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众多的宰相中,王安石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另类。别人吃鱼肉,他却吃鱼饵,而且一吃一大盆;别人穿的衣服一尘不染,他穿的衣服什么都染,而且数十年如一日的邋遢;别人拼了命的进中央,他却拼了命的干基层,而且一干就是二十年,皇帝拉都拉不回来。从王安石同志的身上,我们几乎看不到一点正常人的特征,所以他所领导的改革也注定是不正常的,其结果是原本太太平平的北宋朝廷分裂为改革和保守两派,相互之间斗来斗去,从宋神宗一直折腾到宋徽宗,一定程度上拖垮了北宋王朝。因此,与其说王安石是一个改革家,还不如说他是个折腾家。不过,这么一个爱折腾的人却在婚姻方面不爱折腾,一辈子兢兢业业做模范丈夫,始终如一地爱着自己的糟糠之妻,从未纳妾,即使面对诱惑也能坚守立场,着实令人敬佩。
说起来,诱惑王安石纳妾的人竟是他的夫人吴氏,诱惑的原因自然不是王安石太花了想试探一下,而是因为他太本分了。王安石出生在一个官宦家庭,打小家教就很严格。在父母的苛求下,他不仅有理想,有文化,而且有纪律,有道德,成为不折不扣的四有新人。经过努力,王安石在庆历二年(公元1042年)高中当年的进士第四名,从此走上吃皇粮的康庄大道。前面的文章介绍过,王安石二十多年一直在做地方官,历任淮南判官、鄞县知县、舒州通判、常州知州、提点江东刑狱等职务。此时的他,工资还不很高,家中还有好几个弟弟要养活,顾得了家人,就顾不了爱人,所以他一直没有纳妾。对此,吴氏也是心知肚明,但她也知道,在一夫多妻合法的封建社会,丈夫总有一天还是要纳妾,何况自己身体发胖,长得并不是太漂亮。
结果左等右等,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王安石已经从基层转到了中央,弟弟们也全部长大成人。按说,官大了,钱多了,负担没了,丈夫也该纳妾了,然而吴氏就是没见到动静。这下她急了,好歹我们老王也是朝中的大官——知制诰,没有个三妻四妾怎么装点门面。而且他是个工作不要命的人,没有一个勤快的小妾端茶倒水伺候着,这怎么行呢?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王安石对她太死心塌地了,心里总感觉有点过意不去。于是吴夫人决定先斩后奏,帮老公建立一个和谐美满的家庭。但在事情的处理技巧上,她还是颇费了一些脑筋。她和王安石生活了这么多年,比谁都了解丈夫脾性。王安石使出了名的驴脾气,要是当面说,这等于给好面子的他以难堪。所以既要顾及丈夫颜面,又要促成他纳妾的终身大事,吴氏不处理得艺术一点是不行的。
很快,吴氏有了主意。她亲自到“人贸市场”左挑右挑,花大价钱(九十万钱)悄悄的买来了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女,带回了家。王安石下班回来,突然发现家里多了一个如此漂亮的陌生女人,大为惊奇,惊奇的不是她怎么这么美,而是她是怎么会出现在我家?于是他就去找吴氏,结果找不到,既然如此,那就自己问吧。估计王安石同志是把人家当外星人了,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何物也?”
美女连忙起身行礼,对着面前的地球人回答:“小女子是夫人买来侍奉相公的。”
王安石终于明白是夫人干的好事,不过他明白这是夫人的一片苦心,也不好发作,只好继续询问:“你原先是谁的妻子?”美女被说到了痛处,眼泪哗哗地道出原委:“小女子的丈夫原来是名武将,奉命押粮过程中船翻粮没,我丈夫把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卖了,也不还清。无奈之下,只好把奴婢卖了抵债。”王安石长期在基层工作,深知百姓疾苦,听完美女的讲述,好一阵揪心。自己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趁人之危而落井下石呢?
王安石接着问:“夫人买你花了多少钱?”答:“九十万钱。”这九十万是多少钱呢?按照宋朝的货币制度,七十七钱为一百,而一千钱为一贯,也称为移缗,九十万钱,约合一千一百六十八缗。宋朝之前的南唐开国皇帝辛辛苦苦攒了一辈子钱,才攒了七百万缗,就是这个数,赵匡胤到死都没攒够。可见,这就是万钱绝对不是笔小数。王安石当时刚调中央,九十万钱对一辈子靠死工资过活的他来说绝对不是个小数。但老王同志是个本性善良的人,加上自己挣多少工资自己从来都不知道,当即决定放美女回家和丈夫团圆。他派人找来美女的丈夫,又额外送了些钱,让小两口回家安心过日子去了。
至于吴夫人,眼看自己的纳妾计划就此破产,也只能感叹一声医生:所谓民不畏色,奈何以色惧之?逼不得已,她只好和王安石同志两人恩恩爱爱,携手到老。
原文出自《邵氏闻见录》卷十一:
王荆公知制诰,吴夫人为买一妾。荆公见之,曰:“何物也?”女子曰:“夫人令执事左右。”安石曰:“汝谁氏?”曰:“妾之夫为军大将,部米运失舟,家资尽没犹不足,又卖妾以偿。”公愀然曰:“夫人用钱几何得汝?”曰:“九十万。”公呼其夫,令为夫妇如初,尽以钱赐之。
后记:你的时间在哪儿,你的成就就在哪儿。王安石一生不好酒、不好赌、不好色,穿衣不讲究,吃饭更是不讲究,把这些事情上节省下来的时间和精力用到了更有用的地方,所以他成了中国历史上著名的政治家、思想家、文学家、大诗人、改革家。如果说什么是王安石成功的秘籍,我想这就是。所以渴望成功的朋友们,请记住,一定要十个指头做事业,这是对自己人生的敬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