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如花听见了。
她笑了,她又哭了。
——她笑什么?又哭什么?
她蹲在墙角,不停的哭,不停的呕吐,肚子里的污秽物都吐得尽了。忽听见一个声音:“你哭的时候真好看。”年如花吓了一跳。原来屋里还有人。
——我哭的时候好看?
——这人竟一直看着她哭。
——还说她哭的时候好看。
叶红是从楼外窗户进来的,年如花透过昏暗的烛光望过去,只见一个很瘦、眉很浓、表情忧郁的少年露出了半张脸来。
年如花狠狠道:“你是谁?”
叶红道:“一个杀人的人。”
年如花道:“你会不会杀了我?”
叶红道:“你有没有名气?”
年如花笑道:“我的名字整个长安城都知道的,你说我有没有名。”“我不杀你。”叶红咳嗽一声,捂着嘴道。
“为什么?”年如花倒觉得对方是看不起自己了,“为什么又不杀我?”
“因为他。”叶红看着地上的敖青,以一种同情的表情说:“这等痴情人所护之人我便不杀。”
年如花冷笑道:“那你就该杀了我,让我下地狱去找他。”
“不用我,他们已经来了。”“他们?”年如花不懂,“谁?”叶红已不用答。因为年如花已经听见了脚步声,不止一个人。还有对话声。
“怎么还不出来?敖青难不成真被那婊子灌醉了?”
“我看不是被灌醉,而是上了床吧!哼,朱老大说的果然不错,敖青这小子还真舍不得杀掉他的……心上人?”
“哈哈哈。”徒然一人大笑,好像听见了世上最好笑的事,“我听说过拿太监当老公的,还没听说过拿婊子当老婆的。”
另一人喝到:“别说了!先进去看看敖青那小子,倘若真躺在床上,那就把他剁了。”
原来他们是杀手,但他们说话丝毫不避讳,倒像是“光明正大”来杀人了。
“想必就在这屋里了。”他们发现屋里有灯。有人。
年如花凭着微弱的灯光,也看见了他们。“我道是谁。”年如花推开门,看着门外大摇大摆站着的两人,心里徒然一惊——乖乖!怎是这两尊杀神。这两人正是黑道上如狼似虎、作奸犯案如同吃饭一样简单、愉快、高兴事的仇焱之、仇淼之两兄弟。
他们斜背着两把大刀,自信的站在门外,仇焱之以一种县太爷判罚犯人生死的语气道:“唉……我现在才知道敖青那小子为什么想要这个女人了。”他竟不在称呼年如花为“婊子”而是女人。
仇淼之嘴里渍渍不语,只顾打量起年如花来,像是要把她的衣服都看穿。“看够了?”年如花笑靥如花,真叫人忍不住去掏空她的蜜,摘下她的花。仇焱之随口道:“没够。”
“没够就最好到屋里来,你一定会看够的。”年如花走进屋里,她抽出头上的发簪,黑发如瀑,又解开像风一样薄的衣裳,露出她那浑圆、坚挺的胸膛,笔直的双腿,她的皮肤就像绸缎一样光滑,只叫人一想就能感觉得到。昏暗的灯光更像是为她披上了一层淡淡的纱。
纱下面是什么?
仇焱之吞了一口唾沫。
仇淼之吞了一口唾沫。
脸色潮红。
两人像是初次碰女人一样。
他们走了进去。
巴不得挨的更近一些,隔得越远那简直就是对她的亵渎:谁要是不让他们进去,他们一定会杀了他。
“我现在才知道,我以前根本没碰过女人。”“岂止是没碰过,简直见都没见过。”仇淼之那两只本不大的眼睛,此时却瞪得像牛眼睛一样。
他们两人相视一笑,突然仇淼之伸出他的右手。
仇焱之伸出他的左手。
他们都没有拔刀,那么他们伸出手干嘛?
仇淼之掐住年如花的鹅颈,仇焱之点上年如花的胸膛。
因为他们也看见了地上敖青的尸体,早在门外就看见了。这女人虽美丽,越美丽却越是毒药——要玩女人,就得安安心心,大胆的玩。
年如花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仇淼之的手开始移向年如花的胸膛,仇焱之摸向她的大腿。
兀地!灯光微微一晃,像闪电滑过青苔似的乍现!
仇淼之一只手揉了揉眼睛,“咦?”——手怎会不见了?他那齐腕断的手,甚至还想戳向年如花的胸膛。“天!”仇淼之惨叫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手腕断处渐渐才冒出了血来。
仇焱之见势不妙,抽手掏背上的大刀,怒目圆睁盯着黑暗里的影子,他正想说:“哪个歹人!看刀!”——却没有说出口。他看见了自己的脚,他还站着的,即没弯腰,也没低头,怎会看见自己的脚?
他想喊话,怎奈没得气,说不出口。他顺着自己的脚向上看去,自己任然站立,手上还拿着大刀,只是没了头?
怎会没有头?
才感到骇人的恐惧,他就不用想了——死人怎会想?
叶红提着剑,剑的名字叫做“屠佛”。他傲然而立,站的如他的剑一样笔直,神情就像是那绝壁险峰上的傲杉。“谁也杀不了他,没有谁能杀了他”当一个人如此害怕另一个人时,他就已不是“人”了。仇淼之痛哭、惊惧、求饶,他却不说话,这骇人的场景让他想说也说不出来。
“你有没有名气?”叶红问他,他点了点头。“那好,我放你走,告诉世人是我叶红杀了他。”
仇淼之拔腿就走,就像少了一条腿的老鼠,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
叶红点开年如花的穴道,然后身子一晃倒在地上,不停的咳血、抽搐,他的脸白的就像往日年如花看过的梨花。
她扶起他的脸。
让他躺在自己的胸膛上。
“冷……冷……”叶红嘴里的蚊声好在年如花能够听见。她将他抱上了床,盖上被子,看着仍在抽搐的叶红,又觉不够,自己也钻入了被子,将他抱住。
窗外。
圆月还不够圆。
一种寒透了的颜色。
就算如年如花一样的热情似火,也抵不住这凄寒。
墨青的天上,这个红色的月亮。
就像忧伤的眼,是哪个被遗弃的美人的眼?
年如花淌着泪,那分明划过的一横,就像词写到绝处时的一记句号。
他抱着这个男人,恨不得将自己的身体揉进他的身体里。
眼泪也只不过是为她的委屈作陪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