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啊?”
四方街外,刘浩不满的瞪着了眼身后的女人,对于他来说,这个女人就是死神,告诉他自己还有三天也就算了,居然还一直跟着他,这真是让他受够了,恨不得立刻上去和对方打一顿。
看着那女子不回应,一直在跟着,刘浩强行压下怒火,一脸严肃道:“算了!我从不打女人,不和她一般见识!”
女子直接翻了一个白眼,那神色好像是在说,好像你能够打过我一般。
刘浩脸皮本来就厚,直接忽视了对方的轻视,继续往前走,如果这女人没有说谎的话,那他还剩下三天的时间,他还真的需要好好想想,自己应该怎么安排。
一瞬间,刘浩想到了要丢弃这个害自己短命的宝剑,可很快又摇了摇头:“丢弃白鱼?别疯了,你没有听那疯娘们说,这大楚天宫的三大名剑,少说也值个几两银子吧?”
几两银子,那可是刘浩从来没有见过的钱,能摸到的钱才是真的,自己又没有偷,又没有抢,就算这钱刺手,也是不舍得扔掉的。
若是被那些江湖人得知,当年被列入十大名剑,可以和青虹贯日两把名剑争夺第六排名的白鱼,居然被说成只值几两银子,一定会怒骂一声土鳖!
刘浩却是没有丝毫知道自己侮辱名剑的觉悟,反而在盘算着,要不要先找个当铺把剑换成银子实在,可想到那女人说这剑不祥,要是真的卖了,害得别人倒霉,他岂不是成了坏人,这念头顿时就被掐灭了。
“要不去西域试试?”
刘浩在心底嘀咕了一句,想到了慕容宛如的邀约,他这辈子还没有走出过杭州府,想来还真是死而有撼,可想到自己要是死在半路上,还真是为难了宛如姑娘那个大美人,莫非让她再把自己的棺椁给送回来不成?
“去找先生吧!”
最终刘浩打定了主意,直奔妙音阁而去,在他认识的人中,最有学问的就是独孤虚,或许只有他,能够给自己解惑了,若是先生也说自己三天的命,他就真的认了。
就在刘浩走进四方街的时候,突然被人一把给拉了过去,那人一副很神秘的样子道:“少年,老夫观你印堂发黑,头顶乌云密布,此乃大凶呀!”
“瞎子,你眼睛能看到了?”
刘浩一脸鄙夷的看着那人,却是也没有离开,而是坐到了那人的算命摊位前,极为熟练的捻起几枚不多的铜钱,心安理得的塞入自己的怀中。
那拉住刘浩的人,是一名五十多岁的老人,双眼却是已经失明,脸庞消瘦,给人一种枯槁之感,听到刘浩的声音,神色只是一愣,就摇了摇头道:“又是你小子,上次抢了老夫的包子,今日莫非还想抢钱不成?”
说话间,老人似乎才醒悟过来,急忙伸手抱住自己算命摊上那只破烂的木盒子,死死的抱在自己的怀里,根本就不知道,刘浩早已下手了。
或许是命不久矣,刘浩并没有如同往日那边急于离开,而是不解道:“瞎子,我就奇怪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够换个词,非要说你看到了,鬼会信你呀!”
“习惯了!习惯了!”
盲人算师微微一愣,继而一脸严肃的摇了摇头,可很快他的神色就变的凝重道:“小子,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怪事了?我怎么能够感觉到你真的要倒大霉了!”
“满足胡言!”
刘浩噌的一声从摊子上站起来,顺手从袖子里丢出几枚硬币,转身就跑开了。
“姑娘!”
就在身后那女人想要追过去的时候,那盲人算师突然开口,叫住了那女人。
“西周庆天监的宋国师,何苦为难我一个后辈?”
女人身体停顿在算命摊位前,苦笑着摇了摇了头,态度居然出奇的恭敬。
幸好这里没有外人,否则一定会觉得这女人疯了,西周早在十国战乱之初就已经灭国,距今已经过了三十年,现在西周的遗民都已经融入到大明,早已没人敢用西周这个年号了。
而那庆天监,是那西周时期,堪比如今通天观的存在,更是有传闻,当年兴建通天观,就是为了针对庆天监那神出鬼没的天人。
当年西周灭国,这庆天监一脉遭受洗劫,据说无一生还,而这女子居然说这瞎子是那庆天监的国师,以这瞎子的年龄,岂不是不到二十岁就成了那超然的存在。
可这女子是补天人,她自然不会以为庆天监真的不存在了,当年那一战,庆天监始终都能够料敌先机,其中又以面前这老人的算无遗漏为最,可奈何当时西周的君王昏聩,沉迷女色,根本就不听意见,最终导致亡国。
西周是十国之初最强大,却也是最早灭亡的,而且灭国之后,出奇的没有人和其余各国那样闹着要复国,所以武帝登基之后,对于这一支,始终都没有下重手。
这一次通天观要对苏杭动手,实行那捕鱼的计划,自然要对这杭州府摸个透彻,那些隐居在杭州府的高人,这宋国师就被列为不能够招惹的对象。
“丫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真的以为自己是在捕鱼,而不是在往网里钻吗?”
