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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一醉无痕

这天才刚亮,若初的父亲就开始起行,带上秘书赶往峰口矿区,路面湿汲汲的,此时也还下着零星小雨,这么早就出发说明他对此次的入股很急,这几年小煤矿可算是风生水起,无论谁投资都可以赚满锅碗瓢盆,但这样的疯狂投资也导致了许多问题,如污染问题、恶性竞争、矿难不止、生产不达标等问题,前几天的《焦点访谈》上也报道了类似问题,一家煤矿企业故意瞒报矿难死亡数目,把大量尸体填埋在煤坑。

对政治比较敏感的蒋赟意识到煤企的改革将会来临,许多资质不全、安全监管较差、污染较大的小企业将会被停业或兼并,谈论了这么多年的入股问题一下变得迫在眉睫,他必须赶在这暴风雨未来临前做好未雨绸缪的准备,希望能让峰口矿将其兼并,参与这个国有矿一定股份,其实他也早已认识到这并非简单的事,对于皇帝的女儿——国有矿来说,还在红火的时刻谁会愿意出让自己的股份,让出利益呢?当然,对于这些久经商场的人来说,他似乎也提前做好了万全准备,他通过若初大舅的关系已经结识了矿区高层,纪委书记张仕泽,这人虽贪财好色,很不讲道义,这也是蒋赟所担心的,一路上,秘书开着车,他却闷闷不语,只是把烟一支接一支的抽个不停。

思寒已经上了两天班,对工作也逐渐适应,在易婧的帮助下,慢慢进入了角色,电脑技术的娴熟加上机灵,很快掌握了报表、账单的程序,办公室的其他人似乎也很喜欢这个勤劳聪慧的年轻人,特别是易婧就更喜欢这样的人,思寒第一天就叫这位比自己大三岁的师傅,搞得她很不适应,叫易大姐也不行,这样似乎突出了她本不大的年龄,最后让来让去干脆就叫易姐,整天易姐这、易姐那的,把这位本就沉浸于婚姻痛苦的女人弄得十分开心,某个时刻她会想:“要是结婚前遇上这样一个人该是多好的事!”可生活中没有那么多的要是,这个词都是后来才杜撰出来的字。思寒的活泼勤谨,使易婧十分愿意地把工作上的事讲给他听,这对于新手来说是多么幸运的事。

这天早晨,思寒才没进办公室多久,就听易姐说待会要和一家公司谈合作的事情,让他一同去陪听,顺便学习,思寒也不好问是谈什么,对于他来说,现在就只能是服从命令。果然,他坐在电脑前做报表还没多久,易婧就来把他叫去开会,还特别提醒他待会保持安静,有问题会后在同她说。

思寒一进门就发现若初的爸爸坐在与公司领导相反的位置,莫非他爸就是来洽谈的那人?他的心里在发问,眼下又不好去打招呼,即便在大街上撞见,他又有什么脸面去与人家打招呼呢?想到这些,思寒不觉坐到一个安静的角落里,低下了头。

会议正是由张仕泽主持,因为是他介绍的,他先说了蒋经理他们的来历,合作意愿及洽谈条件,蒋赟愿意把自己矿区、职工、设备全部交给峰口矿区,前提是占有矿区2%的股份,听到这里大家都一片哗然,对于一个年产值几十亿的大型煤矿来说,百分之二是个不小的数字,对于小公司来说,这样的非分之想不易于老鼠吞象,一向唯唯诺诺,缺乏主见的李小刚也说道:“我们为何要同你合作,和你合作对我们的发展有什么利益?”

“你们的第三采区与我们矿区仅有一山之隔,迟早要进入我们的矿区,并且我们矿区煤层浅、易于开采,从现阶段来看,我们的合作必要不大,往后这种关系将会更加紧密!”蒋赟秘书说道。

张仕泽此时也在一旁是啊是的,但这样的回复似乎并未取得其它股东的谅解,因为本身十个人吃得撑死的肉糜,现在平白无故的冒出一个人来分一杯羹,谁会愿意让利呢?

“我们的采区很多,未来可以不向你们矿区发展!”经理方东方自信地说道,其他人也不约而同附和道:“是啊!”。

蒋赟又说了些条件,但都很牵强,似乎已经到了黔驴技穷的地步,森林法则在此体现得淋漓精致,从来就没有猎物与狮子谈判的,矿区也看准了兼并小煤窑的波澜即将涌动,那时可以花最少的钱获取最大的利益,面对其他人的一致抵制,这位八面玲珑的“张老大”似乎也无回天之力,因为他也是个股东。

这次谈判才半个小时的时间就已经宣告失败,忧虑也随之爬上了蒋赟的脸上,看来只有等待大鱼吃小鱼的收购与兼并,这样至少还能保住职工的饭碗。

散会后,张仕泽跟李小刚进了办公室再也没出来,谁也看不出这人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看到这位年近半百的叔叔一脸愁容,思寒试着厚起脸去同他打招呼。

“叔叔,真没想到是你!”思寒站在副驾驶车门打招呼道。

“你现在在这里上班啊!”

“是啊,刚来没几天,叔叔,刚才你们洽谈我也在场,我觉得其实你没必要同他们合作,实在不行把矿卖了投资其它的,我才来没几天,但我看出了他们内部管理混乱,按照这个趋势发展,这个矿撑不过十年,现在房地产、建材市场、服务行业都在起步,投资这些今后不会差的!”

