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流行一句话:长的帅管什么用,能去银行刷卡吗?这句看似荒谬的话如果放在一千多年前的魏晋南北朝时期,答案是肯定的,可以。在那个时代,如果一个男人既没才也没势,但只要人长得帅,那么就可以凭脸蛋活着,可以自豪地说“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比如前面提到的潘安,靠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就可以满大街收水果去。魏晋时期对男人的审美标准与其他朝代不同,重视的不是阳刚、魁梧等体现大丈夫气魄的东西,而是类似于今天好男儿评选,更看重脸蛋的漂亮与否,甚至皮肤是否细腻、白嫩。为了照顾这种有些病态的审美观,当时的男人们可谓绞尽脑汁,甚至想出了抹粉的昏招。他们一个个整天把小脸蛋抹得白白的,搞得满大街都是阳春白雪,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给玉兰油做代言呢。
当时有个故事很能说明这个问题。曹操的养子兼乘龙快婿何晏是当时名满全国的大文学家、玄学鼻祖、大帅哥,天生一身雪白的皮肤,《世说新语·容止》中的记载是:“何平叔美姿仪,面至白。”凡人如果到了至白的地步,估计白雪公主可以从童话里下岗了。女人太美会招人妒嫉,男人太则会招人嫉妒,何帅哥就遭到了当朝天子、曹操的孙子魏明帝的嫉妒。魏明帝也是个美男子,却没有他那么白,私下里怀疑他在身体上擦了不少粉。为了向世人验证人不可能白成那个样子,魏明帝决定让这个姑父当众出出丑。在一个炎热的夏天,魏明帝找了个很好听的借口,请何晏到宫中吃热面饼。面饼做得十分可口,何晏一连吃了几大碗。在热腾腾的面饼作用下,何帅哥脸上开始不停地冒汗,但是当着魏明帝的面,他不能光膀子,就只好用袖子擦。这正是魏明帝想要的,他在一旁瞪大了眼睛看,结果不管怎么擦,何晏还是那么白。魏明帝彻底服了,估计他死得太早就是想早点投胎,来世变得白白的和姑父比上一比。可惜没过几年,司马懿就杀掉了何晏,让他白白辛苦了一遭。
其实,何晏的皮肤除了白,还非常细腻,细腻到了对衣服都很挑剔的地步。首先,衣服不能太厚,也不能太紧,要又宽又大,散热性好,做成没袖子的孕妇装最好。其次,衣服面料不能太糙,麻布的更是不要,穿在身上要像德芙巧克力那样丝丝的,滑滑的。最后一点,也是最难的一点,衣服不能洗,最好是穿得旧到发软的衣服。大家千万别觉得挑剔,正是何帅哥的这种挑剔造就了我国历史著名的“魏晋风度”。在那个时代,何晏、嵇康、王羲之、阮籍、王导、谢安等等文化名流无不是轻裘缓带、不鞋而屐,给人一种几追仙姿的雅度。更有趣的是,他们这些高傲的文人雅士经常聚在一起数跳蚤,比比谁身上的跳蚤多。数量越多,说明风度越好,皮肤保养得也最棒,不是有那么个成语叫“扪虱而谈”嘛,说的就是他们。这也难怪,衣服经常不洗,身上的肉又白又细,跳蚤不找他们难道找瘦巴巴的叫化子?