宋国师面无表情的开口,摸了摸那几枚刘浩丢下的铜板道:“你以为命运在你掌握之中的时候,命运早已不在你的掌握之中!”
女子眉头微蹙,脸上已经满是寒霜,冷冰冰道:“宋国师真的以为晚辈不会杀人吗?”
这个在刘浩印象中,总是胆小怕事,被人丢了假钱,也不敢声张的老人,并没有露出害怕的神情,反而挺了挺胸膛道:“今日不杀我,三日之后,你会来求我!”
“你……知道……?”女子的脸色登时大变,刹那已经煞白,对于一个已经偏居一隅,不关心时事的瞎子,通天观不闻不问,自然是认准了对方翻不出什么大浪,可现在这女子却是动了杀机。
通天观,在京的天师三人,算师七十六人,呕心沥血,推演出这捕鱼计划,堪称完美,然后历时三载布局,这一代的观主,更是在十八年前就开始布局,行走蛮荒十八年,寻找自己当了这捕鱼人。
这一切若是细说,其中的细节,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可就算这样的情况下,依旧被一个在街口算命的先生一语道破,一旦事情泄露,通天观的颜面何在?这计划还能否执行?
“我不信你有这本事!”
女子逼近宋国师,一枚暗青色的匕首,不知道何时,已经抵在了宋国师的咽喉位置,轻轻挪一下位置,就能够要了对方的性命。
“所谓天人,垂坐九天之上,挥手间人如玩偶被牵动,你们通天观自称补天人,怎知天地自然就是大道,何须你们来补!”宋国师神情坦然,这坦然不是因为他看不到,而是他有一身的大意,可以凛然面对一切事故。
“说,你是从哪里窃取了通天观的情报,是安王,还是唐王?”
女子脸色铁青,匕首再次往前一递,距离宋国师的咽喉,只差一根发丝。
“何必苦苦挣扎,那人花了十八年找你,若真的只是为了捕鱼,怎么会下这样的功夫,你的存在,不过是一枚棋子,你应该早已知道,所以你才会迟疑吧?”
宋国师的双眼早已瞎,可这一刻却是给人能够洞悉一切的错觉,这老人,太过不简单,这句话的每个字,都叩在这女子的心间。
“世间之事,往前推千年,往后推千年,才构建成了历史,而在我们眼中的两千年,什么家仇国恨,什么名正言顺,其实都不过寥寥数字而已,西周能灭,西蜀能灭,大楚能灭,为什么你们大明灭不得!”
宋国师冷哼一声,原本不会武功的他,这一刻气息徒然增长,他平静的站在那里,却如同一座山岳一般巍峨,直抵九天之上,宛如垂坐下来的天人。
这一幕,外人根本就不得见,可在这此刻城中,醉风酒楼之中一名沉睡的老者,朦胧的睡眼缓缓开启,苦笑一声,走出了酒馆。
浩然书院之内,一身白色儒袍的儒生,发丝都已经雪白,放下那已经残破不堪的书卷,抬头透过窗,也看向了天空。
钱塘江边,那唐王朱旭的府邸的深处,一座假山之下,一名满头灰发的老者,也骤然睁开双眼,眼中有精光闪过。
妙音阁中,此刻更是同时走出了五人,为首之人一袭黑衣,正是威逼郭文正的神秘人,而在其旁边,则是那妙音阁的阁主,林仙子,另外一边,刘浩也并不陌生,正是那大黄牙老董。
另外两人,一人身穿黄色道袍,鬓角已经发白,身后背负着两把长剑,一把青如翠竹,而另外一把则赤红如火,哪怕并没有出鞘,依旧给人不俗之感。
而另外一人,也是女子,刘浩同样并不陌生,正是那邀请他前往西域的琴师,慕容宛如。
慕容宛如的神色凝重,有些担忧的看向妙音阁外,那已经在叩门的年轻人。
这五人,于这杭州府隐藏的三人,同时看到天空之上的那道身影,赫然看到那天人在徒手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