“这个我会想办法的,你就安安心心上你的班吧!、、、对了,若初也挺好的,你阿姨给她介绍了个男朋友,大家都挺喜欢的,你们应该没有联系了吧?没有的话就算了,你应该有你自己的生活,她也一样!好了,我们该回去了,以后再见!”蒋赟微笑着说道。

他的这一番话在思寒的心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以前慈祥善良的叔叔尽然会说出这些话,无论他是有心还是无心,言外之意就是让他们从此不要见面。

思寒神情恍惚的回到办公室,像是被第一场秋霜打过的茄子一样,如果世界真有什么能摧毁一个人的意志,莫过于到死不第、白发送黑发、棒打鸳鸯。他尽量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件事,用繁重的工作来麻痹自己,但还是避免不了易婧说几句,觉得他今天工作不在状态,可能是刚来不适应的缘故,下班后还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回到宿舍,他本想邀约刘业去大醉一场,可等了一个小时左右他还是没回来,听他在电话里东拉西扯的说一气,思寒知道他又是喝醉了,因为每天下班,那个叫虎哥的师傅总会带他去结识一些三教九流的人,这几天都是醉醺醺的回来,说这是为了工作,为了应酬,思寒也不去理论这些这些乱七八槽的东西,总之,车有车路,马有马道。

今晚他喝酒的决心是定了的,对于一个受了莫大刺激,又无可奈何的男人来说,唯有杜康。对于不喝酒的人,这是无法理解的,特别是那些借酒浇愁、以酒度日的人总是被人投来鄙视的目光,其实什么事都是过犹不及,烂酒和滥情是一样,太过对自身都是有害的,而蜻蜓点水、小猫钓鱼似的爱情也将是走马观花,终将得不到幸福。思寒天快黑的时候,先是到餐馆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到便利店买了一瓶二锅头鬼鬼祟祟的回到宿舍,他大概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能喝酒,今晚他要月下独酌了,透过窗外,天空早已点上了纪念死去爱情的七星灯,镰刀般锋利的冰轮正朝像自己,看着这萧瑟的景致,他咬开瓶盖,一口喝了四分之一,此刻假若在旷野、或在陌生的街道上,他一定会忍不住大哭起来,就像那次和子溪一样,可他不能哭,更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会哭,每个人都压抑着自己的痛苦,每个人都会有一段伤,悲伤就算逆流成河,也不会有人轻易把伤痛的蘑菇云轻易释放出来,酒的神奇功能,就在于使人暂时地忘记烦恼,长时间的过量饮酒,烦恼就会一点点消除,某天躺在某条大街上,烦恼就真的没了。

喝了第二口,思寒突然放下酒瓶,他不是不喝了,讨厌酒精的辛辣,而是拔掉了充电的手机,想赶在自己没醉前给易婧打过电话,白天的多愁善感使他在报表上屡屡出错,搞得其他同事都在小声嘀咕,只有易婧不以为然,心平气和的教他,此时他觉得很有必要向她说声谢。

易婧此时正给孩子讲故事,她很好奇思寒此刻的来电,对于一个丈夫去世的女人来说,现在最大的安慰就是她那个三岁的孩子彤彤,小孩聪明可爱,这也得意于她孜孜不倦的教诲,常言道:寡妇门前是非多,平常那些对他投橄榄枝的人都不敢正经上门,一到晚上就是打电话骚扰,对此,她已十分反感,因此,在这个时候接到与思寒的电话她十分矛盾,她不知该不该接,她担心这人听了别人的闲言碎语之后对他有啥想法,可反过来想她毕竟是个结过婚的女人,说难听点还是个寡妇,他一个大小伙子怎有这种不堪的想法,想到这里,她接起了他的电话,没想到一接起来便听到思寒的一句谢谢,这虽是一些客套话,但一个人懂得感恩,既是对别人的尊重,也是有道德的表现,听了思寒的这一番话,易婧一下子觉得心里暖暖的,突然觉得这小伙子人品真好,更萌生了一个要对他好的想法。

当然电话的那头,思寒听到易婧那一份甜美的笑声,刹那间觉得这个世界并非完全是悲惨的,就像在南极大陆的太阳一样,它虽然给不了太多的温度,可是却能让人看到希望。冬天的阳光看到了,但驱寒的烈酒还得喝,他又拿起了地上的酒瓶,只是它变成了另一种意思,如果刚才喝的是悲伤,那么现在举起的就是圣火,是希望,他决心换一种态度活着。

将如初的母亲把床头的商议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实践,一大早就约顾杰的母亲逛商场,拉家常的时候顺便打听到了顾杰现在就在市巡警队上班,并开玩笑的说两家连为秦晋之好,当然顾妈妈也是欢迎的,因为顾杰与若初青梅竹马,两家又门当户对,两人都有个称心的工作,这不就是婚姻上讲求的对等吗。

于是两人便计划着让两子女见上一面。

说到顾杰,打小就是一个淘气的孩子,从小学打架一直到高中,人送外号小霸王,高中时因为将班上一同学腿打断,被学校开出,此次也彻底激怒了古爸爸,在不能让他混荡社会前提下,托关系让他去当了兵,没想到这位无法无天的纨绔少年却在军营变得懂事,还考上了军校,毕业后直接被分配到巡警大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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