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对大龄单身男女青年各有一个可爱的称呼——剩男、剩女,通常这些人也被称为3S人,即:Single(单身)、Senventimes(大多数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Stuck(被卡住了)——单身。这些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是嫁不出去或就是娶不进来,而且数量和影响还在一天天壮大,终于在2007年8月,剩女被教育部列入171个汉语新词中。其实,远在一千年前的宋朝就早已是剩男铺天盖地,剩女漫山遍野了,全国各地的单身男女比比皆是,即使没有朝廷的大力号召,他们都很自觉地晚婚晚育,而且不搞同居,堪称一大历史奇观。
各位一定奇怪了,难道那时的无婚主义已经十分盛行?当然不是,说到底一切都是科举惹的祸。如果说唐朝是婚外恋者的天堂,明朝是文痞的天堂,那么宋朝就是读书人的天堂。宋真宗有首诗写得明明白白:富家不用卖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房不用架高梁,书中自有黄金屋;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出门莫恨无随人,书中车马多如簇;男儿欲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这七十个字归结起来只有一个意思——最有前途的职业不是地产商,也不是钱庄老板,而是读书人!
宋真宗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宋朝是建立在换皇帝比婴儿换尿布还频繁的五代十国的废墟上,许多皇帝还没把龙椅坐热乎就被武人们给咔嚓了,更何况宋朝的建立者赵匡胤也是用同样的方式登上皇位的。榜样的力量是强大的,一个赵匡胤倒下去,必然有千万个赵匡胤站起来,所以老赵从心眼里深深地对习武之人感到了威胁。相反,读书之人整天跟当时没有标点的文字打交道,浑身上下只有一根舌头最有杀伤力,再怎么折腾也就能溅出点唾沫星子淹死两个心脏病,万万没有能力推翻老赵家的江山的。因此,老赵大量地重用文人。首先,宋朝实行了高薪养廉政策,把公务员的工资拉到了任何一个朝代都无法企及的最高点,而且逢年过节大发福利,碰上三伏数九还有额外的劳保。那时的官员生活用一个字来形容的话,就是爽,两个字,就是爽毙,三个字就是爽歪歪!其次,宋朝有了高薪待遇,却没有严厉的监督惩罚体系,事实上宋朝的国策还对官员的腐化持纵容态度,即所谓的“刑不上大夫”,就是说官员犯了法也不会有过重的刑罚。纵观整个宋朝,被杀的大臣不过岳飞等寥寥几人,是任何一个朝代都要叹为观止的。再次,宋朝的官员数量异常庞大,常常一个官位有两三个人同时担任,这样就为更多的读书人进入官场提供了便利。最后,宋朝为官员升迁制定了一套便利措施,就拿地方官来说,一般做个几年就可以申请调往中央,比申请转学还方便。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宋朝的文官比武官地位高,就如同的今天的教授比副教授拽一样。
好东西不用做广告,宋朝的官员生活如此安逸,天下的男人自然不能放过,于是耕田的啃书本,磨豆腐的啃书本,开茶馆的也啃书本。一时间,四书,五书,盗版书,书书畅销,文人,粗人,老年人,人人科举。男人们都把考中科举作为自己的终极奋斗目标,那时的口号是“先立业,后成家”,只要考中了进士,便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但是,宋朝的乌纱帽就算再多,也经不起全天下的男人去抢,成功的永远是极少数。由于男人们都在忙考试,看见书比看见杨贵妃还美,这就造成了许多男子“壮年未娶”,一个个都成了剩男。据《后山诗话》中记载,有个来自江南杭州的举子辛辛苦苦考了一辈子科举,黑头发熬到了白头发,但是因为脑子笨的原因一直没有中第。但是此人爱钻牛角尖,从豆蔻年华、而立之年、不惑之年、天命之年、花甲之年一直坚持到古稀之年,在七十岁之后终于高中,用自己的青春见证了“坚持到底就是胜利”这一革命真理。然而,他几十年只顾考试,却没有顾及结婚,这个时候还是单身一人。友人风趣地祝贺道:应是穷通子有时,人生七十古来稀。如今始觉为儒贵,不著荷衣便著诽。老秀才这一辈子毁了不算,还背上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罪名。庆幸的是,这个老秀才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还有一位叫陈修的也是刻苦钻研一辈子,直到七十三岁才登科中举,“尚未娶”。望着自己的一把白胡子,陈大爷“凄然出涕”,眼泪哗哗的。当时的皇帝宋高宗听说后,觉得此人毅力可嘉,“出内人施氏嫁之”,以致好事者大开玩笑:新人若问郎年几?答:五十年前二十三。
说完了男人,我们再来看看女人。毕竟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女什么都不怕,就怕嫁错郎,做官的那么吃香,当然挤破了头也要做官太太。这就造成了宋朝一个十分有趣的事情——“榜下捉婿”。什么意思呢?就是说在发榜的日子,全国各地的官僚地主们一家人手拉手,大清早就纷纷出动“择婿车”,到皇榜下面争相挑选新科进士做女婿。说是选择,实际上就是抢,一日之间“中东床者十之九”(估计陈世美就是这么被公主逼婚的)。譬如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欧阳修就是被翰林学士胥偃看中,认为“子当有名与天下”,等欧阳修刚中榜,就“以女妻之”。和乌纱帽市场一样,进士女婿市场也是供小于求,货源奇缺,所以能抢到好女婿的也是极少数,抢到的自然欢天喜地,抢不到的怎么办呢?等,为了吃香喝辣的好日子,不在乎多等两年。就这样,前年等,去年等,今年等,终于等出了一批剩女。
除了眼光高的原因外,当时出婚嫁费高涨也是剩女高产的原因之一。因为商品经济的发达,宋朝整个社会呈现一派崇尚奢华的不良风气,“风俗奢靡,日甚一日”。娶妻嫁女是人生中的大事,加上宋朝女子离婚要被判罚入狱,所以从一而终的婚姻比唐朝要多很多。这就迫使婚嫁费一路高涨,颇有点像今天的印度,女人的陪嫁支出高得离谱。此外,榜下捉婿的盛行造成了一个强势的卖方市场,进士们纷纷“娶妻论财”。比如淳熙年间,太学生黄左之登第后,做了汝阳王的女婿,一次就“得奁具五百万”,顿时“花穷薄为富豪”。当时就连宋神宗的弟弟杨王赵颢“有女数人,婚嫁及期,私用不足”,不得不厚着脸皮向神宗借钱嫁人。至于不是皇亲国戚的其他人,为了招到一个好女婿,很多都是举债办婚,真是富了一群女婿,穷了一帮丈人。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但是请先变成金子。万恶的科举制虽然为宋朝造就了一批剩男剩女,但是也激励了许多优秀青年迈向成功,由石头变成金子。我不赞同宋朝人那种一根筋似的“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思想,但我相信金子是炼出来的,成功也是炼出来的,当你心中有了一个宏伟的目标时,道路就是你身上的牛角尖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