的话,他说,最有可能救活斐扬的那个人,是他请来的。

血,一滴滴地从指缝间流出来,犹如她挣扎的心。

她不能就这样丢下斐扬不管。

如果斐扬死了,她自然可以跟着斐扬一起死。可是斐扬没有死,即便生还的希望渺茫,她也不能放任他一辈子昏睡下去。

这一生,她都不曾为斐扬做过什么。如果连这最后的担当都没有,她又怎么对得起斐扬?怎么对得起他的牺牲和付出?

“砰——”

随着刀片落地的轻响,谭惜软软地瘫坐在那里,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

到了今天,她才算领教了周彦召的厉害。

他说要报复她,折磨她,还当真是折磨。自杀或者跟他拼命,这些办法她都试过了,可是根本就没有办法。

根本就无路可走。

无路可逃。

他把她的想法摸得一清二楚,把她所有的后路也都摸得一清二楚。果如他所言,她就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

他是她命里的劫数吗?

抬手抹掉脸颊的泪,谭惜收回手,刚想转身。

一只手却蓦地捉住了她的腕。

“为什么不下手。”

心猛然一跳,谭惜本能地回头。原来他根本就没有睡。那么刚才……

缓缓睁开眼睛,周彦召看着她,眼神淡漠,仿佛刚才要置他于死地的人并不是她:“不是对我恨之入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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