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爷就在总堂等叶红。地上是年如花的尸体,叶红平静的看着,似乎已从这具尸体上看出了她所遭受的折磨。
叶红第一句话就问:“杨狠呢?”他知道这一定是杨狠下的手。
旗爷大笑道:“他在等你呢!”杨狠不高,脸色病态的苍白,两手缩进衣袖里,低着头,仿佛带着羞涩走了出来。
——就在杨狠出来的时候,“七星”“八落”也都走了出来,看样子已将叶红围住。
叶红道:“你杀了她?”他看起来一点也不生气,可是他握剑的手青筋都已突了出来。
杨狠道:“她自己要咬舌自尽,我也没得办法。”
旗爷道:“你完了。”旗爷仿佛带着点同情,用悲悯的语气说:“这些都是高手。”
叶红道:“我既然敢来,自然就能走出去。”旗爷道:“你为什么自己一个人来?”叶红道:“因为我有敢来的理由。”旗爷正要说“你有什么理由?”叶红就已出剑:他要杀杨狠!
“八落”最先动,四周击向叶红。
叶红不躲。
他只要杨狠的命!
杨狠非死不可!
杨狠出剑抵挡,可是挡不下!叶红的剑似乎重于千斤,压得他骨骼都在发麻。
退。
他退到墙角。
不能再退。
叶红一剑刺向他的心口,鲜血迸出。
“八落”终于降住叶红。
腿、手臂、胸口、小腹中了七剑。
——为什么只有七剑?
刹那间,最后一剑终于刺出。
“八落”七人握剑的手都被砍了下来。
那人抱住叶红急退。旗爷大怒,“你……”“你什么你!告诉你,老子叫何其正!”
原来何其正早已隐匿于八落中。他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道:“虞老鬼这玩意儿,做得还真不错,居然骗过了你们。”
旗爷气极,指着叶红和何其正道:“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翻身将杨狠扶起。
身受重伤的叶红,困难的说道:“旗爷想不到,他还活着。”
“我想不到!想不到!”旗爷愤怒的说:“我待你不薄,为什么背叛我!”
“你错就错在,不该用女人来威胁我。”叶红说:“我最不喜欢别人威胁我,何况那女人……还是我喜欢的女人。”
旗爷居然笑了起来,像一座海一般的笑了起来,“你已受了伤,也只有死路一条!”
何其正不满道:“他奶奶的,老子就不是人?”旗爷不理。
叶红道:“我是杀不了你。”
旗爷道:“所以?”
叶红道:“所以别人会杀了你。”
旗爷怔住,而后大笑。这绝对是他听过最好笑的事,他几乎将胆里的苦水都笑了出来。
痛!
腹中传来一股剧痛!
一把刀插入旗爷的腹中!
旗爷不可思议的看向杨狠,“你!你……”
“你什么你!”“杨狠”告诉旗爷说:“告诉你,我的名字叫虞世姬!”
“他就这么死了?”朱珠不可思议的说。叶红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歹祸福,人生就是这样子的,只不过变化实在来得太快,本来占尽上风的人,忽然间就跌得爬不起来,这变化甚至连我自己都不能适应。”
叶红离了朱珠,去了法门寺。
圆寂大师笑着看他来,就如以前笑着看他去。
“我来有两件事。”叶红说:“第一件,我希望大师超度一个人。”
圆寂大师拿起叶红手里的骨灰盒,说:“我佛慈悲。”
“第二件事。”叶红说:“这世上真有佛吗?”
圆寂大师道:“施主既有了答案,又何来问我?”
叶红哈哈一笑,道:“我是不信的。”他居然在佛门之地说世上没有佛,简直就是疯子。他说:“只不过,待我朋友死了,我才知道——原来她是姓佛的。”
圆寂大师道:“其实施主的朋友没死。”
叶红诧异道:“为何?”
圆寂大师道:“生生死死——其实就是不生不死。”“有佛没佛。自在心里。”
生死。不生不死。
叶红走了。
圆寂大师仍然看着他笑。
他也笑了。
他的伤口还痛着。他走到十里长亭、经过枫林、来到晚香楼。楼下的行人,静静的走着,嬉笑的顽童、疲惫的老马、染血的晚霞,在这秋末冬初的晚阳里,看来温柔而闲致。
——就在这里,就连旗爷这样的雄豪,都成了黄土一坯,白骨一撮。
——就连年如花都已逝世了。
他望楼上。那忽而转向的人,戴花而爱笑的少女,霎眼间,竟有些熟悉!
谁呢!
——年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