大家一定在奇怪,他们的皮肤为啥这么娇贵呢?说起来,一切都是何晏惹的祸。何晏这个人别看跟曹操没血缘关系,却完好地继承了曹操的好色、花心,整天像个辛勤的小蜜蜂,忙碌于采花事业,“耽声好色”。曹操好色凭的是马背上攒下的健壮体魄,何晏平时上不得马,扛不动枪,又把很多的时间花在读书创作中,没在家里坐出痔疮已是万幸,想有好身板那是痴心妄想。常期下来,何晏的身体就出问题了,时常腰膝酸软、耳鸣头晕,痛苦的不得了。那时没有六位地黄丸和伟哥,何晏就勉励自己“没生蚝,没有药,古人给我们造”。他主动钻研医学,发现了前朝神医张仲景研制的神药五石散疗效不错。该药最初是治疗治疗伤寒病的,但是何晏发现其构成有石钟乳、紫石英、白石英、石硫磺、赤石脂等五种药石成分,其中石钟乳壮元阳,白石英温肺肾,石硫磺内服治阳痿,实乃古代壮阳药中的精品。何晏吃了几天,觉得效果不错,但是还不够理想,于是他又自己抓药实验了一段,最终造出了改良型的、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五石散。
何晏吃了自己的研究成果,很快奇迹出现了。先是他的床第功夫大有长进,床上的他比当年战场上的曹操还要威猛,“体力转强”。然后他的皮肤开始慢慢变白、变细,和当年双臂一抱就号称“温柔乡”的赵飞燕妹妹赵合德有一拼。这对于“性自喜”,有些自恋倾向的何晏来说是再好不过了。他再接再厉,加大了服药剂量,没过多久,新的疗效出现了。何晏觉得神清气爽,时常陷入一种飘飘欲仙的半催眠状态,浑身上下舒服的不得了。他觉得自己的发明真是太神奇了,马上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向全国爱美的男人们打广告:你,值得拥有!何大帅哥的美是人所共知的,玄学贡献也是无可替代的,有他代言,旁人哪有不信的道理。于是五石散“京师翕然,侍以相授”,成为全国美容用品市场的一级畅销货。
但是,美丽是要付出代价的。何晏吃了很长时间后,突然发现自己爱上了运动,每天饭后都要去散散步、逛逛街。饭量也陡然增多,吃多少都无所谓,“食不厌多”。此外,他不由自主地养成了经常洗澡的好习惯,隔三差五的都要冲个凉,搞搞个人卫生。似乎唯一的缺点就是爱上了喝酒,不仅要喝烫好的热酒,而且要喝上等的好酒,纯度越高越好。大家一定在纳闷,这就是所谓的代价吗?当然,因为即使他每顿都饭后百步走,也活不到九十九,但是只要一顿饭后就上床,他一定活不长。至于饭量大、洗澡、贪酒,那都是被逼的。五石散的另一个名字是“寒食散”,服用后会在体内产生大量的热量,必须采用食用大量的寒食、增加运动量、穿薄衣服等方式散出这些热量,否则随时都会小命玩完,“寒衣、寒饮、寒食、寒卧,极寒益善”。大家一定又在想,那不吃不就得了,答案是不行。五石散之所以会让人飘飘欲仙,产生幻觉,是因为改良后的它已经成了毒品,服用到一定剂量,就会上瘾,戒都戒不掉。
许多东晋男人,包括许多知名文人,都在服用五石散后变得行为怪异,性格乖张,前后判若两人。比如“竹林七贤”之一的刘伶,就常常光着身子在家里裸奔,要不就是坐在棺材里喝得酩酊大醉。还有人被苍蝇烦扰之后,举起利剑就满屋子追着砍,比疯子还可怕。然而,魏晋时期的文人们是很有胆量和奉献精神的。古代的野心家们是“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他们则是“舍得一条命,敢让脸蛋美到家”。在那个美男丛生、中性至上的年代,男人爱美的决心比女人还要强烈。为了打扮自己,他们往往不惜花费重金,也正是由于他们的疯狂追捧,五石散从最初的地摊价一路飙升到了商场价,许多贵族甚至为此倾家荡产。不过话说回来,五石散对皮肤的美白效果确实是不同凡响的。东晋初期的豪族王导,手里拿把白玉柄麈尾,手和玉竟然混为一体,咋一看,还以为是一块石头雕出来的。
五石散在改变男人的皮肤同时,也消除了男人的阳刚之气。看过《笑傲江湖》的人一定都对东方不败的绣花功夫留有深刻记忆,他的举手抬足都是十足的女人味,但这完全是修炼《葵花宝典》的结果。魏晋时期的男人就更夸张了,他们习惯于步伐轻盈,走路一扭一捏,时不时地还翘个兰花指。这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大书法家王羲之,资料记载他扭屁股的样子非常好看,言谈举止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
除了美化举止,魏晋男人还十分热爱熏香。譬如曹魏的开国皇帝曹丕就酷爱熏香,几乎每天都来一次,每次里里外外都香透彻底。有次,他刚刚熏香完毕,骑马出门,没想到身上的香气令坐骑无法忍受,竟做起了食肉动物,狠狠咬了他的腿一下。
看了这些例子,你一定眼花缭乱了吧?别急,古人的创造力是惊人的。唐朝的男人喜欢穿女人的衣服,女人喜欢穿男人的衣服,这在东晋时期已经早有先例。譬如谢玄的伯父谢尚,年轻的时候喜欢耍酷,具体行为就是穿着女人的花裤子满大街招摇,样式和花色还经常翻新,生怕别人看不见。
纵观中国历史,男人最中性化的时代一个是魏晋,一个就是唐朝(下文将有详细介绍)。但是不同的是,唐朝的男人只是表面上的另类,而魏晋男人流行同性爱,属于骨子里的中性化。大概这个时期是中国男人罪叛逆的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